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平静如水。光明宫内侍卫像平时一样例行巡逻。宫娥和嬷嬷们忙了整日也都休息下了。今日国师祭天回朝宣告了一件大事,他和百官在梧桐峰上祭天感动上苍降下了神迹。神迹所明之意便是如今的君王斟衍厚德爱民感天动地,如今他得天独厚窥得天机入道修仙乃是福泽深厚的喜事,故近日便要卸下凡尘里的国之重担,专心潜修,为民入道。
这个重磅的消息投入光明宫中便像是巨石入海溅起一圈涟漪之后便又石沉大海毫无波澜。
除了特殊的几个宫人会担心自己的去留,大部分人并不受影响,不过是领取月奉打工仔一名,做好自己份内之事便好。
只要这个皇宫还姓斟,光明宫还在,光明火种不灭,他们这些下人便没什么好担心的。
国师回宫听说抓了个斟旭身边的小宫娥,命人掌灯带路要去审审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皇后余翡倒是怜香惜玉,并没有把她关押在牢房内,而是囚禁在了翠仙宫旁的一处偏殿内。国师行至偏殿外,突然迎面匆匆走来了余翡的贴身宫娥翠铃。
翠铃见到国师恭敬地行礼作揖道:“国师大人,皇后娘娘有请。”
“她不是去了公主的瑶华宫了吗?”国师问道。
“娘娘已经回宫了。命我来恭请国师大人移步翠仙宫,有要是相商。”翠铃说道。
国师抬头看了看这个关押着宫娥的偏殿,对门口的侍卫说道:“给我看牢了。”
侍卫立身正色道:“是。国师大人。”
偏殿内烛火下坐着一位妙龄少女正在闭目休息。暗黄的烛光把她的身影拉长了投在木质门格上。轻微晃动的烛光带着门上的影子在夜里显出难得的生动。谁能知道此刻屋子里坐着的只是一尊机巧甲人呢。真正的白芑此刻早就和楚文歌来到了冷宫里的那间暗室中。
“国君陛下,今日所见您总算是可以相信我们说的话了吧。”白芑说道。
此时的斟衍早已经不是白日所见那般如孩童般心智的国君,脸上虽然还略带疲色但目光炯炯有神,他沉吟着并未接下白芑的话。其实对于今日这般结果,他在那夜服下白芑的解药神志清醒后便已经有所预料,但总归是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希望这一切和他的余翡皇后没有关系。
一切回到了前天夜里,那个和平常并无二致的夜晚,白芑等人在冷宫内碰到了奉命前来守夜的丽儿和明儿。她们来到这阴森恐怖的冷宫内打开了一间宽敞的屋子走了进去,丽儿例行公事地走进里屋,拉开暗门上的一道小格子瞅了瞅暗室内关押的那个人,果然已经睡下了。她也打了个哈欠转身回到外间,突然一股异香飘过,她和你明儿便瘫软在地昏睡了过去。
破旧的房门再次被打开了,门外快速闪进三个人。暗房内早已熟睡的斟衍被强行叫醒,他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揉了揉双眼,孩童般稚气的神情又回到他脸上和他上了年纪的有些许皱纹的脸十分不不符。
“父皇。”斟飞凰哽咽地叫道,蹲下身子拉住斟衍的双手。
“凰儿?”他愣怔地叫道,
“父皇,您还认得我。”斟飞凰听到这一声凰儿,顿时十分激动。
白芑低声说道:“他并不是失忆,只是记忆有偏差或者缺失,受人控制。”
听到白芑的话,斟衍抬起头眼睛在她和楚文歌之间来回审视,须臾说道:“你们是谁?凰儿快让他们出去。翡娘说我不能见其他人。这对我的修行不利。”
“修行?您在修行?”
