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番外 唐远篇：血色的救赎（3）

有些人，天生自带气场，唐喻一出现，好像整个病房瞬间降下来五摄氏度，一阵寒意袭来，郝恬恬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郝恬恬也是傻了眼，她才刚刚说自己这个菜鸟见不到唐喻先生，结果下一刻唐喻先生就出现在了门口，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这个曹操是搭火箭来的吧。
郝恬恬尴尬地笑了笑，说：“唐喻先生，您来了……您是有话要对唐远说吧，那我就先回避一下”
“不用，你站在那儿。”
唐喻的声音清冷孤傲，带着一点点冷凝，郝恬恬站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霸道总裁说让她站在这里，她敢走吗？不敢啊。
唐远见到唐喻后心里一阵紧张，他抬眼瞥了眼唐喻，然后视线又立刻收回来，手紧紧的攥着被子，手背青筋暴起，很紧张。
“哥，你来了……”
“刚才说刚才你说我会嘲笑你，我嘲笑你什么？”
唐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不想让唐喻知道他昨天晚上哭了，还抱着人家女孩子哭了一晚上，这件事太丢人了。他闭着嘴不说话，低头看着自己手指的纹路。
“唐喻先生，唐远他刚才说——”
“你闭嘴，不准说！”
“你说。”唐喻瞥了唐远一眼，看向郝恬恬。
“唐远说他不想让你知道他昨天晚上哭了。他昨晚好像是做噩梦了，哭得好伤心呢，抱着我一直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他就抱着我哭，他抱着我哭我也不敢动，我就一直让他抱着……”
郝恬恬像个碎嘴子，说话语无伦次，但却反而生动形象地反应了昨晚唐远的状态。
唐远把头埋得很低。
这个女人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让她不要告诉哥吗？她怎么这么快就出尔反尔啊，真讨厌。
唐喻看向唐远，问：“又梦到了那天晚上了？”
“嗯，那场大火，我怎么可能会忘。”
“我还真希望你忘了。”
唐远咬着下唇，苦笑着问：“哥，我是不是特别没用，说好不哭的，说好坚强的，可是我每次好像都做不到诶……”
“不是你的错，想哭便哭，没有人会笑话你。”唐喻转头看向郝恬恬，说：“郝恬恬小姐请跟我出来一下。”
“哦……哦”
郝恬恬心惊胆战，唐喻先生到底要跟他说什么呀？难道是要辞退她？不会吧，可是这两天她的确好像是惹到唐远不开心了，要是唐远跟亲哥一告状，还有她什么事儿。
“唐喻先生，您找我什么事啊？”郝恬恬壮着胆子问。
“我希望你可以成为他的精神支柱。”
郝恬恬眼睛瞪得像铜铃，指向自己，“哈？我、我成为她的精神支柱？这怎么可能？”
“你可以，”唐喻眸光冷澈，却一本正经：“他会抱着你哭，说明他已经不排斥你了。他之前可是不准任何人靠近的。”
郝恬恬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
唐喻继续说：“他对任何人都十分抗拒，永远把自己关在一个小角落里，但是他对你好像并没有这样，他身上的那件袈裟一样的衣服，也是因为你才换掉的吧”。
郝恬恬：“……”
看来那件衣服的确很像袈裟。
“诶，这个，”郝恬恬挠挠头，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就突然换上了那件合身的衣服，可能是他也发现穿上合身的衣服自己更帅了吧。”
“我就把唐远交给你了，你可以给他希望。”
*
夜晚，皓月西斜，天上繁星点缀，装点着整个苍穹。
唐远坐在医院大楼的天台上，看着天上的星星，繁星倾洒在他黑色的瞳孔中，瞳孔映衬着九霄云外光年之外的星河，一闪一闪。
微风轻轻吹过他的衣角，凌乱了他的发丝。有些凉意，又带着些许惬意。
郝恬恬气喘吁吁的跑上楼，站在楼梯叉着腰喘着气说：“你跑到这上面干什么，是不是又要跳楼啊？你怎么又想自杀，不是都好了吗？”
