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禹修对于老爷子的身体情况从来不是很关心,他选在留在傅家,也是因为母亲的遗言。
当年南锦绣临终之前,疯魔了三年的女人忽然抓着让他发誓。
那时候她一改当初疯魔的样子,神色清醒无比,恢复了和从前一般温柔的样子。
南锦绣让他许诺,在傅鼎风去世之前,不会离开傅家,也不能对傅家下手。
知子莫若母,南锦绣知道自己儿子真的狠起来,是多么的可怕。
羽翼未丰之时,那双眼睛已经满是嗜血,更别说成长之后。
临死之前忽然清醒过来的女人,也是在尽了自己最后一丝努力。
想保住傅家这份和平,也是为了那个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
傅禹修半拥着温黎,堂而皇之的在门口秀起了恩爱,一旁路过的佣人躲躲闪闪的多看了两眼。
小少爷怀里抱着的那个女孩子,是刚刚过来给老太爷看病的药神吗。
“傅老太爷看上去神采奕奕,其实内里虚耗严重,心神俱损,也撑不过这两年了。”温黎开口。
傅禹修顿住,继续搂着她往湖对岸走过去。
“如果换做你来调理呢?”
温黎脚下踩着湿哒哒的地面,侧目看了眼两旁被清理之后堆积起来的积雪。
“你希望我帮他调理?”
傅禹修轻笑,将她的手掌揣进自己口袋里捂着,“看你自己的意愿,他的死活并不能决定什么。”
温黎倒是起了好奇心。
都说傅禹修是在傅家长到七岁才出走的,还是在他母亲去世之后,才离开的傅家。
这七年的时间,难道傅禹修就没得到过老太爷的青睐?
“既然过来了,先去吃顿饭,带你去个好地方。”傅禹修低头道。
从湖这边到湖对岸,的确要走很长时间。
温黎走了一段路之后看到了不远处湖面上蹲着的人,依旧是那身熟悉的衣服颜色。
傅芷清这会儿蹲在冰面上,隔了老远像是在小心翼翼的追赶什么,她前面有一只银色的渐层猫
那小猫缩成了一团,在冰面上站都站不稳的样子。
应该是在追那只猫。
“那是你妹妹?”温黎开口。
傅禹修停下来看着远处湖中心的女孩子,精致的眉头微蹙。
“这冰面看上去应该不太结实,时间太长恐怕会出问题。”温黎提醒了一句。
远处湖岸边上,似乎陆陆续续的有佣人过去,但却也只是简短的看了眼湖中心的小姑娘之后走开。
半点没有上前搭理的意思。
比起傅芷宁那副骄纵猖狂的样子,傅芷清在人前,是半点没有存在感。
这些佣人心里也有一把秤,知道谁的地位更高一些。
早上她叫傅禹修的那一声,很软糯,却从来没有用眼睛直视过他们。
“去把她带出来。”傅禹修开口。
走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的鹿闵和斐然闻言,两人踩着冰面往湖中间过去。
在苏婧婧找到的所有资料里,有关傅芷清的资料少之又少。
只听说她是傅家的佣人生的,至于那名女佣将她生下来之后成了什么样子,无人可知。
傅家素来张扬在外的就只有傅芷宁这么个大小姐。
比起她的嚣张霸道,傅芷清像是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孩子。
从来没有参加过任何傅家的对外活动,对外的知名度也十分低。
冰面上很滑,普通人上去自然是站不稳的。
不过像是斐然和鹿闵这样训练有素的上去也还是勉强能够站的稳当。
傅芷清用力的伸手往中间够,小猫踩在冰面上滑的四仰八叉的,站都站不稳,摔了一次又一次。
“喵喵……”
“爱爱你别怕。”傅芷清安慰它。