“是啊,翡娘说我现在跟着她和国师修行。”斟衍天真地说道。
斟飞凰皱着眉头,深深地叹了口气和白芑对视一眼,然后说道:“我们先把父皇救出去吧。”
“我不走。”听到斟飞凰的话,斟衍快速从她手中把自己的双手抽了出来。
楚文歌面色如常地说了一句:“就在这里给他解毒。”
“恩。”白芑附和道,“先把毒解了,不然他这样混乱的思绪,带出去会更麻烦。”说着白芑从随身的百宝袋中拿出一颗拇指大小的丹药。
“你们给我吃什么?我不吃药,我要找翡娘,凰儿你去把翡娘找来。”斟衍看到白芑手中的药丸整个人蜷缩着向简陋的卧榻里靠去。
斟飞凰还欲好好劝说,只见楚文歌一把捏住了斟衍的下颚,迫使他张嘴,另一只手迅速拿过白芑手中的药丸塞了进去,再张开手掌向上一托,斟衍便合嘴吞下了药丸。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并无半点拖沓,等斟飞凰反应过来时,斟衍早已经服下了解药。
白芑笑着说道:“等着吧。一刻钟后他就清醒了。”
服了药的斟衍刚开始还没有任何反应,警惕地看着除了斟飞凰以外的另外两个不速之客。突然间,他痛苦地尖叫起来,只见他双目暴出,布满血丝,顷刻间青筋暴露的双手大力地拉出着自己的头发。
“怎么了?父皇这是怎么了?”斟飞凰被斟衍的样子吓得跳了起来拉住白芑手万分着急。
“没事,正常反应。”白芑安慰道,”你说记忆出现偏差,我们现在要把他纠正过来,这脑子里肯定是正在经历着可怕的疾风骤雨般的疯狂转变。是要招点罪。“
斟衍还在痛苦地嘶吼,整个人抱着头在穿上滚来滚去,汗水如雨般打湿了卧榻上的被褥。斟飞凰冲过去,伸出双臂努力抱住斟衍:“父皇,你忍忍,没事的,很快就过去了。”
还好余翡把他安置在冷宫,四周人迹罕至,宫人们根本不会来到这片区域。不然白芑还得费一番功夫把斟衍先救出去,找个妥当的地方才能实施解毒救治。
被斟飞凰紧紧抱住的斟衍,豆大的汗珠不断地从额头滚落,随着吼叫声渐渐减弱,他的身子开始不停地打着寒颤。斟飞凰向白芑投来求助的目光,白芑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这是他必须经受的,谁也没办法。
一刻钟的时间说快很快,但对于这时候的斟衍和斟飞凰来说真是无比煎熬,像是过了一生一世般漫长。终于,斟衍不再发抖打颤,他像是脱力了般垂着脑袋,整个人瘫软在斟飞凰怀里。
“父皇,父皇你怎么样了。”斟飞凰尝试着唤他。
没有响动。斟衍的头低得很下,没有人看得到他的脸,更不可能看清他的表情。斟飞凰慢慢松开自己的臂膀,用双手握住斟衍的上臂,突然,在她毫无准备地情况下斟衍抬起了头,在场所有人都看得出他眼神的不同。这是恢复清明才会有的神采。
“凰儿。”他缓缓开口叫了一句。
斟飞凰顷刻间泪流满面,抱住了他:“父皇,你总算清醒了。”
斟衍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白芑和楚文歌心照不宣地向他行了个礼说道:”拜见国君。“
斟飞凰这才从狂喜之中反应过来,边擦着泪水,边跟他父皇介绍道:“父皇,这位便是元青派的楚文歌楚哥哥。”
斟衍看着楚文歌点点头:“多年未见,都长这么大了。”
“这位是来自桃花源的白芑白姑娘。她是楚哥哥的朋友。你的解药就是她配制出来的,这次多亏了......”话未说完,斟衍便打断了斟飞凰的话对着白芑说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说着斟衍便下了卧榻站了起来,“哗啦。”他终于发现自己脚上竟然靠着脚镣,神情顿变,刚要张嘴说什么,却又突然停住了。看到他的这个反应,斟飞凰义愤填膺地开口说道:“父皇,这都是余翡那个女人做的事。”
“放肆。谁允许你这么污蔑自己的母后了。”斟衍的神情突然变得冰冷。
“她不是我母后。”斟飞凰大声说道,“父皇,她不是你的翡娘。”
“荒谬。不懂你在说什么!”斟衍口气越发生冷。
斟飞凰拉住斟衍的手急得都快哭了:“父皇,你自己看看你现在。你为何会被关在这里,为何会脚上带着脚镣,还有,你为何会中毒变得神志不清迷迷糊糊。这都是那个女人干的,你说她如果真的是我母后怎么可能会这么对你。”
“我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本是在虚天道观内跟着国师修道。可是这和翡娘有什么关系呢。”斟衍坚持道,:“多谢两位相助,今日之时希望你们不要透露出去。”说着他便要向外走去。白芑一个闪身拦在了他的面前。
“大胆,你想干嘛?”斟旭怒形于色,这时候倒摆出帝王的威严。
“不敢,只是我想问问国君殿下,你就这么出去了,然后呢?”白芑十分随意地问道。
“什么意思。”斟衍强压住怒火。
“你就这么相信你的翡娘吗?”白芑冷笑了一下。
“哼,那是自然。”
“既然如此,那我想我们真是白救你了。”白芑无所谓的说道,“走吧,就让他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再被抓进来。”
“你!”斟衍恨恨地看着白芑。
”父皇,您息怒。“斟飞凰赶紧过来调解道,”白姑娘这次可是帮了大忙。现在外面都是皇后和国师的人,我们要从长计议。“
“他是不相信皇后娘娘对他会有异心。”白芑说道,“这也正常,真正在意一个人,便是如此吧,完全的信任才能对得起那份爱。”
楚文歌听到这样的感慨从白芑嘴里说出,不禁眉头一动,看向她。白芑很自然地迎着他的目光笑了一下。
“不如我们打个赌。“白芑说道。
“赌什么?怎么赌。”斟衍口气总算有所缓和。
“我来证明给你这一切的幕后黑手除了国师便是你最信任的皇后娘娘。只要你配合着演一出戏就好。”
“演什么戏?”
“你就当我们今晚没来过,继续假装之前迷糊的状态。”
“然后呢。”
“然后拨乱反正啊。这可是你的皇宫,你的国家和臣民,要是你自己都放弃了拱手让人,我们还瞎忙伙个什么劲儿啊。”
斟衍想了许久,终于点了点头:“但是不许你们伤害翡娘。”
“放心啦。只是事成之后......。“
“你想要什么。”
“火系灵谷。”白芑笑着说道,“可不是楚文歌那份哦,而是另外为我准备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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