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磐告别了恩师,径直下了牛头山,在山脚寻了一个偏僻的河流美美的洗了个澡,从包袱中拿出一套相对比较干净的衣服换上,用布带束了乱糟糟的头发,拔出长剑,对着河水将满脸的胡须大致清理了一番,虽然看上去依旧是邋遢,却也改变了刚才那野人般的模样。
就在王磐从包袱中拿衣服的时候,发现三年前朱三老爷给自己的几锭碎银尚未花完,师父帮他收拾行李的时候,居然再次给他装到了包袱之内,跟碎银子包在一起的,还有一瓶麝香白玉膏。他心中感激,对着远处的牛头山遥遥施礼,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闯出一番名堂,让师傅安详晚年!
王磐下定决心后,收拾好包袱,依旧用哨棒挑了,扛在肩头,慢慢悠悠的出了山林,当他双脚踏在平原土地上的时候,一阵莫名其妙的凄凉之意从心头升起,三年的隐世生活,却让他感到了无尽的迷茫,眼见天色已晚,日落西山,自己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迷茫了片刻,他开始漫无目的的向前行走,不辨方向,不辨时间,不大一会,居然走到了一条官道之上,此时天色已晚,官道上也不见半个人影,他用脚踢着一粒石子,如同一只无家可归迷途的羔羊一般,在官道上慢悠悠的游荡。
走了不久,天色就已经完全黯淡下来,此时他的腹中开始发出咕噜噜的声音,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了,五脏庙开始提出意见来了。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在路的两侧是一排苍天大树,大树后面种着成片成片的庄稼,由于天黑,他也看不出来种的是什么,便转身下路,蹲下来一看,不由得喜出望外,这挨着路边种的不是旁物,却是一垅一垅的红薯,在那红薯地的远端,是一片望不到边的高粱地。
他蹲在地上,伸手挖出一块红薯,在身上蹭了蹭,咯嘣咯嘣的吃了起来,一个红薯下肚,那饥饿难耐的感觉顿时缓解了不少。
就在他刚想挖第二块红薯的时候,那漆黑的官道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那马蹄声由远及近,正朝着他的方向过来,在寂静的夜里显的特别的刺耳。
“啊哟,这时候有人经过,让他看到我在这里偷吃红薯,该有多么丢脸。”王磐心中暗自嘀咕,不由的伏下身子,屏住呼吸趴在红薯地里,只希望这骑马之人快些离去。
正在这时,从那马蹄声相反的方向传来了一阵凌乱轻盈的脚步声,听声音足足有三四十人。也亏得王磐修炼了三年的内功,现在是耳聪目明,要不然他根本听不到这一阵脚步声。
他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朝着大路上看去,看见黑压压的一群黑衣人正站在路中间,并且有十多人从人群中腾空而起,跃到了道路两侧的大树之上。看样子,这群人正是要在此地伏击远处那骑马之人。
王磐心中暗自着急,知道自己无意中遇到了江湖斗争,却也不知道这黑衣人是何来历,单单从他们的作风上来说,应该不会是正大光明的门派。不然也不会在此地设下埋伏了。
不大一会儿,那急促的马蹄声就跑到了这里,那马上之人远远的看到路中间的黑衣人,双手一拽缰绳,口中大声“吁”道,那匹马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堪堪停在了那群黑衣人面前。
让人奇怪的是那群黑衣人并没有着急动手,只是纷纷抽出手中的钢刀,将那骑马的人拦在了路中间。
王磐正自奇怪,那马蹄声却没有停止,又有两匹马从远处飞驰而来,停在了骑马人的身后,将他的后路给堵了个严实。
“哈哈!想不到我朱某人在你们阎罗门眼中如此重要,居然派出了这么多的精英来招呼我。”那被堵在路上的骑马人仰天大笑着说道,口中却满是苦涩之意。
“朱佑天,你还是乖乖跟我们回阎罗门一趟,别让我们两人动手。”后面两匹马上的其中一人冷冷的说道。
“有阎罗门勾魂使黑白无常在此,看来我朱某人今日定要命丧当场了。”坐在马背上的朱佑天冷哼一声道。缓缓的举起右手,“呛啷啷”抽出一把寒光凛冽的宝剑。
“朱佑天,我劝你还是不要负隅顽抗了,在我索命无常倪长寿的面前动武,你这不是自寻死路吗?”后面那人依旧冷冰冰的说道。
王磐听到他的话,不由得心中一动,总感觉这名字非常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倪长寿,毋短命,有本事你们就过来将我杀了!”朱佑天将手中长剑一挥,遥遥的指着二人喝道。
“哟,看来今天老子不给亮出点绝活,你是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呗!”索命无常倪长寿依旧冷冰冰的说道,说完双手一摇,一把奇怪的武器在他的头顶盘旋着飞舞起来。路边红薯地里的王磐凝神一看,在他头顶上盘旋的不是其他,正是一把钢铁爪子,那爪子上扯着一条铁链,铁链的另一端握在他的手中。
