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会议要进行严格的保密,国家大政与朝廷收入和花费暂时还不能对外公开。
三十个大明最顶尖的人按照自己的位次坐在会议桌上,朱瞻基看着这些臣子,有些人是自己的肱骨之臣,有些人是被大势所裹挟。
不管是什么样的想法,所有人都得跟着皇帝的指挥棒,做为预算会议的主持人,内阁首辅杨士奇站起来说道:“陛下!诸位同僚,今天召开预算会议,既然是预算会议那就首先要说一说我们今年的财政收入是多少,支出是多少。
宣德八年夏秋两税合计税粮共计两千万石,盐税是二百万两,合成银钱差不多就是八百万两,其他杂税可以忽略不计。
陛下包揽军队、藩王、勋贵的俸禄和军饷,朝廷只需承担中枢与地方官员的俸禄,以及修路、修河的费用。
朝廷如今两京一十三省,其分统之府百有四十,州百九十有三,县千一百三十有八。还有两个新建之布政使司,吏部在册的官吏至少有近二三十万人,还要为各地的廪生发放廪食,各地驿递耗费,还有一些其他的杂事开支。
宣德八年还是按照旧的俸禄发放,即使是这样,宣德八年的俸禄到现在还欠着京官们三个月的俸禄,地方上的官员倒是能将赋税截留下来,保证不会发不出俸禄。”
朱瞻基听到这里皱着眉说道:“为什么税收少了这么多,朕可是记得光是山东一省今年就上交了六百万石的粮税。其他省份怎么加起来就只有一千多万石?”
“陛下!都是臣等放纵,让地方上肆意侵占民田,导致民田都集中在了士绅大户手中,朝廷流失的税收都进入到了士绅大户的手中,这也是臣等认为新政改革刻不容缓的根本原因。”
“那么士奇认为新政明年能够推广几省?”
“臣认为明年新政只要将南北直隶与闽浙两省的新政全部推广开来,就已经是很不错的成绩了,北直隶臣亲自盯着推行,南直隶陛下已经任命了周恂如。闽浙陛下打算让谁去总督新政?”
“同时铺开人手不够,暂时只能南北直隶同时展开,等到完成南北直隶的新政之后,在推行闽浙的新政。虽然说是各地的新政还没有展开,但是该给的压力也一定要给,要让他们知道拿了朝廷的早晚都要还回来的。
若是自己主动吐出来,朝廷可以不追究责任,若是还想着多吃多占,将会给予严厉的惩罚。在山东推行新政之时,任何负隅顽抗的士绅,有功名者全部罢免功名,他们不是觉得这个功名是自己考的吗?
朕能给你,就能要回来,官位名利是朕给的,不是什么科举考出来的,科举不过是朕选拔官员的一个手段,这个方法不好,朕就可以换一个方法选官。”
皇帝的话已经赤果果的表明了对士绅的不满,现在的皇帝已经羽翼丰满,就算天下士绅皆反,皇帝也有把握在最短的时间里平定下来,无非是多付出一些代价而已。
杨士奇等人正是看明白了皇帝手中的力量,知道对抗已经没有出路,才选择了主动向皇帝靠拢,不得不说杨士奇的选边站的眼光那绝对是一流的,把儒家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表现的淋漓尽致。
这样的官僚识时务,有能力,无论混到哪个阵营都一定是座上宾。朱瞻基并不反感杨士奇这样的官僚,至少他在主政的时候,还是想把这个国家建设好。
“陛下说的是,士绅乱相是该好好整治一番了,不然这些人早已经不知道天高地厚,朝廷养士是为了为国效力,而不是当蛀虫的。”杨士奇也是恨声说道。
顿了一下,杨士奇继续问道:“陛下!若是严格查处各地贪占土地的赋税,明年的赋税至少能够能够翻上一番。陛下的商税、关税打算什么时候划拨给国库?”
皇帝没有回答杨士奇的话,而是皱眉说道:“你们现在的税收方式有很大的问题,未执行新政的地方,应该按照地方上有多少耕地,有多少士绅优免。剩余的土地都是纳税土地,每亩地纳税多少都要清晰明了,只有如此才能合理的征收赋税。
告诉各地的士绅,收起他们的小心思,地方官也是如此,别想着糊弄朝廷,朕的眼睛里不揉沙子,锦衣卫已经掌握了所有官员的不法证据,至于朕追不追究,就看他们怎么做了。”
众臣想起当时皇帝在将朝政交给内阁的时候说过的话,都是不寒而栗,当今皇帝真的是太能隐忍了,这些证据早已掌握,却始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在那里冷眼旁观,看着他们上蹿下跳。
“陛下!臣刚刚交接国库,发现国库已经空了,就连漕粮也只能维持一个月的俸禄发放,想要推行新政,首先得让官员们吃饱饭,臣建议先把官员拖欠俸禄发放了!”唐三任站起来说道。
“可以!唐季重你现在执掌国库度支,每一笔钱的去向都要清晰明了,出了什么问题朕第一个找你追责。”
“陛下放心,度支部上下若是谁敢吃拿卡要,臣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无论是哪个部门想要批钱,都要说明这钱的去处,要如何花费,度支部有权查任何部门的帐!”
“好!放手去干吧,有什么压力朕给你顶着!”
众臣听到唐三任说有权查任何部门的帐,不禁看向了皇帝,这样一来度支部的权力可就大了,要说花公款那个部门没点儿小动作,真要是查账,估计哪一笔钱都能查出毛病吧!
