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病因

“转过身去，别看，脏。”沈钰站在男人附近对沈荷下命令，一张脸已经被蒙上了大半，可从那双露出来的桃花眼还是能看出来他的处境不怎么舒服。
沈荷听话的背过身去，隐约听到有衣物的摩擦声，应该是沈钰在脱病人的裤子。
“要看的是什么？”沈钰声音冷的出奇，透着低气压，心情应该不怎么愉快。
沈荷又是心疼又是好笑，那刚拉出来的“新鲜”粪便，估计看了得有十天半个月的吃不下饭，心里素质差的恐怕看了以后稀饭碰都不能碰。
“沈大哥，你找根棍子，去病人的排泄物里搅一搅……”
沈钰的声音不敢置信：“搅……搅一搅？”
沈荷也有些心虚，这个要求实在有些变态，自己去干估计得吐上好几回：“对，沈大哥，得搅一搅看里面有没有一条长虫或者像是长虫的半腐烂尸体，要不还是我来吧，这实在太恶心人了。”
前世从医，经受了国产恐怖片和太平间的历练，自己处理起这场面一定比沈钰要好受一点，沈荷刚想回头就被沈钰制止。
“不用！别回头！我来就好。”
看不到身后的场面，沈荷的听觉更加灵敏，有哗啦哗啦的声音，应该是病人忍不住又开始腹泻，排泄物流到地上的声音。
胃里一阵干呕，沈荷忍了好久才压下去那股要呕吐的劲头。
“没有，只是一些食物残渣，并没有看到你口中所说的长虫。”过了好一会，沈钰才开口，声音隐约有些发紧。
沈荷脸色凝重起来，没有长虫的迹象吗？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沈大哥，回来吧，咱们这趟可能无功而返了，明天还得再来一趟。”沈荷也有些叫苦，她自己擅长的是制药，而不是治病，看来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沈钰却没有立刻回来，而是挖了个洞将病人的排泄物埋了起来，恰好这时，沈娘子悠悠转醒，也不嫌弃自己丈夫这一身的狼狈，将人很快清理干净。
“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好受一点？”喂了病人一颗固本培元丹，沈荷诊了诊脉。
男人惨白着一张脸，身上有着大大小小的创口，有些还在流脓水，看着有些恶心。
“谢谢大夫，我感觉好多了，先前总感觉肚子里有东西堵着，如今一身轻松。”沈娘子见自己丈夫果然行了，当下跪在地上给沈荷磕了三个响头。
“沈姑娘！您就是救世的菩萨，要不是你，我当家的可就真活不下来了！日后小妇我一定早晚给您供长生香……”
沈荷有些承受不住，见拉不起来沈娘子，只能无助的看向一旁的沈钰：“沈大哥，你看这……”
沈钰叹了一口气，上前来帮沈荷解围：“沈娘子，您夫君能够逃过此劫也是你们二位往常的福报所致，平日里积善成德，佛祖才不忍心您夫妻分离，阿荷年纪还小，哪里守得住您一再的跪拜，这恐怕会有些折她的福寿。”
沈娘子一听哪里还敢下跪，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外面的人可一直支着耳朵，听这男人还真醒了过来，看着沈荷的眼神也敬畏起来。
“还真给治好了？”
“这沈家丫头不会真是受了佛祖的庇护，这才习得一身好医术？不然那可是瘟疫，要不是佛祖帮忙，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给治好了？”
“天哪，我刚刚好像也跟着喊过几句要烧死沈家姑娘的话，佛祖会不会因此怪罪与我？”
“不行不行，我得赶紧回家给家里请的佛上香，祈求他不要降罪于我，原谅我的过失……”
呼啦一下，庙外面的人少了大半，至于沈家老太她们早就溜走了，哪里还敢在这里多留。
“沈姑娘，我丈夫是不是已经好了？”沈娘子满怀希冀，虽然不忍心，可沈荷还是摇了摇头，诚实相告。
“沈娘子，恐怕还得下一剂猛药，要是病人承受不住，恐怕这条命还是保不住，可是若是就这样拖下去，用不了三天，就会又恢复成先前那般模样。”
沈娘子捂嘴痛哭失声，原以为自己一家能逃过此劫，可是没想到还有一道生死关要跨。
“沈姑娘，继续吧，是生是死都是我的命。”男人脸色苍白，笑的斯文，哪怕现在被这病折磨的形销骨立，满身烂疮，可浑身的气质仍然让人对他嫌恶不起来。
“当家的……”沈娘子痛哭失声，男人看着她，眼神不舍。
“一条贱命而已，没了也是天意，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我这娘子，她自从跟我以后，一直木钗素衣，简车步行……”
说着说着又咳嗽起来，沈娘子哭着扑进他怀里，丝毫不在意他一身的脓水和气味。
沈钰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们两个一眼，最终还是转过了头，不忍心再看。
这世上，万般悲苦，大多都是无病呻吟，唯生离与死别总是最触人心弦。
得了准话，沈荷默不作声的又从佛像上面挖了一块下来，没多一会儿，沈娘子端了一碗苦药过来。
“当家的，喝药了。”眼里隐有泪花，沈娘子笑着，稳步走来，一身素衣，眼神温柔。
男人缓缓坐了起来，微笑着接了药碗，两人动作仿若平常丈夫患了小风寒，妻子为丈夫煮了一碗姜汤平常，偏偏让人看着就忍不住伤心落泪，不忍再看。
昏黄烛火下，这夫妻俩都笑着，说着一些日常的琐事，时而对视一眼，咬唇轻笑……
这是独属于他们夫妻俩之间默契的温存，是旁人插不进的独独展现给对方的柔软。
沈荷和沈钰两人悄然退了出来，将空间留给他们二人，这药见效很快，没多久破庙里面渐渐有男人的痛呼声，压抑着的，撕心裂肺的……
破庙外的两人也陷入了沉默。
“啊！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我受不了了……”
“不……不……”
沈荷有些眼热，呼痛声沉沉的压在她心上，让她难受的不行。
沈娘子和她丈夫都不是坏人，可偏偏要受这么一份罪，而那些真正臭名昭着的坏人却过得开开心心，夜夜笙歌，多么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