“原来是他们!”王磐突然想起师父给自己讲过的历史,想到了那二人的身份。数十年前,正是这二人打伤了自己的师娘,血洗了师父的家乡。
“这阎罗门有此二人,定然不是名门正派,那他们追杀之人,也应该不是坏人了,我是不是应该出手相救呢?”王磐暗自琢磨道。
就在他琢磨之时,那大路上的战斗已经开始,朱佑天一策缰绳,胯下骏马长嘶一声,扬蹄奋起,朝着路上的那群人狂奔过去,马路上的数十人仿佛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哗啦啦的四处散开,在那官道中间留下一个缺口。
“啊呀不好!”马背上的朱佑天只觉得眼前光芒一闪,口中大叫一声,飞身跳下马背,那匹骏马收蹄不住,冲入缺口之中,只见那缺口内刀光闪烁,骏马发出凄厉的惨叫,腾起一阵血雾,被分尸当场。
躲在红薯地里的王磐被此变故吓了一跳,凝神再看,才发现那些黑衣人手中都扯着绳索,留出的缺口处却是一张布满了利刃的大网。
“好阴险!”王磐心中暗骂。
再说那朱佑天,从马背上跃下,双腿在地上一弹,跃起一丈多高,想要利用轻功之术借助路边大树逃离,谁知道身体还没来得及接触大树,两边树上寒光一闪,数把钢刀兜头盖脸的袭来。
朱佑天没想到树上也藏有歹人,大惊之下,仓惶间使出一招漫天花雨,堪堪接住了从天袭来的刀光,随着叮叮当当的一阵声响,一团火星在空中炸裂,宛若开出一顿璀璨的烟花,朱佑天惨叫一声,直直的从空中摔落下来,“扑通”一声摔到官道中间,扬起一阵尘土。
王磐此时心中已有打算,知道此时不救此人,便不会再有机会救他。他趁着灰尘尚未消散,猫起身子,将丹田之气灌于双腿,使出一招兔子三蹬腿,在地上蹬出一脚,如同离弦之剑,从红薯地里弹到朱佑天的身边,双臂一抄,将朱佑天抄在掖下,双脚再一蹬,蹬出第二脚,正窜到了路对侧的红薯地里,然后将第三脚蹬出,在红薯地里蹬出一个大坑出来,将身体弹进不远处的青纱帐内。王磐这招兔子三蹬腿用完,那股内力也跟着耗尽,他不敢懈怠,再提一口真气,搀扶着朱佑天,在青纱帐内快速的奔跑起来。
阎罗门众人对此变故始料未及,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在这荒野之地居然藏着一位高人,能在他们的天罗地网内将朱佑天生生劫走,数十人一个个的呆愣当场,当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两条人影已经消失在了青纱帐中。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追!”马背上的倪长寿怒吼一声,跃下马背,使用草上飞的轻功之术,如流星赶月一般,嗖的一声,钻到了青纱帐之内。断命无常毋短命没有说话,却是比倪长寿早一步钻到了青纱帐之中。那三十多名黑衣人见黑白无常钻入青纱帐内,不敢怠慢,吵吵嚷嚷着也纷纷的钻入其中。
王磐知道那阎罗门众人定然不会罢休,不敢分心,扯着朱佑天拼命的向前奔跑,跑了没多久,感觉身边的朱佑天呼吸越来越重,他不得不停下脚步,转身看时,才发现朱佑天的右肩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正汩汩的从伤口处流出,人也处于了半昏迷的状态。
王磐心头一紧,知道此时若不替朱佑天止血的话,他必定会失血过多而亡。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找了个稍微宽阔之处停下,伸手点了朱佑天的璇玑穴和天宗穴,从包袱内拿出麝香白玉膏,在他伤口上糊了一层,那本来鲜血直流的伤口顿时止住流血。
王磐见状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人的命已保住,脱了自己的衣服撕成布条,用布条穿过朱佑天腋下,负在自己背上,再次向前飞奔起来。
王磐这次背上负重,眼见是速度慢了不少,刚跑了不远,就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看来是有人追到了这里。他索性将心一横,伏在地上,从怀中掏出师父所赠的金针,拿出四枚扣在手中,屏住呼吸,静静地等着追兵的到来。
他伏下身子不大一会儿,那窸窸窣窣的声音越发的近了,伴随而来的是一个粗野的声音,那声音还不断地骂骂咧咧道:“他妈的,也是见了鬼了,这么大的一片青纱帐,哪里能找到人啊?人他娘的没找到,我自己倒走丢了!操!”说完还不忘在地上啐出一口吐沫。
王磐听得清楚,心中暗喜,看来此人定是阎罗门的落单之人。果然,没过多久,就见一个黑影用手扒拉着高粱叶子,正向着二人的方向走来。
王磐一看机会已至,右手一挥,四根金针疾射而出,钉在那人的膻中、璇玑、紫宫、中庭穴之上,那人没来得及发出半点声音,双眼向上一翻,委顿在地上,眼见是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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