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两个疯子

在极道的世界里，这群黑暗居民们曾经发明过许多听上去就让人感到胆寒的惩戒手段。
什么把铁床烧热了跪上去磕头、钉子穿身、滚油沐浴......差不多是十八层地狱的酷刑应有尽有。
而这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别人真心地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将“我再也不敢了”这几个字刻入到骨髓里头。
有一位放债界的极道曾经说过：“当那些下三滥的垃圾们还不上钱的时候，他们总喜欢把头低到腰部，甚至跪下来磕头以表示自己的歉意，真是可笑。”
然而，单单只是鞠一个躬而已，能有什么损失？
哪怕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磕到头破血流，那又怎么样？
垃圾们顶多回去往头上帖块胶布，第二天就又是一件全新的垃圾，他们会做出什么悔改啊？
所以，如果是真心诚意道歉的话，那肯定得用上一些实际的手段。
比如说做了错事的话，就切一根手指或者脚趾，又或者在滚烫的铁板上磕十个响头什么的。
再严重一点的错事，完全可以切腹谢罪的嘛，武士道不是有这优良传统吗？怎么没胆子继承下去？
说白了，就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敢切，一点代价都不想承受的道歉，这就叫耍无赖，本质上这就不是在道歉，只是在推卸责任。
你看，我都低头了，我都跪下了，你怎么就不原谅我呢？呜呜呜。
去你妈的，我要的是你低头？我要的是你的头好吗。
这种人重小节而无担当，不敢承担后果，只能用没有任何代价的鞠躬来伪装出一副认错的样子，简直是下三滥。
因此，极道成员们绝对不会接受普通的鞠躬道歉，甚至对那群动不动这么做的人类垃圾表示相当鄙视。
当然，这种常识只是存在于极道之中，常人应该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十六夜舞衣虽然不算是常人，但她的思维也没硬核到这种程度。
我......我只是来道歉而已，为什么会被逼到要切手指的地步啊？
看着旁边那柄插入桌面的匕首，舞衣一时间整个人都傻了。
但转念一想，昨天晚上舞衣的确差点杀了龙斗，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哪怕最后龙斗还活着，可说白了也算是个谋杀未遂，拿一根手指来赔罪着实不冤。
“怎么？不敢吗？低声下气的鞠躬就很麻溜，真到会痛的时候就怂了？”
正当舞衣流着冷汗看着那把匕首时，龙斗那阴阳怪气的声音也从旁边传来。
怂了？我十六夜舞衣会怂？
这一说倒是将舞衣的脾气给激了出来。
她从小就在猫屋敷兔丸的特训下长大，虽然年纪还小，可如今却也是一员经历过无数大场面的老将。
“很好......如果你觉得这样才算道歉的话，那这根手指就赔偿给你了！”
伴随着舞衣那阵低沉的怒喝，她迅速抄起匕首，毫不犹豫地朝自己的左手食指削去！
这一下可以说是相当决然，完全没有留下一丝后退的余地。
区区一根手指，有什么了不起的！切就切！
然而，就在舞衣的左手食指眼看马上就要离体飞出的瞬间，一只强壮有力的手掌却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
是龙斗，刀刃即将及体时，龙斗还是动手制止了接下来会出现的血腥场面。
“你那道歉的心意我确实收到了，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吧。”
这一次，龙斗轻轻地从舞衣手上夺回匕首，插入了自己衣袖的暗袋之中。
如果说之前舞衣的鞠躬属于看不起人的道歉方式，那么这次剁手指的决意就已经足够了。
而舞衣虽然额头上涌现出了细密的汗珠，却依然冷笑道：“怎么？刚才不是说得头头是道吗？怎么又不敢让我剁下去了？”
“这个啊，你多少应该也得有点常识才行，说到底在学校里做这种事是不行的吧？被扣学分的话不就麻烦了吗？”
说到这里，龙斗好气又好笑地伸手拍了拍舞衣的脑袋，居然在嘲笑这位神代家的武侍没有常识。
老天在上，这真的是舞衣这辈子至今为止听过最可笑的笑话了。
你，桐生龙斗，把家伙放在身上到处走的极道二代目老大，怎么能说得出“被扣学分的话不就麻烦了吗？”这种话来？
还有你这种道个歉就要别人剁手指的家伙，难道就很有常识吗？
一时间，舞衣整个人都懵了，她甚至找不出词语来形容这个脑回路离谱到了一定境界的怪人。
反应过来的瞬间，舞衣立即大声怒道：“桐生龙斗！你这家伙......”
“哟，大小姐，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
正当舞衣打算不顾颜面地大声怒斥这个混蛋少爷时，龙斗却朝她身后挥了挥手，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大小姐？难道说！
舞衣连忙转头望去，只见神代琉璃的身影竟是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二年B班的教室门口，正捂着脸看着这边的场景。
于是舞衣连忙朝那边门口跑去，吞了一口唾沫后紧张地问道：“大小姐，您是什么时候来的？”
“......从你被那家伙说没常识开始。”
琉璃的语气相当无奈，仿佛不知道该如何对舞衣细说。
呼，那还好，大小姐没看到我拿匕首时的傻瓜模样。
舞衣闻言感到松了口气，但还是回过头狠狠地瞪了龙斗一眼。
“舞衣，我肚子饿了，去安排侍者把便当送过来吧。”
“是的，我这就去花园那边准备。”
接到了大小姐的命令后，舞衣连忙快步朝着门外走去，只将龙斗和琉璃留在了二年B班。
“都立第一高中”因为有着很多要人的子女在此就读，学校范围里的安保是绝对足够严密的，这也让舞衣可以不用跟狗皮膏药一样总是粘着琉璃。
待舞衣离开后，龙斗则是迈着悠闲的步伐走过去笑道：“没想到大小姐居然会撒谎啊，你明明是在舞衣对我鞠躬的时候过来的吧，看得过瘾吗？”
“哼，只是想看看你想刷什么花样而已，结果只是整了一出烂活？反正你也不会让舞衣剁手指的对吧。”
“她的诚意只要到位就行了，我要的是她对我深刻道歉的诚意，而不是手指。”
“那如果不到位呢？”
“我已经给了她体面的机会，如果她不体面的话那我就只能帮她体面。”
“那我是不是要代替舞衣感谢你？”
“没办法，毕竟她是负责保护神代琉璃的人嘛，大小姐的护卫，怎么能是个连剁手指都不敢的窝囊废呢？”
听到龙斗的解释后，琉璃撇了撇嘴，半响才说出一个词来。
“......疯子。”
对于这个词，龙斗倒是不置可否，只是笑着耸了耸肩。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琉璃其实还有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来。
疯子......不过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