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也无风雨也无晴

日照城西三十里，送君亭。这是专供游人休憩而建造的一个八角凉亭，若在炎热的夏日，出城入城的人都会在此歇息片刻。现在虽是秋高气爽，但过往的行人也喜欢在亭内打个尖儿，因为在这里不但可以远眺如画的秋景，还可以花几个铜板买一大碗碧螺春香茶。张老伯很有生意眼光，早在五年前就已在这凉亭上开始卖茶了，并且风雨无阻，五年如一日。张老伯煮的茶水喝下去后满口生香，火候拿捏得绝对是恰到好处，而且价格还便宜，所以路过送君亭的行人大都会到这里面坐上一坐，喝一大碗茶水。今天张老伯没来，来的是一个小伙子，听小伙子说，张老伯今天生病了，叫他前来，并说他是张老伯的远房亲戚，已和张老伯学习了很长时间的茶道了。众人也没细问，反正小伙子煮的茶也同样满口生香，价格又一样，所以也就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共享茶道的乐趣。喝茶聊天虽然没有喝酒时那么情绪亢奋，可不管认不认识，几句话打开话匣子后，照样可以天南海北地胡诌八扯。人本群居，谁还不喜凑个热闹呢？尤其近来江湖巨变，正是茶余饭后最好的谈资。今天“漠北双英”兄弟心情非常好，都有一种衣锦还乡的感觉。二人虽是刚出日照城，离家还远着呢，可这种荣耀的感觉就是很强烈，想压都压不住。兄弟二人在黑道上成名多年，干的尽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事儿，没想到在这次武林大会上，竟和众白道英雄一起列为十大高手，成为讨伐索魂令的先锋，怎能不喜出望外？二人高兴地哼着没有名字的歌，转眼间已来到了送君亭边。兄弟二人来的时候，曾在送君亭上喝过张老伯煮的茶，觉得他的茶艺的确不错。可现在兄弟二人既不劳累，也不口渴，就不准备再上去了。但是，煮茶的小伙子眼睛倒挺尖，看见二人路过凉亭，忙跑出来对二位说道：“二位爷，进去歇歇脚，喝碗茶吧，俺煮的碧螺春茶可是香得很！”“漠北双英”两位兄弟本不想进去，可这个小伙子下面的话，让他俩动了心，只听小伙子继续说道：“二位爷，即使您不喝茶，也会有很多收获的。上面众人此时正谈论铁胆庄群雄比武一事，说得可带劲了！看您两位也不像本地人，进去听一听，那才叫长见识呢！“漠北双英”兄弟二人听罢，好奇心大起。兄弟二人当然也想听听别人对大会的评价，况且没准还会有人在那里大吹特吹他们两兄弟呢。兄弟二人对望了一眼，抬腿来到了凉亭上。今天在这里休息喝茶的人还真不少，好多人都在眉飞色舞地讲述着铁胆庄比武的事。二人向四处一看，见那些高谈阔论之人并非武林同道，只不过是些市井游民而已，也不知道他们从哪听来的消息拿到这儿来卖弄了，说得有鼻子有眼儿，比真的还玄。“漠北双英”兄弟行走江湖多年，做事自是十分小心，见上次煮茶的张伯不在，顿时疑心大起，立刻向小伙子询问。小伙子见客人问话，忙又把对别人说过的话再重复了一遍。兄弟二人半信半疑。这里的茶水生意真是不错，片刻的功夫，小伙子手提巨壶又给在座的每人斟了一大碗茶，口里还直说：“茶煮的不好，请多担待，这碗茶水，我不收钱，权当对各位的光临表示感谢！”倒完一圈茶水后，小伙子把那巨大的茶壶放在了“漠北双英”的桌上，对他二人道：“两位客官，您先慢用，茶水不多了，我还得去煮一壶。”说完就向后面走去。“漠北双英”中的老大小声说道：“惭愧！行走江湖多年，做事总是疑神疑鬼的。”老二看了哥哥一眼道：“我比你还小心！你说咱两个黑道大佬，别人不怕我们就不错了，啥时候轮到咱俩谨小慎微了？”兄弟二人对望了一眼，一起笑了。周围的客人仍然一边品着香茶，一边高谈阔论着。双英中的老二做事的确还是要心细些，飞快地取出一根银针，向壶中的茶水插了一下，银针没有丝毫变化，证明茶中无毒。