“我没有想自杀，也没有想跳楼，我只是想上来看看星星而已。”
“看星星？”郝恬恬不由自主地抬头向天空看去，整个苍穹被繁星点缀，美轮美奂。
“哇，这里风景真的很好看哎，那我也来陪你一起看吧。”
郝恬恬说着就像小鹿似地跑到了唐远身边坐下，她穿着白色的衣服，和唐远身上白色的病号服格外相称。
“你为什么想上来看星星？这么突然，你不是一直都很宅嘛，每天都宅在病房里看书，今天书不好看了？”
“没什么别的原因，就是觉得今晚的夜色很美，所以我就出来了。”
“嗯，的确很美。”郝恬恬眯眼笑笑，笑得很甜，正如她的名字那样。
唐远的眼角余光偏向她的脸庞，看向她精致的面容，他突然发现这个姑娘不仅甜甜的，而且还长得挺好看。
她的身上没有丝毫多余的点缀，朴素的衣衫，朴素的发型，甚至是朴素的脸。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精致的五官不需要任何的庸脂俗粉的加持。
唐远看得微微有些愣。
这阵子她一直照顾他，她就像一个特别爱说话的小母鸡，每天叽叽喳喳的；又像一只欢快的小白兔，到处蹦蹦哒哒的；有时候还像一只小母鹿，到处溜达，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他发现这个女孩子特别与众不同，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她都扬着笑脸，好像世上根本没有什么事让她不开心似的。
她的家庭环境应该很好吧，她的父母、兄弟姐妹、亲戚，或者身边的朋友都应该跟她关系很好，这样才让她养成了这种无拘无束、每天很快乐、像一个天然呆的性格。
“郝恬恬，你为什么总是在笑，你的身边就这么多让你开心的事吗？”
“为什么一定要有开心的事才笑呢？生活不管你怎么过它都是一样，所以你就应该要笑着去面对啊，不管发生了开心的事还是不开心的事，都应该去笑着面对，这样才会让自己心情好，也会让别人开心。”
“……”
你还真是一个煲鸡汤的好手。
还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白甜啊，唐远这样想。
至少和他的生活天差地别。她是一个傻白甜，而他是个精神病，所有人都害怕他，觉得他特别可怕，觉得他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杀人或自杀，觉得他的手上可能会沾满鲜血，自己的血或是他人的血。他从来不觉得自己能和像郝恬恬这样的一个傻白甜站在一起。
如果生活允许的话，他也想当一个傻白甜，他当然不想当一个精神病。
“郝恬恬，你家庭应该不错吧，家人对你很好？”唐远忍不住问。
“啊，家庭……”郝恬恬微微一愣，她眼睛里的光慢慢地消失了，默默低下头，抠着手指，像是在对唐远说，又好像是在喃喃自语：
“我是一个孤儿，从7岁的时候开始遇到了现在的养父母，然后和他们一起生活，他们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嗯，他们其实是把我当童养媳培养的，我以后可能还会嫁给那个我的弟弟吧。”
“什么？童养媳？”
唐远猛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吼道：“都什么年代了，还有童养媳这回事儿？你的养父母也太不讲道理了。”
不用想，这对养父母对郝恬恬肯定不好，否则她为什么说到家人的时候，眼睛里的光就消失了。
而且现在竟然还能让一个女孩子给他们的儿子当童养媳，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家，郝恬恬竟然有这样一个家庭，真是没想到。
郝恬恬嘟嘟嘴，把头埋得很低，嘟嘟囔囔地说：“我、我也没有办法，其实我一直把他们当父母当弟弟，从来没想过还要给他们当媳妇，心里就是觉得怪怪的。而且我又不喜欢那个弟弟，但是他们对我的养育之恩这么大，没有他们我可能就饿死了，我又不知道怎么去报答他们，我自己学习又不好，又不会赚很多的钱。我没有办法在经济上补偿他们……”
她越说话声音越小，他越完全听得出来，她根本就不想在那个家里继续呆下去了。
