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诗?”
“与老夫同类型的便可。”
风无垠本不想这么针对一个小辈,但这小辈着实太狂妄了些,不让他长长记性,根本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这类人他见多了。
“好!”
徐长青点点头,张口便道:
“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
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
话音刚落,四周一片寂静,很多人开始琢磨着徐长青的诗句。
最开始只有眼前的老人眸子里震动不已,到了后面,许多有才学的人也都体会到了徐长青诗句的绝妙之处。
尽管他们不清楚巴山楚水在哪?尽管他们不知徐长青与哪位好友喝酒时有此感悟?
可他们明白,这首诗起步就在佳句范畴。
而且足以盖过刚才洞主所作的诗。尤其是“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一句,不仅对仗工整,而且韵味十足,其内所蕴含的意思有很多层。
他们大部分人只看出了第二层。
但身为大学士的书院院长,风无垠看到了第五层涵义。
以沉舟、病树比喻自己,固然感到惆怅,却又相当达观。沉舟侧畔,有千帆竞发;病树前头,正万木皆春。
意味着新事物必将取代旧事物。仿佛从中也看出了诗人对于自己境遇的豁达。
首联颔联颈联尾联,四句诗连在一起,讲述了一个完整的故事,又交相呼应,非常绵密。
令人不得不称赞。
不过在此之前,他先得询问一下。
“徐长青,此诗果真是你所作?怎么老夫看着不像一个年轻人可以写出的诗呢?”
“额,这个要看老师您的理解了,老师你觉得什么那就是什么。”
风无垠点点头,道:“老夫明白了,给老夫盏茶功夫可好?”
说着,风无垠转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讲堂内此刻却是瞬间炸开了锅,他们纷纷都在讨论这首诗。
这首诗是佳句,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绝句,这一点是众多书生所公认的。
他们所讨论的并非是此诗的内涵如何,而是徐长青能否写出此诗。
明眼人一眼都看出,此诗倒像是个落魄失意的官员所作。
徐长青静静立在原地,他的面色没有丝毫变化,刚刚只是想到了这首诗,便随口道了出来,却没曾想能够引起这么大的风波。
身旁的张雪笠也有些无所适从,徐大哥的诗句他很清楚,只是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般地步。
“快看外面!”
有窗外的人忽然大声道,很多讲堂内的人却又纷纷朝外面挤去。
天空上白日里,一道星辰的光芒落下,落到远处北方一座塔上。
那座塔不在书院内,但却在洛城的范围之内,那座塔承上天旨意,赐下万载文运,是许多书生学子梦想的圣殿。
那里便是是——文昌塔!
“洞主他老人家去文昌塔了!”
“看样子是要检验此诗的真假。”
“没错,凡是绝句,都会刻在文昌塔中,万国共通。并写绝句的诗人名字也会刻在其中。”
……
有人已经默认了徐长青说出的这诗乃是绝句。
因为洞主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去文昌塔那。
果不其然,天上的文曲星落下光芒,在远处的文昌塔顶闪耀着星光。
风无垠走到文昌塔下,神情中带着一抹试探,问道:“有人作了一首诗,堪比绝句,请文曲星鉴别。”
说着,紧接着道出徐长青说的诗,随后小心翼翼望着面前的文昌塔。
文昌塔一开始还没什么动静,可马上,塔身震动,顶部出现光芒,冥冥中有声音降下。
远在书院的众人听不到声音,但风无垠却能听到,等待那个声音消散后,风无垠面色变了数变。
在他面前,刚刚所说的那首诗,已经化作一个个金光闪闪的字,并且在这首诗旁烙印下三个字。
正是徐长青之名。
可惜这首诗徐长青没有说名字,文昌塔在诗的名字上加了“无题”二字。
刹那间,一个个金色的大字没入文昌塔中,转眼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风无垠对着面前的文昌塔深鞠一躬,这才返回到书院。
进入讲堂,他的心情并不平静,盯着眼前的徐长青喟然长叹:“是老夫输了,之前老夫写的诗只属于佳句范畴,而徐道长的诗句居然是千古绝句……罢了,今天这学,老夫不讲也罢!”
说完,风无垠就再次拂袖离去,神情中满是落寞萧瑟。
留下一干发懵的众人,转眼间众人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
静。
死一般的静!