这下兄弟二人放心了，走到柜前，拿了茶碗，倒了两大碗茶，慢慢地喝了起来。喝完茶水，双英中的老大急于赶路，就想站起身形，可是忽然间，他发现一双腿已不听他使唤了，空自着急就是站不起来，全身软得像面条一样。他心中大惊，知道着了别人的道了，斜眼向二弟望去，却见老二此时面部扭曲，一脸的狰狞，口中鼻中已沁出鲜血。老大只觉得眼前一黑，翻身栽倒了。“漠北双英”兄弟二人中毒身亡。他们喝的茶水没有毒，可他们用的碗有毒。就在城内外出现了翻天覆地的惊变之时，“鬼剑”马涛早已在日照城东二百里的一条山道上了。他早就出了城，想尽快地赶到他的老情人那里，把获得十大高手荣誉的好消息告诉她。这条小路虽然荒凉偏僻，但比走大路可要近得多，所以“鬼剑”马涛毫不犹豫地就向这条山路走来！拐过了一个山口，马涛发现前面一个人正坐在一块巨石上，刚好挡住了去路。马涛定睛一看，但见此人头扎红巾，身披红衫，脚蹬红靴，红发红眉，红眼红须，简直就像一个厉鬼。马涛一见，心中大惊，因为挡住他去路的人俨然就是传说中的血魔。“鬼剑”马涛虽为黑道高手，可他的名号怎能和血魔相比？见血魔挡住去路，忙抱拳施礼道：“前方可是盖莫天盖老前辈？”血魔哈哈大笑：“不错，正是老夫！没想到你这娃子居然还认得老夫，看在这个份儿上，你自己了断吧，我留你一个全尸。”马涛听后大惊：“不知晚辈如何得罪了您老人家？若以往有什么不周之处，还望您老高抬贵手，不要见怪！待马某回去后，择日必登门重礼请罪！”血魔见状道：“老夫是受人所托来取你脑袋，至于为什么，老夫也懒得知道。不过，既然老夫答应了朋友，就一定得办到。多说无益，你今天必死无疑，是你自己动手了结呢，还是让老夫送你走？”马涛一听，知道今日之事躲是躲不了了，索性一狠心，撤出蛇形宝剑，向血魔说道：“血魔，我马涛也是黑道中人，没想到你竟如此苦苦相逼！若想摘取马某人的脑袋，你得先要问问我的蛇形剑答不答应！”说完，一颤宝剑，幻出了几朵剑花。血魔一见，怒道：“给你脸你不要，那可就莫怪本座辣手无情了！”说完，飘身飞起，一掌向马涛的前胸击去。“鬼剑”马涛能排在十大高手之列，其武功自是非同凡响，身形一侧，避开血魔当胸的这一掌，手中剑自下而上直刺血魔软肋。血魔身形一闪，左掌直切马涛握剑右腕，右脚却踢向马涛的面门。马涛身形一撤躲过了血魔的攻击，手腕一翻，蛇形剑又扫向了血魔的下盘。血魔虽成名江湖多年，但马涛近年来也是名头极响，所以血魔想一举搏杀马涛显然也是不能。血魔生平与人交手，若不是碰到和他相仿的劲敌，从不用兵器，所以只是赤手空拳对付马涛。饶是如此，马涛也有些招架不住了。血魔的掌风令马涛有些窒息，腿影令马涛有些眩晕……马涛越战越慌，知道自己要想活命，不付出点儿代价恐怕是不行了！想到这儿，马涛一咬牙，使出了两败俱伤的剑法“玉石俱焚”，蛇形剑猛然向血魔前胸刺去！马涛这招也无甚奇处，只不过是硬拼着受伤也要将血魔刺杀在剑下的打法，根本不避不闪血魔攻来的掌腿。马涛盘算，就算不能刺死血魔，能重伤他也好，这样自己也会有机会逃过今日死劫！所以这一刺马涛可是用足了力量。血魔见过这种打法，佟氏三兄弟的拼命打法可比马涛精彩得多，所以怎会让悲剧再次在自己身上重演？他心里早有打算，可表面上却不动声色。马涛一见，大喜，蛇形剑更是毫不保留地递了出去！可就在他的蛇形剑要刺到血魔前胸的时候，只见血魔双掌迅速一合，已经夹住了蛇形剑身。马涛招式已经用老，想要撤回宝剑已是不能，索性使足全身的力气继续向前刺去。但是他的宝剑如同刺在了山岳之上，哪里还能前进分毫！这下子马涛可真是魂飞天外，想要抽身逃走已是不及。血魔一摆剑身，蛇形剑的剑柄就击在了马涛的脑袋上。马涛顿时被打得脑浆迸裂，死于当场。血魔一挥蛇形剑，马涛的人头已经落在了血魔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