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纸铺外,重归于清净。
大红花轿,鬼新娘,一众小鬼,都在尉迟恭的一鞭之下灰飞烟灭。
尉迟恭收了竹节钢鞭,回到谢家纸铺门外,一脸索然无味道:“这……也忒不爽了,就一鞭,连身子骨都没活动开呢。”
门上的秦叔宝表情有些幸灾乐祸,道:“你就知足了罢,我这可一锏都没出呢。”
尉迟恭不爽归不爽,他转过身,背对大门,往后一纵,变成了一副剪纸画,剪纸画上的嘴巴动了动,说道:“希望下次来个大家伙,好好过过瘾。”
听闻此话,秦叔宝顿时叫道:“尉迟,你可不能不讲信用,说了下次让我出手。”
尉迟恭哼哼两声:“老秦你过于小家子气了,那就下下次吧。”
秦叔宝放下心来,眼珠子咕噜转动一下,似乎往谢家纸铺里面看去,道:“快些打杀了也好,这样可以不惊扰到尊上,让尊上睡个好觉。”
尊上,指的自是谢缘。
……
……
县衙,监天台。
“咦!”
正阳道人忽地惊疑一声,说道:“那几股气息在甲子巷消散了,好像是被人消灭了。”
真难借助监天台的力量感应了一番,亦是感应不到方才那几股鬼气,他伸出手捏了捏耳垂,疑惑道:“是很突兀地消散了,但,这祁阳城中修出法力的修行者,就你我二人。”
正阳道人脸色舒展,说道:“说不定这祁阳城中有隐修之人,是你我不晓的。不过,这鬼气消散,终归是好事,我们可以安心应付飞云鬼将来袭。”
真难认同点头:“先对付飞云鬼将吧,至于甲子巷存在隐修之人,等明日里一探便知。”
一夜过去,飞云鬼将并未来袭。
……
……
次日清晨,
太阳出山,
打更人的锣声在祁阳城街头巷尾响起,这是可以开门的信号。
祁阳城城门亦被守城军打开。
一个年轻的和尚走进祁阳城。
甲子巷,谢家纸铺的门也开了。
谢缘站在自家纸铺门口,看着两扇木门上贴着的秦叔宝尉迟恭门神图。
说来也怪,不知道是不是这门神图的因故,他昨夜里,一躺下便不知觉熟睡,睡得十分踏实,一觉到天亮,也没有做噩梦。
这五年来,他每晚都睡不深,睡眠质量不佳,还经常做噩梦,梦见自己被鬼物妖魔所害。
“看来这外挂还是有点作用的。”谢缘心说着,转身进了纸铺。
谢缘并不知道,在他转身的那一刻,门神图上,秦叔宝和尉迟恭的眼睛都动了动,甚至,尉迟恭还伸了个懒腰。
“尊上看起来傻乎乎的。”尉迟恭眼珠朝左转,低声道。
秦叔宝没有理会他,以他的性子是不会说尊上的坏话的,虽然敬德说的极是。
谢缘开了铺子,煮了稀饭,就着昨夜晚餐剩下的咸菜,喝起稀饭来。
这时,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揉着双眼走进来,看到谢缘在吃稀饭,顿时叫道:“谢家哥哥,我来买小兔子拔萝卜图。”
这是隔壁成衣店店主的女儿,今年五岁半,谢缘还抱过婴儿时期的她呢。只不过,她婴儿时期并非如此可爱,那时,还撒了谢缘一身尿。
“是小玉来了啊,我这就去给你拿。”
谢缘放下碗,起身,待看到小玉一脸困倦双目无神的样子,他问道:“小玉,昨夜没睡好吗?”
小玉打了一个呵欠,点头说道:“昨夜里闹鬼了,外面有人在唱歌。阿爹说,是鬼新娘来迎亲了,我们一家都没睡好,小玉也害怕极了。”
“有这事?”谢缘疑惑,他昨晚睡得舒服,并无听到什么歌声。
不过,对于这个世界来说,闹鬼是常有的事,他不再留意,而是来到纸铺往里的货架上,拿上昨晚剪好的小兔子拔萝卜图,想了想,又拿上旁边一个剪纸萝卜,出来对小玉说道:
“小玉,这是小兔子拔萝卜图,再赠送你一颗萝卜,这样,你的小兔子就可以拨两颗萝卜啦。”
“啊!”
小玉困倦的眼睛立即亮了,她兴奋地接过剪纸画,又接过剪纸萝卜,大声道:“谢谢谢家哥哥,下次你来我家铺子裁衣服,我叫阿爹给你便宜些。”
“不用谢,两文钱。”谢缘伸出手。
小玉从兜里掏出两文钱,放在谢缘的手心,然后小跑出纸铺,估摸着是去玩她的小兔子拔萝卜剪纸画了。
谢缘掂了掂手中的两枚铜钱,铜钱上方,四个大字——“万安通宝”。
今年是万安四十二年,是德宗三子姜刈即位后的年号,之所以取“万安”二字,据坊间传闻是姜官家的心愿,他心愿大宋扫清妖魔鬼物,万世平安。
小心放好铜钱,谢缘继续喝稀饭。
……
……
“谢家纸铺!”
正阳道人站在纸铺门口,抬起头,轻轻念着纸铺的名号。
昨夜里,那几股鬼气就是到了此处,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今晨县衙里上报,甲子巷昨夜平安,无一人死亡。
故此,确定了那些鬼物应该是被人所消灭。
纸铺大门朝内开,因此,秦叔宝和尉迟恭门神图一览无余。
正阳道人看完牌匾,转眼便看到了这幅门神图,一看之下,顿时心中一惊,这两幅门神图手艺极佳,剪出来的两位人物栩栩如生,那神态惟妙惟肖,两眼神威凛凛,让人心折。
“凡俗之中,有如此手艺,极为少见。难不成,这纸铺的主人,果真是那隐修之人?”
正阳道人眼睛直直地盯着尉迟恭,心中自语。
站立良久,正阳道人伸出手,想要摸一摸这剪纸是什么材质?突地,他右眼猛地跳了起来,伸出的手停住,转而去摸剧烈跳动的右眼。
“怪哉,缘何突现这大凶之兆?”
正阳道人心中惊疑,不再去摸尉迟恭剪纸图,而是抚平右眼,端正衣襟,施施然走进纸铺。
正在喝稀饭的谢缘听到脚步,心中一喜,自知有客来,脸上挂笑,抬起头猛然一看,脸色一怔。
是个身穿黑白阴阳鱼道袍的道士。
在大宋,和尚和道士最是尊贵,因为他们有降妖伏魔,擒拿厉鬼之能。
谢缘不敢怠慢,连忙站起,走到正阳道人面前,问道:“这位道长,想要买些什么纸吗?”
正阳道人打量着谢缘,这年轻人生得一副好皮相,不似凡人,倒像谪仙,但他灵力探去,这人体内又毫无灵气,不是修行之人。
“这家纸铺就你一人?”
谢缘被这道士打量着,心中有些奇怪,但还是回答道:“回道长的话,这纸铺就我一人。道长需要些什么?要不我为道长介绍下,我这里有最耐用吸墨的邵阳纸……”
“贫道随便看看。”
既已探明这纸铺掌柜是个凡人,并非隐修之人,正阳道人打发谢缘,随意逛了下,便什么也不买出了纸铺。
出来纸铺门口,正阳道人看了一眼门神图,心中疑惑:“既非此人,那鬼物是何人所灭?”
疑惑完,他又想起自己的大凶之兆,脸色一变,急匆匆离开了甲子巷。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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