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申商之论

夫子见沈荷此状，心也知这女孩小小年纪靠着一身医术来得以维持整个家中的生计，不顾瘟疫之险也要救村民于水火，此大义也是难得。
“那不如沈姑娘说说，何解？”
夫子却把问题扔到了沈荷身上。
“天下之患莫甚於不权时势、而务博宽大之名。此诚然处于危急存亡之秋，内忧外患，岌岌可危，虽申商之术、儒者佛道然时势所致，固君不可不思朝，将不可不作为，民不可不检举，方可略有成效。”
沈荷思考了一会，作答自如。夫子原本还听的不是那么认真却见他神色一点点认真起来，短短几句话，便得他的称赞。
“妙啊，妙啊，沈姑娘若生为男儿身定能有所作为。”夫子也不加掩饰对沈荷的赞赏。
“既为女子，也可征战沙场亦或是指点江山，古来皆有例子，不是吗？”沈荷不屑夫子这般迂腐的想法。
若真是女子不能成事她也只恨自己生不逢时。
“可你此作答，也不能代表你弟弟，不是吗？”
经夫子这么一说，沈荷也明白，毕竟来求学的不是自己，而是沈明。
“可夫子刚刚题目不是也说了，国不可无栋梁，不可无人才。若仅仅是因一题否认了一人，那岂不是错失过多。况且我想在座的其他学生，也未必能答得上来吧。”
沈荷扫视了周围在座的其他人，他们原本张望的目光纷纷都注视在自己的桌面上。
夫子有些难堪的咳嗽了两声，最后近乎妥协：“沈姑娘还真是舌灿莲花，不如这样，便让他来旁听，若日后真如你所言，可为栋梁，那我定然将我毕生所学传授与他。”
沈荷面露喜色，只要不一口否认，无论什么样的结果她都可以接受，因为她相信阿明。
回去的一路上沈荷还是止不住的开心，毕竟自己的阿明还算有个指望。
“阿明，无论如何你可要珍惜此次机会。”
沈荷此刻略显得有些语重心长，其实她也不是特意要给沈明压力，只是她明白，失败不可怕，如若在没有第二次机会的情况下失败就很危险了。
“阿姐，我知道。”沈明一双清澈的眼睛中顿时认真了起来。
阿姐的心思纵然再不明显他也是明白的。
“走吧，阿明，我们回家。”
回到家中沈钰第一个出来迎接他们姐弟二人，然后李婉儿招呼他们来吃今天的晚饭，沈荷一看桌子上，是平日里他们不舍得吃的野味，心中的一股暖流瞬间涌过。
没有人过问今天白日里沈明求学的事情，最后小沈氏拿了两个昨天上山采的野果子，用帕子擦了的出了光泽递给了沈荷：“阿荷，先吃一个解解渴。”
看着众人忙碌但却其乐融融的景象，沈荷心中也多少明白了为什么沈钰愿意留在这偏僻山村了。
这种不与世俗争，只一心过自己的日子，也是不错的。
沈荷放下筷子，略有些郑重的提起了今天沈明求学的事情：“对了，阿明可以去镇里听雪了。”
沈钰一双眼睛放了亮光，李婉儿也面露微笑，唯有小沈氏既开心也不开心。
“这是好事。”沈钰举起了杯子，“今日不如喝盅小酒，庆祝一下。”
沈明却懵懂的举起杯子然后连忙挥手：“我还小，我不会喝酒……”
李婉儿打趣道：“如今上了学，你便也是男子汉拉。“
其他的人话沈荷不想听，她只想看看小沈氏是作何想法，于是再吃完饭后，李婉儿去刷碗，沈荷又让沈钰带着沈明去练习射箭，这才有了机会和小沈氏单独说两句。
“阿娘，我知道你在担心，可是如今阿明能有学上你不开心吗？“沈荷也能理解小沈氏苦衷，若是阿明一上学，那么家中负担便更重了……
我岂是担心负担过重，我担心的是你啊。”小沈氏红了眼眶。
这么长时间，沈荷为了这个家的付出都是大家能有目共睹的。从前的她只是小小的，瘦弱的，每天脑子想的就是怎么样才能不惹到沈家的人。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一样了，多的不过是她的沉稳，还有不一样的气度，甚至是说那莫名其妙而来的医术。
“阿娘，你这是何苦，为了你和阿明，我愿意豁出去的。”沈荷得鼻头有些发酸，甚至声音也哽咽了。
既是命定的缘分，那沈荷自然愿意好好守护这一家子。
“那……你同沈钰……”小沈氏此番终于敞开心怀，从前她还觉得沈钰和阿荷互相尊敬有加，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两个人的关系变得亲密了许多。
沈荷眉眼见流转了一丝不可见的情绪，随即回复了正常：“我和沈大哥，我不过是敬佩他罢了。”
若说别有情感的话，应该更多的是感谢吧。
小沈氏也不愿意多言语，她既不太想同意，也是因为自身的原因。
虽说沈三倒是没有苛刻二得对待她，但是面对沈老太太的刁难他却无能为力的表现的确令她心寒。
沈荷自然是知道小沈氏在担心什么，不过她了解，沈钰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她轻轻的拥抱住了小沈氏，瘦小的身子却充满了力量，这还是她们娘俩少有的亲密接触。
小沈氏有些不自在，但终究还是回抱住了沈荷。
此时刚好沈钰送沈明回来，看见这一幕自觉地走开了，沈明傻傻的看着两个人嘴里嚷嚷着：“我也要阿姐和阿娘抱。”
随即伸出了小手，然后拱进了两人的怀中。
沈荷看着门外空无一人的黑夜，独自落下了泪水。
……
早上起来的时候沈荷的眼睛肿肿的，想来也是昨夜哭了的原因。
沈钰早早便上了山，今日她也没有客人，也不必照顾前来看病的客人，不如也去后山瞧瞧，没准还能和沈钰碰到。
秋时清晨的山林中已经略带凉气了，早晨的雾气还有一点弥留在树叶之中，今日天气不错阳光洒下的时候给地上留下了斑驳的印记。
沈荷叹气，若是再来一场秋雨恐怕天气会更凉，届时染上风寒的人可能也会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