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雨愈来愈大了,黄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打在安卫山以及守城军士的身上、脸上,但他们脸色肃然,眼睛都不眨,听着正阳道人说话。
一种认同感从身上升起。
在这个世道,只有抱团,才能活下去,才能让一代一代传承下去,他们之所以选择加入守城军,敢于在黑夜里站好十万百姓的第一道岗,便是知道,他们站出来了,便会有其他人站出来,能力愈大者,愈要站在前方。
优先保护老弱妇孺,是大宋的传统,是一种大家都觉着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们知道监天台的仙长会站在他们身前,监天台乃是大宋朝廷设立,说明,朝廷不会放弃每一个大宋百姓。
但也需要百姓自强,他们守城军,便是自强的体现。
此时从仙长的话中听出,祁阳城还有比仙长更加厉害的仙长,似乎叫做谢先生,安卫山心中波动了一下,他好似在哪处听过谢先生这三个字。
但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正阳道人,真定,真难三人,身上并没有以法术驱散雨水,而是任由雨水打在身上,跟守城军一样。这个时候,不需要特别。
真定望向城墙下方,幽泣鬼王的尸身还跪在地上,身为鬼仙之境,哪怕是死了,一身气息亦是骇人。
真定飞跃下去,站在了尸身前。
雨水打在尸身上,顿时泛出一丝丝扭曲的黑气,这些黑气,隐隐在污染周遭的空气,甚至有些许还妄想钻进真定的体内,但真定法力一动,那些黑气纷纷消弭。
谢先生座下上仙打杀幽泣鬼王,便走了。手尾,自然落到了监天台的身上,幽泣鬼王的尸身,绝对不能放置在城门口,不然,会对进出的百姓造成死亡。
正阳道人和真定亦是飞跃下,站在幽泣鬼王身前。
女墙上,守城军开始交接工作。
二人站在尸身前,正阳道人道:“这具尸身,还是及早销毁的好。”
“正阳道兄。”真定开口,似乎有不同的意见。
正阳道人,真难闻言,皆是看向了真定。
这位年轻的和尚,做事跟他的师兄真难不同,真难是一个正规的佛门弟子,而真定,似乎不太正经,行为举止往往出乎意料,喜欢走捷径,但也极其容易误入歧途。
真定望着幽泣鬼王的尸身,认真道:“贫僧多年前,曾超度过一尊鬼修,自那鬼修处,得到一门秘术,名为鬼炼之法。幽泣鬼王的尸身,乃是上好的材料,如果依照鬼炼之法炼出,其境界定能达到九品,为祁阳城带来一大助力。”
真难面色动容,道:“师弟,不可,那乃是鬼道行径,那等鬼炼之法,定是有极大的凶险。师兄不同意你这般做。”
正阳道人却是不语。
真定微微一笑,道:“师兄,鬼炼之法,的确凶险,其中最凶险之处,便是炼制之时,被尸身的煞气侵蚀心神,从而道心不稳,堕入魔道。
但师兄可别忘了,我身上,可是有清净菩萨的舍利,专门净化煞气。”
“可是……”真难还是不同意自家师弟这般冒险。
倘若是一尊未成鬼仙境的鬼物炼制,还不会这般凶险,但,那可是一尊死去的鬼仙,其危险,得呈几何增长。
真定却是决意如此,道:“师兄,此乃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手段,妖魔横行,鬼道大昌,却唯独我道佛两派势弱,被压制得畏首畏尾,连西九郡,都成为妖都鬼国的领地。
你可知,那里的人族,过得极其艰难,他们已不是人了,而是妖鬼的食粮。
人族,极其需要实力,这个险,还是值得冒的。鬼道行径便又如何,只要心中有佛,纵使修炼鬼道,亦是佛门弟子。”
“你……”
眼见着这对佛门师兄弟要争执起来,正阳道人连忙制止道:“两位不必争执,真难大师的考量,亦是有道理,但真定大师之言,也有道理。真定大师要以幽泣鬼王的尸身炼制鬼道,不若我们请示谢先生。”
正阳道人此话一出,真定真难自是没有意见,等明日里,便去请示谢先生。
由真定收起鬼王尸体,先行一步返回监天台。
真难面有担忧之色,他觉着自家这个师弟太过激进了,这样不好,对于修持佛法来,这种性子,最是要不得。
返回女墙,守城军正处于交接的尾声,留下来的守城军士,穿戴了蓑衣,至于里面是湿衣服,却是不管了。
正阳道人似乎想起了什么,从袖中掏出四十个小瓷瓶,一挥手,便是到了每一个守城军的手中,他道:“此乃养元丹,三日含水服一粒,可滋养身体元气,强身健体,祛除疾病,对于尔等武功,也会有增益。”
闻言,守城军大喜,顿时拜谢道:“多谢仙长赏赐。”
正阳道人摆摆手,说道:“这是你们应得的。”
说罢,他对真难说道:“走吧。”
一僧一道化作流光,往城内飞去,飞掠中,身上法力鼓荡,身上的湿衣顿时干爽。
安卫山的目光望向城内监天台的方向,迟迟没有收回,呢喃道:“这便是仙人,怪不得傅安那小子念念不忘想要修仙,可惜,那小子没那个福分。”
……
……
两道身影落在谢家纸铺内门外,正是谢缘与敖沁。
内门与正门有两米的距离,像一条回廊,之所以不叫做院子,便是太狭窄的缘故。
谢缘捡起掉在地上的油纸伞,撑起来,让雨水冲掉油纸伞上的些许泥泞。
今夜这一战,其实时间很短,用前世的计量方法,一分钟都不到,便是结束了战斗。
但这短短的一分钟时间里,其中的精彩、凶险,恐怖,却是让谢缘开了眼界。
还好祁阳城中有正阳道人等人,要不然,这祁阳城百姓,早就死在妖魔鬼物之下了。
也该庆幸自己脑海中的《剪纸图录》,否则,自己也死好几回了。
将油纸伞放回屋内,敖沁便说道:“尊上,那我先去睡了。”
谢缘点头,等敖沁回房后,他便开始修行。
见识到仙级战斗,谢缘愈加坚定修行,只有自身实力到达了真仙,一颗心,才能真正安稳下来。
子时过去,谢缘如往常一样,结束了修行。
次日清晨,打更人的锣声响起。
谢缘起床,外面的雨不知在昨晚何时停了,他去打开正门,抬头,红日很红,竟罕见地没有往日的霸道炽烈,反而有一丝温暖。而且,雨后的空气很清新。
谢缘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
“谢先生,早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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