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至寒说道:“可不是嘛!别说您离开故乡这么多年,家乡话说得少,我就刚到美国才半年不到,现在说的家乡话都有点变味。
不过这很正常,咱华人华侨之间见面都要用标准话,和外国人沟通又必须得用英语,所以平时家乡话说的非常少,久而久之,说话时如果不注意,会让人感觉有点怪怪的腔调。”
“似啊似啊!”程西平用别扭的浙江话说道,“阿么个一代阿能记得嘎乡唔,等午一代或者再午一代,估计都不晓得啥么是浙刚唔喽!”
周至寒笑了,拿过一个酒杯满上:“程叔,喝一杯,聊一聊,前个见您忙,没好意思叫您。”
程西平也不客气,笑道:“小哥,你说的话真是太对了,我现在说话就直接变成了南不搭北不调的,反正啊,都中国人,无论说什么方言,都是中国话!”
“对对对,叔说的太有理了,到哪都是中国话,在哪都是中国人。”周至寒递一根香烟给程西平,“大叔,我叫周至寒,您就叫我至寒吧。”
“至寒!好好好!”程西平说着话,歪着脸,把烟凑到周至寒递过来的火苗上点燃,“哦,对了至寒,你那几个朋友今天怎么没来?”
“今天我和朋友一起去海边玩,想吃饺子了,回来时就经过您这里了,他们几个都忙,没来。”周至寒自己点燃烟,吸了一口,眯着眼,“陈叔,您是一家人在这边开店吗?”
程西平看了看吃饺子赞不绝口的甘蒂·达芙,然后跟周至寒说道:“就我一个人在这里,我老婆和儿子住在离这100多公里的地方。
儿子现在融入了美国社会,在这工作娶妻生子,我老婆在家里帮带孙子,我吧,在家又闲不住,就喜欢华人华侨多的地方,以前跟我父亲学过几手厨子,也能炒几个小菜,所以就弄了个小店,雇了两个店伙计。”
“大叔说的对极了,我每到休息时,都要到唐人街来,感觉这特亲切,说话,吃饭,喝酒都是咱中国的风俗人情,特实在!”周至寒说着又给陈希平满酒,“大叔,您一个人住在这儿也真是不容易,来,我敬您一杯!”
“也习惯了!”程西平把酒喝下,“白天到这来吃饭的,大多数是咱中国人,听着中国话聊着家常,心里舒服,白天忙碌一天,晚上和伙计整两盅酒,然后关上店门一觉睡到天亮。
我平时也会经常回去,看看老婆,儿子媳妇和小孙子,这样活着踏实,自在,挺好。”
又聊了一会儿,周至寒起身问道:“大叔,您这酒楼里有卫生间吗?”
“有有,你到楼上去。”程西平指着楼梯口笑道,“也就是你,换了一般人,我直接让他去外面大茅坑了。”
周至寒也笑着起身去楼上,五、六分钟后回来。
“昨天偶尔听见你们聊几句,我这老头子感触很深啊!咱们中国,能多有你这样的热血青年就好了。唉,对了至寒,我昨天听你们聊了96什么什么性能的,还聊什么日本鬼子的什么战斗机,我很好奇,但当时没好意思问,你说,到底是咱们中国的战斗机强呢,还是小日本的战斗机厉害?”
周至寒喝的有点脸红:“程叔,这话题啊,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哦~”程西平的脸上露出失望。
周至寒打着酒嗝,笑了,给程西平递烟,帮点燃:“一般人我不说,但程叔您是二般人,所以我就跟你聊聊战斗机!哎,程叔,我跟您说说中日战斗机,但这是机密,您绝对得保密哦!”
“嘿,你小子!”程西平说着轻轻推了一下周至寒的肩膀,“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相信你陈叔,就冲这一点,叔就敬你一杯!”
二人就端酒喝掉,程西平扭头对店伙计叫道:“小六子,把我那瓶陈年的好酒拿来,还有,再给切两根卤猪尾巴,让二华子来一个洋槐花炒鸡蛋。要是有客人来,就让他炒几个菜,叔我喝几盅。”
“好嘞!程叔!”
小六子一看就是没半点心眼的老实后生,个子不高,比较瘦,转身就去拿酒整菜。
不大会功夫,伙计小六子就把一瓶陈年的西凤酒拿了上来,还有一盘切猪尾巴,和一盘洋槐花炒鸡蛋。
甘蒂·达芙也不知二人聊什么,她也不想知道,吃着饺子喝啤酒,想着今天买了这么多漂亮的比基尼,回家后得在好朋友面前好好炫耀炫耀一下。
“程叔,我跟您说,咱中国的战斗机比日本的性能要差很多。就拿日本人的96式舰载机来说,性能完全在我们的伊15伊16战斗机之上,96式舰载机的发动机可以达到惊人620马力,超过p26的520马力,而且,鬼子的机载武器也比我们的强悍许多。”
程西平点点头,表情很凝重:“有可以解决的办法吗?”
“办法我们已经想出来了。昨天,我跟那两位大哥聊的就是关于战斗机的事,这当然是机密了,除了您,别人我都没有说过。
至于战斗机的一些性能数据,说了您也不懂,我就不多说了。”周至寒喝的有点多,面红耳赤,说话有些口吃,“来,程叔,我再敬您一杯。”
“至寒,少喝点,酒醉伤身体。”
“没……没事程叔,我……我……还早着呢我……”
吃好饭差不多六点,周至寒要付钱,程西平说这次怎么着也不能收,下次再来,叔给你弄一瓶山西老汾酒尝尝,炖纯中国味道的地锅鸡,一定再带你的女朋友来哦。
周至寒见程西平就是不收钱,也就不再多推让,起身告辞,开着车带着甘蒂·达芙回旅馆,顺便从程西平这里带了两瓶上好的洋河大曲,回去送给老牛仔。
不晓得洋河大曲兑冰块会不会别有一番滋味。
这时候也没警察查酒驾,主要是这时候的私家车很少,路就显得比较宽,到了晚上,路上更是没有几辆车,连个警察的影都没有。
晚上七点半钟,当最后一桌客人离开后,小酒楼打烊关门。
和平时一样,程西平等所有客人走完了以后,和两个小伙计快速把酒楼里里外外清洗了干净,然后烧了几个小菜,跟两个小伙计一起喝了几盅。
今天收工比较晚,直到八点后,两名伙计才离开了小酒楼,陈西平关上了店门,上了栓。
关好店门以后,程西平把楼上楼下的所有门窗都重新全部检查了一遍,确保无误。
用白天烧饭焐出来的热水,程西平在浴室里洗了一个热水澡,然后把楼下一根接一根地吸了半个小时的烟,确定不会再有人来,这才把几个包间里的电灯熄灭,端着中国式的油灯上楼,走进卧室。
这时候,油灯阴影下的程西平的面孔显得非常平静,平静到有点阴沉骇人。
把油灯放在台子上,也不开楼上电灯,程西平拉上厚厚的窗帘,然后,打开墙壁上的那个老式摆钟的灯罩,拨弄着时针倒转一圈半,指在11点的位置,然后拨弄分针正转两圈半,停留在35分的位置,伸出大拇指,在钟的中间稍稍用力一按,随着轻微的“吧嗒”声响,一个黑色的小暗窗户,出现在墙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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