“别把这件事告诉秋月。”我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警告林义,王秋月的精神在近日已经极度紧绷,我不希望雪上加霜。
一根绷得太久的弦是很容易拉断的,而导火线很有可能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这个意思。
林义举起右手做发誓状:“你放心,我坚决不会告诉师娘的。”
我“嗯”了一声,点点头,我总觉得有哪里似乎被我遗漏了,这个点应该很寻常,平常得就像左手牵着右手一样,是平日里能经常看见的东西。
人会被突然出现的东西吓一跳,也容易对不常见的东西产生强烈印象,譬如街上突然有两拨人吵了起来,周围群众都围过去看热闹,那么在日复一日平淡如水的生活中,吵架事件就是一个突然状况,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更甚者围观的人还能基本复述双方的动作神态和对话。
但对于寻常的事物,有如每天都会经过的街头那家煎饼摊子,因为太常见了,反而不会刻意留意。
想得太久,脑子里隐隐作痛,我在床上翻了个身,打地铺的林义早就睡得打起了呼噜,这小子心态倒是不错,一点也不妨碍睡觉,不过想想也是,他以前可是顶着棺材子的称呼生活了这么多年。
第二天起床后我还在想着这件事,潜意识里我觉得这个点非常重要,但怎么想都想不出来。
“要不要试试催眠?”林义在我耳边问道。
我这才发觉,原来自己在不知不觉当中把疑问说出了口。
“那个徐组长不是研修过心理学吗,师父你上次说过的,不如去找她啊,我觉得这个法子可以试一试。”
我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王秋月,此时她正在厨房里忙活着,身影半掩在门后,这样的距离,明显是听不见林义的话的。
但我还是紧张了一秒。
林义说的有道理,我对心理学的些许了解其实都来自于徐凌,她才是专家高手,案子久无进展,我决定去找徐凌。
徐凌身为特别部门的组长,独立办公室位于八楼,那一整层都是他们部门的地盘。
我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心里没来由地竟然有些紧张。
算起来,我跟徐凌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王秋月出事后,我因为担心她,可以说是寸步不离,当然,王秋月也特别粘我。
“请进。”徐凌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我推开门,被办公室里大亮的灯光晃了眼,忍不住眯了下眼睛,徐凌坐在灯下,白炽灯的灯光笼罩着她整个身体,她抬起头,像是没料到来访者竟然是我,原本沉静的脸色一下子变了,眼里突然像含了一汪春水,湿润润地看着我,很有点哀怨的意思。
“徐凌。”我清了清嗓子,故作平常地朝她挥了下手,拉开她桌子对面的椅子,坐下来。
“稀客啊,贺顾问。”一句寻常的话被徐凌说得一波三折,听得我的小心脏忍不住跟着颤了颤。
“有点事。”我又清了下嗓子:“想请你帮忙。”
“你一进来,我就猜到了,你啊,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什么事?”
我把催眠的事说了一遍,徐凌失笑摇头:“抱歉,我做不到。”
“为什么?”我急了,难不成真的不行吗,那该怎么办,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徐凌解释道:“你把心理学看得太过神秘莫测了,贺阳,在你刚接触心理学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别把真实的心理学跟电影中经过艺术加工的催眠大师联系起来。”
这句话勾起了我的回忆,我曾经问过徐凌一个问题,是否有人能做到催眠他人犯罪,或者换个问题,是否有人能做到催眠他人自杀。
在涉及到催眠的电影电视剧当中经常有类似的情节,我出于好奇着实翻找过一些资料,从身为警察的立场考虑,如果有人真的能做到这样的事,那么这将是完全不留痕迹的犯罪行为。
试想一下,如果催眠大师想杀一个人,他可以催眠被害者在独自一个人的时候从楼顶跳下,在任何人眼里看来这就是一个完美的自杀过程,不会有人联系到催眠大师身上。
同理,催眠大师可以催眠A去谋杀B,就算警方去查,也只会查到A身上,不会有人察觉真正的凶手。
“心理学有一条法则,人只要经历过一次的事情,就绝不会被遗忘,这是你对我说的,这个记忆肯定还被保存在大脑当中,只是没有意识化。”我据理力争道:“你忘了海德堡事件吗?”
在催眠术的历史上,海德堡事件可以说是非常有名的,这是一起犯罪与侦查的真实故事,两者同时使用了催眠术。
事实上很多人反对甚至反感催眠术的一条重要的理由就是这是一项非常危险的技术,他们认为,在催眠状态下,尤其是在程度较深的催眠状态下,催眠师可以剥夺人的意识,在当事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种下暗示或进行种种不轨之举。
“我当然记得,如果你也记得的话,你应该清楚,海德堡事件中的医生之所以能催眠E夫人试图谋杀她的丈夫,首要因素是他获得了E夫人全身心的信任,以及长达数年的催眠治疗。”
“我也信任你……”我忍不住说道。
徐凌微微摇头笑了下:“你忘了吗,就算如此,E夫人几次向她的丈夫下手的时候,表现得非常痛苦,这是因为她的潜意识在拒绝谋杀,这个过程中深藏在她内心深处的感情和道德观念在阻止她。
我记得你曾经问过我是否有完美的催眠犯罪,我当时给你的回答是不可能,你看E夫人,就算深陷催眠当中,被下了强制执行命令的暗示,但事实上她如果真的动手,很有可能会立即脱离催眠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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