“陛下!若是度支部可以任意查账,会不会让各级衙门人心惶惶呢?”新上任的内阁辅臣张瑛问道。
“不做亏心事,他们为何要人心惶惶?”
“臣担心度支部这种审查权力过大,会利用这种权力牟利!”
朱瞻基冷笑一声:“哼哼!好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度支部审计司如果去查某一个部门的帐不会是自己去查,肯定要联合都察院反贪司与大理寺和刑部联合审查,你认为这些部门都会利用查账牟利吗?”
“这······臣没有这个意思,就是防患于未燃!”
“张阁老!您是内阁辅臣,有权力监督各个部门的运转,若是度支部有任何违法乱纪之事,张阁老可以直接介入调查,并提请三法司进行抓捕审问!”唐三任直接硬顶了上去,没有给所谓的内阁辅臣一点儿面子。
张瑛脸涨的通红,被这样一个小辈如此顶撞,有些下不来台,可是被架在这里又不能不说话,只能发狠说道:“唐大人放心,老夫会盯着你的,若是有违法乱纪之举,别怪老夫不客气!”
“您尽管放马过来,不过也得想想自己的屁股底下干不干净!”
“好了!二位不要意气用事,今天的会议是讨论来年的财政预算,有不同意见可以发表,不要上升到人身攻击!”皇帝拍了拍桌子,制止了二人的争吵。
皇帝的话看似公允,实际上却是偏向着唐三任,一句话就把两个人的理念之争变成了个人的意气之争,这样唐三任便没有了顶撞上官的责任。
皇帝发了话,二人只好闭口不再言语,不过二人还是互不服气,张瑛看不上唐三任这样连进士都不是的幸进之人,唐三任看不上张瑛这样只会夸夸其谈,一点儿干货都没有。
朱瞻基压下两人的争吵看向税务部尚书问道:“王佐你是税务部尚书,大明朝能收多少税,看的全是你的能力,如何组建税务系统,你做好规划没有?”
王佐站起来向众人鞠躬说道:“回陛下!税务部分为国税司、地税司、国库司、税收统计司。各司在地方各级衙门设立相应的税务机构,统一进行税收工作,必须要保证独立的税收之权,不受地方官吏干扰。”
“好!你这个部门可以说是最容易产生贪腐,毕竟是跟钱打交道,一定要建立合理的税收制度,管账的与收钱的绝对不能是同一个人,另外票据的制作也要统一规范,不能有任何的模糊不清的情况发生。”
“臣明白,臣会认真考察房山、山东的做法,做出最优化的方案!”
“你能明白就好,做什么决定之前,必须要上报朕,税务工作,关乎于大明天下安危,在基层的用人必须要用政务学堂培养出的新政人才,而不是科举出来狗屁不懂的庸才。
新政改革关乎于百年大计,改革的目的是增加国库收入的同时减少百姓的负担,这个宗旨永远不能变。当然新政肯定会让大户人家受到损失,他们损失的本就是他们不该得的那部分利益,如今不过是被朝廷追回来而已。
若是连这一点都分不清,还在那里胡搅蛮缠,一律取消功名贬为庶民,这一点上三法司的立法一点要快,必须在新政的推行时将税务法推出来,依法纳税是每个大明百姓的义务,其中也包括朕,朕的买卖、皇庄一样也要纳税。
从立法上宣传,纳税是所有百姓的义务,争取做到让百姓主动纳税,当然从自己的口袋里掏钱谁都不愿意,如何能让百姓心甘情愿的掏钱,这是税务部与地方官府需要思考的问题。
每个部门看似是独立的,其实也是相互关联的,百姓户籍在刑部与农林渔牧部都有一份档案,如何利用户籍制度让百姓明白缴纳赋税能够得到更多的好处,这就需要地方官府的配合,比如比方上在投资一些建设项目,需要雇请劳工,这种挣钱的机会就留给积极纳税的百姓。
恶意拖欠赋税的百姓会纳入黑名单,甚至会影响子女的入学问题,这就是各个部门的互相关联之处,教育部将在明年开始在所有的新政完成的区域推行六年制儿童免费义务教育,让所有适龄儿童都能接受教育,使得教育不再是有钱人的专利。”朱瞻基最不放心的就是税务工作,这些官老爷恐怕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老爷心态,若是不能放下身段躬身前行,税收的混乱根本就改变不了。
皇帝的话让王佐有很大的触动,他从来就没有想过一个税收问题能够牵扯这么多的事,在他的心里一直觉得税收不就是知道百姓种了几亩地,到了收成的时候,按照比例征税就是了,哪里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事。
可是皇帝竟然想通过政策的导向让百姓自己主动向朝廷交税,这样的工作可就难做了,哪有百姓愿意交税的,不催的急了都不愿意将手里的钱粮拿出来。
被点到名几个部门的主官都纷纷表示一定会配合税收的征收,不使税收工作出现任何差错。
朱瞻基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道:“朕对明年的农业税收要求是四千万石,同时盐税要进行新的改革,现在的盐法百姓的吃盐负担太重,如此盐法只能造成私盐泛滥。”
“陛下!打算如何更改盐法?”王佐吃惊的问道,这盐税可是农税之外朝廷最大的一笔税收。
“朝廷以后控制大明所有的盐场,所有人都可以去盐场买盐贩卖,盐场开具票证,盐商凭借票证贩卖食盐,朝廷在源头按照盐场出场价征收五成盐税,也就是说在盐场朝廷就已经将盐税征收,其他地方的食盐价格全凭盐商自己竞争,朕相信食盐的价格会因为贩卖的商人多了之后而大幅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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