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境。“我的茧已经做好了吗?”青卿皱了皱眉。
事情好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李雾月力量的恢复程度超出了自己的预料,显然自己的玩家在龙威之前甚至无法动弹,这让青卿的布局无法展开。
“请主人再稍等片刻。”404伸出触手双手一摊,“主人的力量太过庞大,茧的生成还需要一点时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呢。”
“还要多长时间?”青卿看着卡塞尔庄园紧张的局势,心里有些急躁。
“唔——”404用触手戳了戳大概是脑门的地方,“二十分钟吧。”
“那就二十分钟吧。”青卿的眉头仍没有舒展开来。
李雾月刚刚苏醒,毋庸置疑,这是夺回天空与风之王李雾月权柄的最佳时机。如果青卿夺得李雾月的权与力,他就能恢复到初代种的实力水平,这样也有利于后面计划的展开。
在当下的局面下,他生成茧后下局才是最佳选择。
……
梅涅克·卡塞尔站在无边的大雨中,亚特坎长刀的刀尖下垂,沿着刀身流淌的鲜血迅速被雨水冲淡,洒在地面上时已经略带粉色。
梅涅克还在微笑,因为他没有吃亏。
在对方刺中他的瞬间,他一刀砍下了五名武官的头颅,并且把五枚银质弹头的子弹拍入了不出血的颅腔。这些失去了头颅的武官在银毒的作用下,肤色迅速转为渗入的铅灰色,尸体在站立了大约十秒钟后,无力地倒下,这些血液才从断口流出,染红了整片地面。
一刀杀五,这令梅涅克骄傲,他一直都是骄傲的年轻人。
还剩七名武官,以及伤到梅涅克的那个人,梅涅克至今没能看清那个人的脸,那个人混在人群里四次进攻,每次都是一刀,每次都能给梅涅克造成几乎致命的麻烦,但是梅涅克居然未能看清他的脸。
梅涅克有点后悔,如果放弃斩杀五名武官,也许就能伤到那个对手了。
伤他一刀,比斩杀五名武官还要有价值吧?
因为他一个人……或许顶五十名武官!
人流正从四面八方会聚而来,清一色的德国人,穿着不同的服饰,身材性别年龄都更不同,只有一样东西是完全一致的,也正是这样东西说明他们是一类人,或者,一类的超越常理的存在。
每个人的眼里,都闪着淡金色的微光,绚丽而诡异,黑暗中仿佛飞舞着一对一对的金色萤火虫。
他们紧紧地围绕着马车,阻塞了道路,却没有发动进攻。
可能是等待机会,或者不敢,因为一个枯瘦的身影站在了车夫的身边,一手按在车夫的肩头上,一手举着燧发枪,一身华贵的大衣已经湿透了,仿佛一件铠甲穿在身上,银色头发在狂风暴雨中凌乱。但他这个人并不凌乱,他凶猛得像一只狮子,苍老的脸上满是雨水,微微龇开的牙缝里,叼着一枚纯银弹丸。
夏洛子爵,伟大的德意志银行家,或者,屠龙的“银翼”。
“你们中还有人记得我吧?我这种老家伙,能记得我的人类都差不多死光了,但是死侍能活很多年……这很好!被人记住的感觉很好!”夏洛子爵钻出马车的开场白就展示了他的暴躁,“记得我如何一枪一个把你们的同族送进地狱!”