讲堂内鸦雀无声。
绝句与千古绝句,仅仅是两字之差,其中的意义却是天差地别。
千古绝句,那可是只有传说中证道大儒的先贤才能作出的诗,整个晋国明面上只有两位大儒,就连白鹭书院院长也无法写出千古绝句。
难道说讲堂内的这个年轻人是大儒?
众人现在毫不怀疑徐长青的实力,毕竟连他们的院长都已经承认了,可眼前此情此景,令他们仍旧难以置信。
与此同时。
天下所有大儒以上的文人刚刚都似有所感,在他们的心底,纷纷浮现出徐长青的名字以及这首诗。
有大儒喃喃低语:“这片天地,又要出一位新大儒了吗?”
“传令下去,这首《无题》诗列入必考诗词中。”
晋国内
一处幽深的竹林中,两位老人席地而坐,面前铺着围棋,棋局局势对一方很不妙。
然而就在此刻,马上输掉棋局的那位老人忽然道:“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好诗啊,看来又有位大儒出世,可惜非我晋国人才。哎,不下了,这局棋我们又是平局。”
说着,他将棋盘上的棋子拨落。
“别想着悔棋。”对面的老人瞪了瞪眼,挥手间棋局恢复原样。又道:
“怕什么?我们晋国百年内还是有希望再出一位大儒,届时国力会更强。”
“你是说……”
“嗯,风无垠那小子还可以,有望半年内进入此境,可惜就是浮躁了点,欠敲打,找个机会跟他说说,让他静心潜学,少跟那帮修仙者接触。”
“也好。”
“老师,风师兄求见。”竹林外走进来一个翩翩少年,神色恭谨。
“看,说风小子他还真到了,让他进来吧。”
“好的,老师。”
片刻后
“什么?你是说徐长青是咱们晋国人?”两名老人大惊失色,惊喜交加。
风无垠连忙回答:“这位徐道士应该不是本地人,但他的确进了学生的书院,在讲堂上作出此诗。”
“那他为何没有证得大儒?”
另一名老人道:“世间惊才艳艳者不知凡几,也有许多身具大文运者还不是大儒的时候就作出千古绝句来。况且,成为大儒可不仅仅写出千古绝句就能办得到的。”
风无垠道:“那依两位老师的看法,学生该如何做?”
“随他去,此子已初具大儒气象,适时地提醒他戒骄戒躁,切勿在人前张扬,不出百年就能成为大儒。
无垠啊,这段时间记得一定要保护好他,无论徐长青是不是晋国人,你只需记得,他是在晋国成长起来的。时刻防范着邻国的杀手探子。”
风无垠神情一凛,拱手道:“学生铭记在心。”
“好。”
风无垠走后,两位竹林里的老人相视一眼,其内均有异芒闪烁,他们没有料到这首诗居然出自晋国。
别的地方应该不清楚。
但附近几个国家肯定有探子知道此事,毕竟就算是书院也依旧鱼龙混杂,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件事对他们来说是好是坏暂时还说不准,估计再观察一段时间才行。
……
书院内
那些书生们彻底炸开了锅,见势不妙的徐长青早就开溜,离开了讲堂。
说来也怪,从那么多人的拥挤中,徐长青愣是像条鱼一样,给挤了出去。
身上衣袍还没有起褶皱。
徐长青也很懵啊,他就只是开口说了一首前世的诗,本想着应付风无垠的问题。
然而事态发展愈来愈不受控制,到最后讲堂内很多书生称他为“大儒”时,徐长青意识到了事情的棘手,马上选择开溜。
好在——
自始至终,风无垠都没有提他的名字,一直都是以道士相称,众人只知道他姓徐而已。
至于张雪笠那里,相信以少年的聪慧,定然能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这是令徐长青勉强安慰的两点。
望着身后十分热闹的书院,年轻道人叹了口气,看来以后得易容低调行事了,但愿雪笠不要将他“出卖”。
冷静下来的徐长青开始查看自身,听风洞主说还没考取秀才的,所作的诗会累积自身的文运。
不过仔细检查了一遍身子后,徐长青并没有发现体内多了什么,内心有些失望,千古绝句就这?
眼看着天色不早。
徐长青拿着身份令牌出了书院门,随后朝着西郊快速走去。
但没有多久,徐长青就发现了几个尾巴。
起初他还以为这几个尾巴只是跟着他,可后来走到没人的巷子时,徐长青几度感受到了压制不住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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