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火雨在濒死的时候,回顾了自己可悲的一生。她犯的最大错误就是相信人类,为了一个满口谎言的男人,离开了深爱她的巨猿父亲和她深爱的猿星。
她生于巨猿星球,却死于人类殖民的火星,可笑的就像为了一点点温暖和光亮扑向火焰的飞蛾。
如果说秦畅只是不爱她,她能够理解,毕竟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但是她不能理解秦畅把她当成实验和研究的对象,为了课题,为了获得所谓的博士研究生的学位,将她像非人生物一样关在透明的玻璃房中,让所有人观察她的一切,就连解手的影像都会被人放在硬盘中记录。
在病重的时候,秦畅告诉她,她的身世。她这才知道她的母亲是火星的宇航员,误入猿星,生下了她,她的母亲在飞船的智能系统里记录了自己误入巨猿星的全过程,以及她的真实身份。
有意思的是秦畅为了观测她是否具有人类的真实情感,告诉她,他的导师马俊建就是她的亲生父亲,而她的母亲陈舍是她的前妻。
得知这个消息陈火雨的病情加重,她拒绝服用任何药物,并且拒绝一切治疗手段,攻击所有试图靠近她的人。她被绑在病床上,没有人权,就连自杀的权利都被剥夺。
最后她死于器官衰竭。
她眼睛将睁得极大,回忆猿星的一切,试图透过虚空和她的巨猿父亲道别。
人类有一句话说得很诡异,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对啊,她根本不是人类,说到底在他们的眼中,她只是披着人皮的巨猿。
他们将她的尸体冰冻起来,放在透明冰柜中,随时观赏,毕竟她给人类的社会学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在他们的眼中,她只是一个实验室,和实验室中的小白鼠没有任何区别。
她的意识沉睡了很久,突然被一个叫做零的智慧生命体叫醒。
零说可以将她带回过去。
陈火雨哭着求她,“如果真的可以,那么拜托你,让我回到没有离开猿星的时候。我会让我的父亲,一拳砸爆他们的飞船,让他们知道巨猿的厉害,让他们尝尝异族的强大和凶悍。”
零说:“很抱歉,我没办法帮你回到那么久远的过去。但是,我可以答应你,带你回猿星。我会帮你离开实验室,甚至毁灭实验室,让那些虐待过你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生命都是平等的,他们没有权利那么对待你。”
“那好吧,只要能够回猿星,那么我回到过去就有意义。”陈火雨竟然对这个声音产生了依赖和信任感,她给自己的感觉就像一直保护她的巨猿父亲。被人类折磨了那么多年,她竟然还保留着信任的能力,这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陈火雨将这归结于零太有亲和力。
想到亲和力这个词,陈火雨的胸口涌出愤怒,想杀人,想要一拳捶爆秦畅。当年秦畅就是用亲和力欺骗她的,他戴着眼镜,说话很温柔,文质彬彬的,有着巨猿身上没有绅士特征。
巨猿要打架的时候,都是做出凶狠的表情,用最恐怖的声音咆哮,试图不战而屈人之兵。
秦畅不是这样的,他可以笑着杀人,看到他,她想到了口蜜腹剑这个词。这是她从秦畅那里学会的词语,在巨猿语中,根本没有这个词,巨猿的情感是热烈和真挚的,恨和爱清晰地就像黑与白。
她觉得人类最恶劣的品质就是爱说谎不真诚。
对付这样的人类,最好的方式就是终结他的生命,让他没办法再说谎。巨猿星球没有法律,只有拳头,谁的拳头硬谁说了算。
陈火雨接收了信息云之后,猛然睁眼。她发现自己躺在白色的床上,身上没有任何遮盖的东西,旁边是白色的马桶,床前是用于教学的显示器。
透明的玻璃墙外,有很多穿着衣服的研究员来回走动。他们会时不时看她一眼,不带任何情绪,对她的躯体没有任何兴趣,只对她的行为感兴趣。
对于这些冷漠的研究员来说,她只是观察对象,和一件物品没有区别。
陈火雨赤着脚(只能写脚啊,不能写别的地方,自行想象吧,筒子们。)走到玻璃窗前,观察着来回走动的研究员,他们都是新科大学的学生,跟着导师马俊建做研究。
目前这个阶段,他们已经结束了人类通用语的教学,开始教她数学。他们在研究社会环境和智商与脑力开发之间的联系,想看看和巨猿一起长大的人,在错过幼年学习期之后,能不能学习复杂的理论知识。
他们没有给她穿衣服,因为不想将她当成同类,一旦有了羞耻心,研究有可能会前功尽弃。
陈火雨知道伊甸园的故事,亚当和夏娃因为有了羞耻心被上帝赶出了乐园。
多么恶心又可恶的人类啊,这些人都该被她的拳头捶爆。
陈火雨一如既往地在白色马桶上解了手,还用自动冲洗装置冲洗。这是在显示屏上学习的技能。
做完这些事,陈火雨又躺回床上,她还没有想出离开这里的办法。
“我怎么样才能离开?我用床板砸过玻璃,根本砸不动,玻璃非常硬。”陈火雨向零求助,一个可以带她穿越时空的生命体,一定很了不起吧。
零说:“你想吓吓他们吗?”
“他们在玻璃窗外,我怎么可能吓到他们?”
“人类是很有意思的生命体,他们将眼睛的功能开发到了极致,有的时候一个眼神可以表达出很多意思。我教你啊,你看着其中一个人,然后冲着他笑。”
“对着一个人傻笑怎么可能吓到别人。对你的理论我深表怀疑。”
“不是傻笑,你看着其中一个人,对着他微微眯眼,然后嘴角向右侧上扬,做出神秘又诡异的笑容。”
“是这样吗?”陈火雨按照零的要求,眯了眯眼,嘴角向右侧瞥,表情幅度太大,让她看起来像癫痫的病人。
她的这一举动成功地引起了研究者的注意。
“我的天哪,她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得病了吧。”一个男研究员赶紧截取她的面部图像。
另一个研究员说:“要不要通知师兄给她安排医生,我们的课题才刚刚开始,如果得病死了,岂不白忙活一场。”
“好吧,向师兄如实汇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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