梅涅克诧异地从那些死侍的眼睛里看到了敬畏,也看到了这个老人的极盛年代,被古龙苏醒后召唤而来的死侍们确实记得夏洛子爵,记得他淋漓至极的领域,他以秘党第一杀戳手的身份横行欧洲的时代,死侍没有不知道他的。
言灵·刹那。
在可以连续发射的左轮枪被发明之后,夏洛子爵仍旧能够以一杆需要单独灌注火药和弹丸的燧发枪成名,是因为他天赋的言灵能力。
时间在他而言能够放大数十倍,他只需要几十分之一的时间就可以完成装填。
……
“1900年09月21日,蜥骨在解剖中苏醒,初代或次代种,旋即遭遇有预谋的突袭,截止这次记录时,”甘贝特侯爵看了一眼金质的“爱彼”怀表,记录下当时的时间,“凌晨01:23:45,战斗仍在进行,我方准备不足,对方人数约计500,死侍出现,对方可能包含纯血种。”
他的手在颤抖,往那支随身十几年的百利金钢笔上呵了一口气之后,但继续书写,他的心脏在狂跳,这只白金合金笔头的名笔落在纸上又重又涩。
“蜥骨编号19000666,来自中国,成交地德国汉堡港,交易对方姓名不明。”
“蜥骨具备人类外形,具备爬行类特征的膜翼,表体似有鳞片,经受压迫力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靠近会感觉到强烈的震撼,使人产生幻觉,并发生虚弱感。”
他用双指按摩太阳穴,喃喃自语:“快快,想想还有什么,卡尔,冷静!冷静!还有什么要记下来的,快想起来!”
卡尔是他的名字,他的全名是卡尔·冯·甘贝特。
在密党长老会中,他是唯一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因为他没有相关的能力。他的言灵能力是“天演”,一种强大的堪比手摇式计算机的强大计算能力,他能够在脑海中迅速构建巨大的模型,把数百数千个数字放进去,从而进行高速运算。他依靠这种能力牢牢的掌握着德意志银行的运作,每日庞大的金钱往来都经过他一个人的大脑,那些经过严格培训的财务经理和出纳对于他而言不过是手指,他直接操控着这些手指弹响了德国金融界的交响曲,盛大恢宏。
他同时也负责管理密党的资料库,最高级别“S”的记录由他亲自撰写,他从未漏过任何重要的细节,从离开卡塞尔庄园开始他就开始高速笔录,以常人难以理解的速记书法把当晚的一切细节录于纸面,但他意识到直接遗漏了什么,他一直在审查已经录入的条目,感觉直接的思维中依然存在着一个盲区。
什么东西被迷雾遮住了,纳税某个疑点,某个疑点导致了今晚的错误,几百年来密党未曾犯过的错误。
“德国汉堡医生莫德勒执行解剖,疑为蜥骨注射用于人体的肾上腺素加速其复苏。”他想到了,赶忙补充了一条,但还不完全对。
他掀起帘子的一角,看见马车外闪动的金色眼瞳,空气中数百个呼吸节奏惊人的一致,呼吸声合并一处,仿佛拉动一个巨大的风箱。
“苏醒后具备高度的学习能力,沉睡时间长达数百年,却能在苏醒后立刻学会炸弹的使用。”他赶忙放下帘子,忍着惊悸又记下一笔。
钢笔悬在半空中,一滴墨水凝结在笔尖上,“啪”地一声打在纸面上,晕开了。
“截止记录完成时,与赴中国的秘党代表弗里德里希·冯·隆失去联络,但交易品有弗里德里希·冯·隆的签名确认。”随着那“啪”的一声,仿佛有一个火花在脑海里闪过,他抓到那个疑点了,以最快的速度写下了那个名字。
弗里德里希·冯·隆,甘贝特侯爵的学生,秘党中和梅涅克一样优秀的年轻人,他被派到中国作为交易代表与中国商人完成了谈判,并拍回电报确认了交易。梅涅克并不是那么不当心的人,他是因为看到了箱子上有弗里德里希·冯·隆的签名,并以秘党的银指换来盖上的特殊印记,才确认了货物,没有被确认的货物是不可能被送到秘党的基地卡塞尔庄园里来的。
