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都不来送行，却把你派来了吗？”封元汐摇头。
“怎么，封小姐在生少爷的气吗？”慎诺眨了眨眼，问。
封元汐一撇嘴：“我为什么要跟一个孩子生气？再说了，他也是为了准备明年的童试，我总不至于如此不讲人情。”
慎诺看着封元汐，思考了一下，说道：“在下有一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如果你都觉得不当讲，那最好就别说。”封元汐白了他一眼。
“别呀，封小姐。”慎诺立刻没有了说笑的心情，苦笑了一下，“封小姐为什么看我们少爷，总是用看孩子一样的眼光？”
“有什么不对吗？他明年虚岁也才九岁，可不就是个孩子？”
“可是小姐你在我这样年龄的人眼里，也还是个小孩子。看一个小孩子说另一个小孩子是小孩子，总觉得很是古怪。”慎诺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脸上有些困惑。
封元汐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这是她的坏习惯。因为有着过去二十年的年龄，她看谢玉礼的眼光，其实和慎诺也并无多少差别。说出这种话来，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看来以后要多注意，否则太容易惹人疑窦了。
见封元汐不说话，慎诺以为是自己失言了，连忙道：“我没有冒犯封小姐的意思。就是觉得……”
觉得怎么样，他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
“这样说话显得太老成吗？”封元汐倒是替他说了，“没办法，家里爹爹死的早，又看惯了封家的人情冷暖，多少有点……不像我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样子吧。”
封元汐低垂着头，说话轻轻柔柔的时候，总让人心生怜惜。这一招对很多人都有用，包括慎诺。
慎诺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向封元汐禀告道：“因为知道封小姐这次可能会深入戎人的腹地，少爷不放心，所以派我来。我的武艺比起师兄略差一点，但是小姐也知道，我擅长隐匿追踪，轻功也很好。小姐要有所行动的时候请务必带上我。”
封元汐自己是没有轻功的，平日里做做防身的机关，徒手投掷暗器的能力也恢复了六七成，因为年小力弱，虽然准头有，但力道和杀伤性不足。
这次要跟殷无彩进入戎人的神恩湖，殷无彩自己倒是可以轻松的在任何环境下脱身，但封元汐可就有点麻烦。
据希娅说，戎人对神恩湖非常看重。在所有戎人的大小部族中，对于大越的态度，基本分为亲近，敌视和中立的三个部分。
亲大越和敌视大越的部族之间，常常发生冲突。比如之前听说的阿瑟翁部袭击维涅部的事情。
但是有一个部族是绝对中立的，那就是一直生活在神恩湖边的迪帕特部。这个部族不但不参与其他各部的争斗，也不与大越来往。
迪帕特部的人，像是戎人中的苦修者的集合。他们有着钢浇铁铸一样的强壮身体，从老人到小孩，都有着对白蛇大神绝对的忠诚信仰。神恩湖对他们来说，就是圣域。他们守在神恩湖的外围，在湖边筑起了一座黑石的防风城来抵御荒原的风灾。黑石城里的白蛇神庙，是戎族所有有白蛇信仰的人都会想要去朝拜的所在。
在这样一个信仰相当浓厚的地方，如果有外族人到来，惹出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封元汐不想因为自己等人的这次探查行动，给大越和中立的戎人部落之间，带来什么不必要的冲突。
因为慎诺的加入，原本的计划有所改变。一行人在北上的第一天晚上，停留在了官道旁的小村庄里。
上次封元汐去平嶂的时候也是在这个村庄修整的。这里曾经是封家人和王胡子的暗哨互通消息的所在。一路上她看到，这里其实已经没有所谓的原住民了。
曾经的村人，在恒王决定剿匪的时候，就已经被迁到了更靠近千嶂城附近的地方，开垦新的家园了——毕竟封家赔给了朝廷不少钱，不管是新垦村庄还是重建商铺都绰绰有余。
如今的村镇已经是恒王府军的中转驻地了。
封元汐还特意去看了一下之前丁顺说过的，那个留下记号的地方，可是已经找不到原先的痕迹了。封元汐在原地默默的悼念了一阵自己的父亲，在慎诺的陪同下回到了驻扎的农家小院。
尤恩带来的戎人护卫和打杂的香料铺子的伙计，已经架锅做饭，就等封元汐他们回来。
戎人的烹饪风格很是粗犷。大锅的烹煮和烧烤的蔬菜肉食，配着从千嶂城带出来的白面饼子，吃的倒是很丰盛。
饭桌上，封元汐向尤恩提出了让慎诺也加入他们计划的要求。
厄尔特人是和大越人杂居的部族，对带人进入神恩湖的黑石城并没有太大的抵触。但是为了不引起两个部族之间的矛盾，尤恩和希娅还是给他们做了安排。
根据戎人的习俗，在结婚这样的大事上，是需要得到白蛇大神的赐福的。他们相信只有得到了赐福的新人，才能子孙绵延，无病无灾。
如果是普通的戎人百姓，有着诸如自己部族距离黑石城太远，不方便前往祭神的限制。他们大多会在自己族中祭司的主持下，在各自的部族中完成相应的祭神仪式，之后才是成婚的仪式。
可是作为各部族的头人，和他们的直系子孙，在成婚和继任大头领这样的事情上，都是需要亲自去黑石城祭神，亲自把消息上禀给白蛇大神的。
所以，尤恩在回到厄尔特部之后，也是要带着希娅一起，前往黑石城进行祭神的。
戎人的五官和大越人虽然很接近，可是从眉眼骨骼等方面细看，还是有些区别的。但厄尔特人和大越人杂居日久，只要改换打扮，也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的。
祭神的队伍，是允许带着随从前往的。希娅就让封元汐和殷无彩两个，当做自己的随从，混进黑石城。而慎诺，也化装成尤恩的近卫，一起进入城中。
一路上，希娅给他们教了一些简单的戎人的语言。
“一般情况下，没有人会问你们问题。”希娅解释，“每个部族都是有奴隶的，在主人在的时候，奴隶其实是不允许开口说话的。只是要委屈你们，在人前假扮成我的奴隶了。”
反正只是伪装，封元汐和殷无彩都是不在乎这些的人。
安排好一切，第二天一行人就到了平嶂峪。尤恩有着恒王给的同行凭证，出关的过程相当顺利。众人第二天晚上宿在了艾斯特尔小镇。
“没想到，我居然又回到了这里。”殷无彩有些感叹的看着这个熟悉的小镇。
“可是这次，镇子里的人大概已经认不出师父了吧。”封元汐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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