唐远内心复杂，神色凝重，拳头渐渐握紧，但又渐渐松开。
他生气有什么用，他自己现在都只是一个神经病而已，哪有能力去帮她？
“不聊我了，不聊我了，说说你吧。我不想知道你是怎么变成躁狂抑郁症患者的，但是我相信每个人生下来都是天使，你可能接触过许许多多意外，许许多多让你难过的事，所以你的精神出了障碍。但是我相信只要你心里有阳光，只要你心怀希望并且为之努力，那么有朝一日你一定会康复！一定会离开精神病院，像风筝一样飞得很高很远。”
郝恬恬笑了，她笑的像一朵花，特别甜特别美，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眯成两条缝特别可爱，与她脸颊上的两个酒窝相互衬托着。
汤圆微微一愣，心里像是泻了一场山洪。原本他那颗半死不活的心又开始动了，又开始跳了。
他发现她的话好像有很神奇的力量，能让他重新拾起对未来某一时刻的希望，这就是传说中的天使吧。
唐远眸子里聚集的星辰粒子越来越多，仿佛是光年之外遥远星河的映衬，在他瞳孔的方寸之间洒下一片光辉。
他看着郝恬恬，看着眼前这个可爱又可怜、但却能带给别人阳光的女孩，他的心终于动了。
他知道这是什么，这是喜欢，这是悸动，这是一个男生对一个女生最纯真的倾慕，来自心里那份最纯美的爱情。
他爱上了郝恬恬，没错，他喜欢她。
他喜欢她带给他的一切惊喜，尤其是他的笑脸，像一缕阳光划开他世界的黑色帷幕，划开一道口子，射进来一米阳光，让他感觉身上暖暖的，仿佛被天使亲吻过。
他的心跳得很快扑通——扑通——
他用右手按住自己的胸口，脸颊红了，心跳快了，他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摸她的脸颊，触碰到她的脸颊的那一刻，他更确信了自己内心的答案。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种感觉呀，真的很美好，他从来不相信有朝一日他竟然可以爱上一个姑娘。
他真的有资格去爱吗？他这个精神病，他这个让人害怕的精神病，真的有资格去喜欢一个姑娘？郝恬恬，她真的能接受他吗？接受这个一点都不完美的他。
“郝恬恬。”
“嗯？”
“你有男朋友吗，哦不，你想有男朋友吗？”他战战兢兢地问，手心攥满了汗。
“诶？”
郝恬恬微微一愣，然后她的脸红地像大红灯笼一样，赶紧把头撇到一边，抬手捂着自己的脸，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紧张坏了，吓坏了。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唐远突然问她这个问题？
“我、我当然没有了。”
“那我可以吗。”
郝恬恬的瞳孔倏地放大，她瞪大眼睛看着他，“什么……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有资格成为你的男朋友吗？”唐远深吸一口气，虽然身体一直在颤抖，但他还是很认真地把每一个字都说清楚：
“我是说等我病好之后，不是现在这个精神病的我。我想康复，我想成为一个正常的人，我想成为一个有资格喜欢你，能和你站在一起的人，你可以给我这个机会吗？”
“我……”
“我叫唐远，一个精神病患者，我有躁狂抑郁症，但是遇见你之后我觉得我的病快好了，你就是你就像我的一剂良药。”
郝恬恬脸颊红红的，她低下头，小声说：“可是你知道我的家庭……”
“我和你一起面对，一起解决。只要你愿意等我，等我病好之后——”
“我不想等你。”
“……”
她的话，让唐远瞬间如堕万丈深渊。他眼睛里的星子暗下去，露出一抹苦笑。
还是，不行吗。
“如果你想当我的男朋友，那就从现在开始吧。”
郝恬恬对唐远眯眼一笑，唐远瞳孔一震，好像重生了一般。
“你真的愿意？你知道我的世界并不美好，我的精神状态很糟糕，我——”
“如果你觉得自己的世界是荒谬的，那我就陪你一起疯疯癫癫；但如果你觉得自己世界是灰色的，那我一定要让你看到彩虹。”
郝恬恬一脸认真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