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半天,他们在长安城周边的山水间穿行,玩玩闹闹好不快意,也没什么人打扰,他为她下河捞鱼,爬树摘果,景宁也忘了往日的那些规矩,像一只红蝶一般在山野间飞来飞去,这是她有生以来最轻松畅快的一天。
她觉得顾长安虽然脑子不是很好的样子,但确实是个有趣的人,比她见过的所有人都有意思,没有谁比他更懂逗自己开心。她暗暗地想,这么忠心又好玩的人,她才不要让给别人呢,什么给他赏赐美人哄哄他罢了。
下午他们去附近的村镇上找吃的,这时已经离长安城远了一些,顾长安带她往南走,因为她说她想去风景如画的江南。
他们到了一个小镇内,未曾想到这个镇子几如荒州,别说饭馆了,连一栋像样的房子都没有,路边百姓面如菜色瘦骨嶙峋,街上乞丐成群,墙角躺着一个个毫无生气的人,像是在睡觉又像是再也不会醒来,妇孺嚎哭吵闹的声音在一片草屋破房间此起彼伏,真是满目的破败与凄凉。
顾长安牵着两匹马,景宁走在前面,看着眼前景象看得双眼发直。
她知道他们还没走多远,一时不敢相信长安城周边会有这样的地方,她正发着愣,忽听见前面街头叫喊嘈杂声不绝,转身望去,只见又是一群乞丐,老弱妇孺都有,正被官兵追赶着。
那些官兵凶神恶煞,骑着高头大马,手挥长鞭,边赶他们,边用鞭子抽打他们,可怜这些百姓本来已经累得毫无气力了,还要挨如此毒打和驱逐,只能哭嚎着往镇子里退。
景宁见此状,顿时怒目圆睁,二话不说翻身上马,向那边奔驰而去,顾长安连忙跟上。
她冲到人群之前,大声喝止那些官兵:“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他们见一个小姑娘冒了出来,满不在乎,朝她吼着让她不要多事,景宁不肯退后,为首的官兵就挥鞭向她抽来,而那鞭子还未落到景宁身上,就被她一手接住了,瞬间旋绕一圈往后一拽,那个官兵就反被她摔下了马,鞭子也落到了她手里。
“哪来的小贱人!给我打!”其余官兵被她震惊之余,都发怒地向她围攻过来。
顾长安见情况不妙马上想上去护景宁,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动手,景宁一鞭子过去,那一排的官兵都已经被她撂倒在地,他毫无动手的机会,只能看着马上的那个小小身影叹道,公主殿下威武!
那些乞丐趁此时四处奔逃而去,顾长安纵马穿过他们,来到景宁身边。
景宁居高临下,用冰冷目光看着那些官兵,责问他们:“你们为什么要暴力驱赶这些乞丐?”
他们哪肯说,见打不过就想逃,景宁又是一鞭子过去,长鞭圈住了一个官兵的脖子,她往后一拽,那官兵直被她拖到了面前,脖子几乎拗断。
顾长安对她作礼道:“请公主殿下手下留情,先饶他不死,好拷问清楚原由。”
景宁松了松手,让那人稍微能透气,其他几人也听到了顾长安的话,哪里还敢逃,都吓傻在那里,“公主殿下?”
顾长安亮出罗云门的玉牌,对他们厉声道:“昭明公主殿下在此,你们还敢放肆?”
官兵们看清玉牌,连忙跪下行礼,为首的官兵颤颤巍巍地说:“小人们不知公主殿下驾到,冒犯金颜……”
“别废话,回答公主问题!你们为什么要驱逐这些贫民乞丐?”顾长安喝道。
那人叩拜回道:“回殿下……我等是长安京畿府的官兵,奉长安令尹大人的命令,将这些难民驱出长安,让他们不得在国都大街上乞讨……”
景宁不悦,“他们是从哪里来的难民?”
“回殿下,有从河西来的,也有从甘北来的……今年南国各处都有灾情,难民实在太多了……”
“朝廷没有拨银救灾吗?长安京畿府只会驱逐难民?没有设法救助?”顾长安问道。
那些官兵面面相觑,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最后还是为首的官兵含糊地回:“殿下见谅……我等小人哪知大人们的主意……也是奉命行事……”
顾长安差不多也看出内情了,反正这一套他来长安之后就领教了,只是没想到南晋官员十年前就是这德行了。
他对眉头紧蹙的景宁道:“殿下,我看,这八成是下面的官员贪墨了朝廷赈灾的银子,为了国都场面上好看,隐瞒天听,就着人将难民都赶到此处,任其生死……”
景宁好像有些出神,不过还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回过神后,她对那些官兵道:“你等这就回长安去,不得再与难民为难。”
“是,是……”他们就要拜别,景宁又叫住他们,吩咐道:“回去告诉你们令尹大人,今日之内把官服脱了,官印交了,收拾好东西在家等着,免得罗云门登门时,弄得太狼狈。”
语气平平,而威慑力十足,官兵们都吓到了。
顾长安这一刻真的看到了成年昭明公主的影子,不动声色,而杀伐果断。
“这……”官兵们尽皆难言。
顾长安严肃道:“还愣着干嘛?昭明公主之命,你们没听清吗?”
他们连忙应下,灰溜溜地跑了。
那些难民们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官兵走后,他们欢呼哭喊着一拥而上,在景宁马下跪拜,向她诉说冤屈,求她惩治恶官救助灾民。
景宁下马,走到他们中间,只不断地点头。
顾长安将身上的银子散给他们了,代景宁问清了情况。
后来他们辞别这些灾民,出了小镇,这次换顾长安跟着景宁走,他什么也没说,也没问。
走了很久,日头渐渐从山尖落下,红霞映在她的红色披风上……
顾长安一直看着她,到了一个山坡上,她看了看前方,目光滞了一晌,回过头来,向他甜甜一笑:“我们晚一点再去浪迹天涯好不好?”
“好,我等你……”
他也看到了,山坡前有一紫衣女子,骑在白马上,气质雍容,稍有年岁,但极其英气不凡,通身散发俗人不可近的威严之气,比之十年后的景宁更有气势,也更让人生畏。
他想,那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成凰长公主了。
得到了他的回复,景宁笑眼中那分忧伤没有了,策马向前而去,顾长安留在原地,目送她去往师父身边。
“景宁,玩够了吗?该回去了。”成凰竟没有责骂她,只说了这一句。
面对一直畏惧的师父,她没有慌张认错,而是道:“师父,我不回去。”
成凰道:“别任性了,未央还在山上等你。”
景宁笑笑:“让她多等一会儿吧,师父,我要去长安一趟,进宫见父皇。”
其实成凰早找到了她,也将她今日经历都看到了,知道她的意思,于是点点头,“好,这也是你这个掌门该做的事,师父与你同去。”
景宁开心地笑了,“师父,还有一个人,景宁想让你见下……”她说着就转头回望那个山坡,可山坡上空余红霞流云,没有那人之影。
她一下慌了,忙纵马去追,可顾长安已走远,只留一个缥缈的背影。
景宁追在后面,喊他留下,他仍是渐行渐远。
直到成凰赶上去,拦住了景宁,“别追了,随他去吧。”
那道身影不见了,天色成了黛青色,景宁眨一眨眼,泪珠滴下。
成凰面露不喜,呵责她:“走了的人你就当他没来过,哭什么哭?”
景宁攥着披风一角,忍住眼泪,低语,“不,他来过……”
“走,景宁,我们入长安吧。”
其实,他们不觉间,已经到了长安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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