斐然没一会儿就到了她身后,低头开口,“四小姐,这冰面不稳固,请您跟我们下去。”
傅芷清像是被吓到了,仰头看着忽然出现的斐然。
“可是我的猫……”
“请跟我过去。”斐然十分礼貌的扶着她起身。
傅芷清虽然不情愿,还是跟着斐然往湖边去。
快到岸边的时候她回头,已经看到鹿闵成功的将爱爱抱起来了,傅芷清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松动的笑容。
温黎在湖边将一切尽收眼底,同样是傅家长大的孩子,傅芷清和傅芷宁截然不同。
斐然的话她都不敢反驳,哪怕再不舍,一顾三回头的回去看着那只猫,却只能跟着斐然走。
傅芷清很快到了温黎面前,她看了眼傅禹修,迅速的低下头。
“二哥。”她叫了声。
“以后别到湖面上去,不安全。”傅禹修低头开口。
傅芷清点头,鹿闵将猫递还给她。
“谢谢。”傅芷清松了口气,紧紧的抱着那只猫。
温黎看到她身体有些不住的颤抖,像是冻了很长时间。
更为醒目的是,她落在外面的手臂上有一条很长的红痕,像是鞭痕。
“鹿闵,你送她回去。”温黎吩咐。
傅芷清有些奇怪的抬头看着她,却还是很快低头,不过一秒钟的对视而已。
鹿闵护送傅芷清往她住的地方过去了。
温黎站在原地,一旁的男人手掌摊开捧着她的脸。
温热的掌心温度传到不温黎有些冰凉的小脸上。
“走吧。”
整个湖对岸都属于傅禹修的范围,这里也是当年傅渊单独给南锦绣圈出来的范围。
透明的玻璃房架构独特,无论再大的暴风雪也不会被摧毁,房顶也不会积雪。
上次过来温黎还记得这几个玻璃房里,这里面也分门别类的种植了不同的花朵。
傅禹修牵着她进了其中一个玻璃房,恒温系统保证了这里所有的花都能四季不败。
火红炽热的颜色让这两天看遍了一片雪白的温黎忽然有些新奇。
“这些都是你母亲种的?”温黎凑过去嗅了嗅。
这股纯粹自然的香气,比任何玫瑰香水和玫瑰滴露都要好闻。
“我母亲的玫瑰在她死的那一年就枯萎了,这些都是我后来种的。”
傅禹修跟在她身后,像是讨糖果的小朋友。
“你种的?”温黎有些不太相信。
她想象不出来这个嚣张的男人拿着小铲子蹲在地上铲土施肥的样子。
“不相信?”傅禹修从中挑了朵最大最艳丽的摘下来递给她。
“这是我母亲最喜欢的地方,只有她能进来打理,在她死去之后再无人能进入这里,自然这里的花也枯萎了。”
傅禹修这里安装了自动控制系统,这么多年哪怕他回不来,也会有专门的人进入修剪打理。
“你看上去也不像是爱花的人,能有这个闲情逸致种花?”温黎挑眉。
傅禹修牵着她到中间的吊椅上坐下,下巴抵在她肩上小声开口。
“我母亲告诉过我,玫瑰代表爱情,她在入了傅家之后便为了她心爱的人种了这满园的玫瑰。”
只可惜后来,一切的结局并不是那么的美好。
傅渊死去之后没多长时间,疯魔的南锦绣也随之病逝,也算是为那段在整个帝都留下传说的爱情划上了句号。
象征着他们感情的玫瑰,也随之枯萎死去。
“所以你种这片玫瑰花,是为了求爱?”
从水晶宫到这里,温黎对这件事情已经不得不相信了。
这男人在很多方面,的确有异于常人的天分,尤其是讨她欢心这方面。
“别人有的,我们家黎宝也得有,这是我为你种的,它也等了你很多年。”
温黎莞尔一笑,听着他缠绵悱恻的话。
在傅禹修的心里,他母亲的位置举足轻重,否则的话一个天生反骨的人,不可能做到这个地步。
傅禹修抱着人坐在吊椅上,修长的双腿落地前后晃悠。
“感动吗?”他忽然凑到温黎面前。
俊美出色的面容在温黎眼前放大,温黎靠过去,鼻尖蹭着他的。
“你想听实话?”