而弗里德里希·冯·隆发回的最后一封电报就是交易确认的电报,他在电报中说这桩交易还有后续,必须离开BJ赴统万城的旧址,也就是陕西的靖边进行考察。他一旦离开BJ就无法发送电报,从此他消失在中国境内。
这个小小的疑点被忽略了,否则一切就不是这样了,按照常规弗里德里希·冯·隆应该和货物一起从中国回来,到底是谁和什么样重要的东西把他吸引去了统万城的旧址?有什么东西比一具“蜥骨”,也就是龙类的骨骸更重要呢?弗里德里希·冯·隆同时是一位出色的考古专家,能吸引他的只有惊世骇俗的发现。
来不及查实了,只能留给后人。
甘贝特侯爵长舒了一口气,把几页档案纸撕下来,折叠后用两片正方形的薄铜片压起来,在四角用螺丝封死,再把它藏入马车的夹层中。这样很难发现了,即使马车被焚烧,那些材质特殊的档案纸也不会损毁。
甘贝特侯爵狂跳的心慢慢恢复了平静,再次揭开帘子往外看去。
“嗨嗨,秘书就不要在战场上探头探脑。”夏洛子爵低声地说,年轻时他一直蔑视地称甘贝特侯爵为秘书,“银翼”不太喜欢永远藏在安全掩体里的人。
“以前没有看过银翼真的站在战场上,也许是最后一次,忍不住好奇。”甘贝特侯爵挠了挠已经谢顶的头皮,笑了。
“别说蠢话,朋友,还没有到我们死的时候啊,我们还要一起去给卡塞尔学院的第一批毕业生拨学士帽上的穗子呢!”夏洛子爵淡淡地说。
甘贝特侯爵知道,在大学毕业典礼上,把原本放在学位帽上的穗子从右至左拨动,由它自然下垂,意味着准予毕业,这个仪式一般是由校长或者学院长来进行。
“满怀期待啊……”甘贝特侯爵轻声说,“不过如果我是累赘的话,就扔下我先走吧,不是战斗型的,这些年真是惭愧啊。”
“闭嘴!秘书!”夏洛子爵的脸色变了。
“我很为你们的友情感动,但是无需谦让,中国有句老话说,求仁得仁,我会给你们所有人你满们求的‘仁’,很快了。”黑暗里从未露面的那个人击掌,他的声音虽然森冷,却清越好听,如果不是在这种地方,大概会让人生出好感来。
“真有信心,敢问你是怎么培养自信的?”梅涅克淡定得令人讶异。
“从未败过,你就会相信自己。”
“Eigenlobstinkt,freundeslobhinkt,fremdeslobklingt。”梅涅克淡淡地说了句德语。
“什么?”对方愣住了。
“要用中文来说,大概是……‘自赞臭,友赞跛,别人赞,响当当’的意思。”梅涅克含笑,不加掩饰地嘲讽,“你这个赞美自己的臭不要脸的清廷走狗。”
“你只剩一只手了,你以为左手刀可以赢我?”对方的声音越发的冷漠,透着盛怒。
“不,我不必赢你,但是一只手还足够我离开这里。”梅涅克挥动长刀,抖去刀身上的血滴,矮身,刀尖轻轻点地。
“逆袈裟,这是日本刀的刀法,你的某个同伴善于通过折刀使用这种刀法。”对方低声说。
“是啊,他叫昂热,现在大概已经死了吧。”梅涅克轻描淡写地说。
“这是你对于同伴的口气么?”
“所谓同伴,就是踩在他的尸体上,做完他想要做的事啊!”梅涅克闪出,踏步震地脚下的雨水飞溅,在水幕中他的风衣飞扬起来,来自土耳其的亚特坎长刀,隐藏在风衣的长摆下挥斩而出,清光自左上斜切至右下,却没有斩向藏身在黑暗中的那个影子,而是斩向他面前三米处,空无一人的三米处。
凄厉的血色如同虚空中泼出的红色染料那样鲜明夺目。
梅涅克此刻是一个绝世的画家,画笔是他手中的长刀,他在凌空绘画。
颜料是敌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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