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的船还在江上稳稳地行着,江水拍打船舷,水声伴着船上人聊天的声音。远处低低飞过一行燕子,江上逐渐起了雾,有点茫茫的感觉。
“老大,是不是得在附近停一下啊,起雾了。”一名船工朝着总管喊道。
那位总管抬头看了看江上的情况,果然面前一层薄雾,看着还有点要下雨的意思。
“那就在前面的码头停一下。我去里面和主人家说说情况。”他转身走进船舱,船工们拉着帆的绳子,准备调转船头找到附近的码头。
韩缇感觉很不好。
谁知道平常身体倍儿棒的她会晕船呢。
她躺在床上,面色苍白,身上发汗。采茶端着一碗水进来,扶起韩缇靠在她身上,给她喂着水。采云在旁边洗着手巾,准备给韩缇擦汗。
“呕……”船身一晃,韩缇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一把推开采茶,俯身对着地上的盆吐了起来。
采茶连忙放下手里的水,给韩缇拍背顺气。
韩缇白着脸吐完,感觉好了一些,拿着手帕擦擦嘴,然后无力地躺下来。采茶端起装水的碗,韩缇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挥挥手表示不用了。
采云走过来给韩缇擦了擦脸上和手上的汗,温热的毛巾贴在脸上,可是韩缇还是觉得没有多大用处。
等韩缇闭上眼,采茶端着地上的盆出去清理,留下采云在旁边照顾韩缇。
不多时,李姨娘听到消息赶来。听月帮她打起帘子,李姨娘摇着扇子,见韩缇面无血色,低声对采云说道:“哎呀呀,怎么让夫人躺下了。快扶她起来,拿点醋或是姜,让夫人含一点。”
她推开窗子,一阵清风吹进来。
“这晕船啊,可不能躺着。要让房子里通着气,才会有所缓解。”
采云连忙把韩缇扶起来,给她背后垫了一个枕头。韩缇抬头看着李姨娘,感觉嘴唇发干。
“多谢,否则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熬过去了。”她苍白地笑笑,
李姨娘摇了几下扇子:“夫人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咱们都是一家人,应当的,应当的。”
采茶拿着一小碟醋进来,送到韩缇嘴边。韩缇只感觉浓烈的醋味冲到鼻腔里。她只小小抿了一点,就被酸得皱眉。
“这是陈醋吗,这么酸。”她皱皱鼻子,采茶把碟子放到桌子上,冲李姨娘感激地说:“还要多谢姨娘前帮忙,不然我们可耽误了夫人。”
李姨娘摆摆手:“一家人就不要这样客气了。夫人平日里很是照拂熙瑶,我都没来得及感谢夫人。”
韩缇打断她的话:“别这么说。熙瑶很是乖巧,我也很喜欢她,都是自家的孩子,当然要一视同仁。”
李姨娘便不再客气,在韩缇这里坐了片刻就回去了。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起了效果,李姨娘走后没多久韩缇就感觉好多了。她长舒一口气,晕车还好一点,晕船就真的没办法了。
那边宋熙瑶和宋熙琼听说韩缇晕船,都想来看看,但是被周姨娘拦下了。
“夫人这会子身子不大好,你们乌泱泱的带着侍女去,那屋子也不大,倒使夫人喘不过气来。你们还是老老实实待着,别去打扰夫人,等她休息好了再去看望也不迟。”
两个姑娘听了,觉得有道理,便乖乖待在自己的小房间里。
这天气果然如船工们所料,下起雨来。韩缇听到有淅沥水声,转头一看原来是下雨了。采云过去关上窗子,免得雨水飘进来弄湿衣物。
“下雨了。”韩缇靠着枕头,有气无力地说。
“夫人,我刚才向赵管家打听了,在不远处的新会镇要停船,少爷的朋友们要在新会镇回家去。另这江上起了雾,我们正好修整一下。”采茶走进来说道。
韩缇心里忽然就升腾气了希望,可以停船,那不就说明可以在地上走走了?哪怕是走几步再回船上,也行的。
这样被希望驱使着,韩缇的精神状态也好了很多,她只在心里祈祷能快些靠岸。
下着雨,这雾居然更大了,好在船老大事先就安排船靠岸,赶在晚上之前到了新会镇。新会镇是长安城外十几里地的一个镇子,隶属云州。这里也有“小江南”的美誉。
虽在北方,但是会新镇临江,官府大兴渔业,引水开渠,使得新会镇的景色不输江南水乡。不少京城的贵公子都喜欢来这里游玩,经常结伴二三,来镇上对诗作画,好不自在。
宋家的船停在码头,立刻就有岸上的船工来帮忙。宋家两兄弟送友人下船,他们出来时都和家里打了招呼,因此今晚住在这里也无碍。
“二位止步,就送到这里了。山高路远,见面也是不容易的,以后定要多找机会来京城,我们也会去看你们的。”章奉贤对二位作揖说道。
宋家两兄弟连忙回礼,少年们道别之后,结伴去画楼了。
这画楼可不是花楼,这里是官府承建的一处专供文人雅客谈诗写文的地方。里面供奉着孔子像,这画楼其实更像茶楼,大家都坐在一处品茗,乐得自在。
因为到了晚上,大家都要休息,宋清恒便准了大家到镇上游玩。韩缇巴不得早点到陆地上,早就穿戴整齐准备下船了。船一靠岸,等两兄弟送走了友人,韩缇才在采茶的搀扶之下走了出来。
虽然下着雨,却一点也没打消韩缇出来的热情。空气很清新,新会镇灯火通明。
采云在后面给韩缇打着伞,主仆三人下了船。韩缇伸展身体,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终于到了地上,不像刚才一样走路都晃,脚踏实地果然是非常好的事情。
因为晚上不行船,韩缇心想去镇上找一家客栈歇歇,顺便尝尝这里的美食。今天就坐了这么一会儿船,就晕得不行了,接下来还有好长的路,可真不知道要怎么撑过去了。
她们在路上走着,这里不愧是“小江南”,没几步就是小河,要过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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