男人点头,白皙的手掌抚着她的侧脸。
四目相对,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傅禹修满意的勾唇,动作轻柔的回应她。
手背上青紫色的血管隐约浮现,男人吻得很温柔,如获至宝。
…
鹿闵将人从湖边送了回去,傅芷清住在主楼后面,和傅家的其他三个孩子不同。
白色的两层别墅,距离主楼的位置很远,旁边住的也都是佣人。
一进门傅芷清就将抱着的猫咪放到了地上,整栋楼的面积不小,毕竟也是傅家的地盘,装修到家具的陈设也都不是普通人家能比的。
鹿闵站在门口没进去,毕竟也是女孩子的房间。
“你要进来坐坐吗?”傅芷清回头。
“我先走了。”鹿闵微微颔首之后离开。
傅芷清坐在长绒毛的地毯上,抬手抚摸着刚刚才找回来的小猫。
“爱爱,以后不能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要乖乖呆在这里,虽然这里不太舒服,可也是我们的家啊。”傅芷清低头道。
哪怕冷了点又如何,也是从小长到大的地方。
鹿闵还没走过出两步就听到了后面传来的歌声,他回头看了眼。
傅芷清在傅家的地位尴尬,这么多年了,也不得老太爷的重视,只怕连佣人都能随便欺负了。
奈何,老太爷心里对于傅芷清的存在,只怕也是膈应的。
当年南锦绣之所以会疯魔,就是因为接受不了傅渊的出轨,那个出轨对象就是生下傅芷清的女佣。
据说也是那个女佣误打误撞的入了喝醉的傅渊的房间,一夜情被抓包在床,正好就被南锦绣看到了。
那也是南锦绣和傅渊之间出问题的最大关键,一直到那个女佣宣布怀孕。
那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南锦绣自此彻底疯魔,和傅渊的关系也彻底破裂了。
在她疯了的第二年,傅渊因故去世。
在傅家人尤其是傅老爷子的心里,最爱的儿子去世,很大一部分的缘故,是傅芷清的母亲造成的。
这也就导致了这个不合时宜出生的孩子,成了傅家人心里的一根刺。
这个可有可无的孙女,在傅鼎风的眼里,自然是远远比不过正统出生的傅芷宁。
傅禹修和温黎的午餐是在湖岸边上吃的,厨师做饭的标准也严格的按照了温黎喜欢的口味来做。
罗弗带着佣人过来送点心的时候特地看了眼,两人的关系很好。
一如当年的南锦绣和傅渊一样。
他心里清楚,老太爷不喜欢温黎的缘故。
感情会让强者堕落,一如当年的傅渊一样,南锦绣最终成了傅渊一生过不去的那道坎。
傅鼎风站在阳台上,从这个位置能够隐约看得到湖对岸的建筑。
罗弗捧了盏热茶过来,将外套披在了老爷子身上。
“送过去了?”
罗弗点头,“小少爷很喜欢那位温黎小姐,甚至已经带她去了南夫人的玫瑰房。”
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现在如果老太爷硬是要拆散他们,只怕也注定会是下一个傅渊和南锦绣。
“果然,骨子里流淌的血脉都是一样的,他和傅渊,实在太像了。”傅鼎风这话,像是在感叹。
罗弗清楚,傅渊当年在老爷子的强迫之下娶了正妻,没有感情束缚。
那段时间他将整个傅家打理的很好。
可是他的正妻死去之后,他带回了南锦绣,那个江北小城的女人。
以一辈子不同她结婚举办婚礼为代价,说服了老太爷,将那个女人留在了身边。
可是最终,还是出事了。
爱的太深,总是有些东西会发生变化。
傅鼎风这是害怕,再出现第二个傅渊。
“罗弗,我的身体已经撑不住太长时间了,也许是时候做出决断了。”
总归当家的位置,要传下去。
“您要选个什么日子?”
傅鼎风想了想,“就在年后吧?”
半个月之后,就是农历的新年,辞旧迎新,傅家在那个时候迎接新任家主,是最合适不过的。
“那您是属意谁更多一些呢?”
这无疑是一个极其为难的选择。
无论家主的位置落到谁的手上,这两兄弟之间,总是有一个要出事。
如果是傅禹衡坐上了当家的位置,只怕不会放过傅禹修。
其次,因为当年南锦绣的遗言傅禹修才能在傅家待了这么多年,如果到时候他真的死了,怕是谁也挡不住傅禹修。
权力的更替,注定不会是个和平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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