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不相识。
尽管晚上睡得很晚,颜阳和平时一样,醒的很早,六点半便起床了。他又一次走向窗边,窗户洞开,这是他昨晚干的事,仿佛把他的悲喜传递给窗外清新的空气才能稍稍平复一下跌宕起伏的心绪。
颜阳来到洗手间,刷牙中,不经意间,他瞥了一眼窗外,有一道身影点亮了他的视线,方许在院子里浇花。他像吃了一颗清凉丸,一夜难眠所导致的萎靡瞬间扫清,颜阳加紧速度,又快又好地进行洗漱,然后洗了头发并吹干。早上洗头发让他的精神状态更加清醒,不久他神采奕奕地出现在院子里。
“颜阳哥,早呀!昨晚睡得怎么样?”方许温柔问候,手上握着喷水的水管。
“挺好的,”颜阳心里略微尴尬,也不知道自己昨晚几点才睡着的。“来,给我吧。”
方许也不拒绝,笑着递上了水管,“那就好。”
“颜阳,怎么样,昨晚睡得还习惯吧!”不远处的方华也走了过来,“起这么早干嘛?多睡一会呀。”
“一向习惯了起早,估计是生物钟的原因吧!”颜阳笑着点头,“昨天没仔细看,没想到院子里种了这么多花草树木。”
“我爸很喜欢栽花种树,我在他的影响下,渐渐也喜欢上了。”
“栽花种树挺好的,既可以净化空气、美化环境,还可以陶冶情操!”颜阳十分赞成,打心里更加觉得像方许这样的女孩真难得。
“哪里,哪里,陶冶情操说不上,只是觉得种点植物有时候可以美化心情。无聊的时候来花丛绿树里逛了逛,心情便不知不觉会变好。”方许的观点也得到了方华点头认同。
“真的吗?我以后也试试。”颜阳笑着,突然想到了昨天到来的时候看到了很多蔷薇花。
方许瞥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将近七点,便走去方诺房间。见方诺还在呼呼睡着大觉,方许一边拉开她房间粉色的落地窗帘,一边喊到,“起床啦,太阳晒到屁股了。”然而,这声相对温柔的呼唤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方许见方诺没有任何的反应,开始暴力起来,用力晃了晃眼前的“懒猪”。终于,方诺翻了个身,用一个侧身拒绝着姐姐的摇晃。
“起床啦,快八点了,起来吃早饭了。”方许一脸无奈,即使使尽浑身解数,或是说错时间,每次叫方诺起床都是一件无比艰难的事,方诺依旧没什么反应。
方许坐上前,加大力度摇晃“懒猪”。终于,受不住的方诺哼了几声。
“姐,我再睡几分钟行不行,就十分钟,昨晚太……兴奋了,很晚才睡着。”方诺依旧闭着眼睛,在清晨香甜的熟睡中声音扁扁的。
“不行,赶紧起来。”
方诺一个迅速,几个翻转,滚到了墙角。她的床正好靠着墙角安放,两边贴墙。
方许知道这样下去只能是持久战,于是拿出杀手锏,“颜阳哥可是很早就起床了,他说他一向习惯早起,他还说……”
方诺在方许说话中艰难地抬起了眼皮,又沉沉地落了下去,这样反复抬了几次后,意识逐渐恢复清醒,突然一屁股坐了起来,急急地问道:“颜阳哥还说了什么?”
“他还说最不喜欢女孩睡懒觉。”方许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啊!是不是你跟他说我还在睡觉。”方诺揉揉睡眼朦胧的双眼。
“没有,他只是刚刚问我,你去哪了,我说你在厨房里。于是便悄悄溜过来叫你,还不赶紧起来,不然我可再不帮忙了啊。”
方诺一咕噜跳下了床,“好,好,好,我这就换衣服,赶紧刷牙洗脸去。姐,你赶紧去拖住他,千万不要让颜阳哥进厨房。”方诺一边跳着找拖鞋,一边着急换衣服。
“我出去了,你赶紧的吧!”方许偷偷转过脸来,用力憋着笑。
刚走进客厅,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方许径直走了过去,迅速拿起电话筒,“喂?”
“是许惠吗?你妈生病了,你赶紧回家一趟。”
方许认出了电话筒那边传来的是外婆家邻居张阿姨的声音,“啊!我外婆生病了?严不严重?”
“你是?”
“张阿姨,我是方许。”
“哦,是小许呀!你外婆病感冒了,好几天都不见好,这几天也没怎么吃饭,我想总得跟你们说一声,最好是来个人照看一下。也别太担心了啊,不是很严重。”
“好的,谢谢张阿姨。”方许挂掉电话,立即去厨房跟妈妈商量了起来。
“怎么办,颜阳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和你爸爸一时也走不开,如果带他一块去也不好。张阿姨说你外婆怎么样了?”
“张阿姨说外婆感冒了,我看还是让我和小诺先去吧!如果外婆很严重,我就打电话回家,你跟爸爸再过来。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去照顾外婆了,不用担心,我会见机行事的。”方许拍拍胸脯,自信地说道。
此刻方诺正来到厨房,听见了外婆生病的事。方诺眼神闪烁不定,犹豫片刻后,小声说到:“姐,你能先一个人去吗?我并不是不关心外婆,只是颜阳哥好不容易来一次,总得留下个年轻人陪他聊聊天到处逛逛,年轻人与年轻人之间才有共同话题,都走了他肯定会很失落的,虽然表面上不会说出来。”方诺嘴上说得十分诚恳,小眼神里透露的“小九九”却让方许一览无余。
方许递上一个嫌弃的白眼,“好吧,随你啦,反正你去也是帮不上什么忙!那你就好好尽到东道主的义务,热情地陪好客人。”
“嗯!”方诺连连点头。“谁说我帮不上忙,我总能逗外婆开心。”
“这个说的不假。”
于是方许便立即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和一些必需品,在妈妈的嘱咐下,给外婆捎了点食物。在厨房随便打发了早餐,方许便准备动身。
出发前,方许特意跟颜阳告别,表达了深刻的歉意和遗憾。
颜阳瞅着方许背着背包走向自己,十分诧异,在方许说要走时,万分焦躁,想要留下来的渴望更加激烈。下一次再见,谁知道是何年何月?
颜阳目送方许坐上了方华的车,直到车子的剪影随距离远去,完全消失在拐角,才微微挪动脚步。其实,刚刚他好想说,“要不要我陪你一块去。”
到车站后,方华给了方许足够的钱,交代了几句,看着方许上了绿皮公交车,这是她无数次坐上这辆车,回老家。她了望了一圈车内,最后方正好剩有一个空位,果断走了过去。这么早车内座位竟然所剩无几,但观察那些乘客,基本上是老人和中年妇女,靠近他们脚边是一只满满当当的菜篮子,方许瞬间明白了,车站附近有一个很大的菜市场,里面的菜还是相当新鲜和实惠的,早知道也应该去买点带回去给外婆。
方许径直走到最后一排,坐下来的时候,随意瞥了一眼坐在隔壁的人,一个男生,身形清瘦,腿上放了一个黑色背包。
或许在满车子高龄人中,出现了个把青年人,是惹眼的。通过余光,方许留意到青年人盯了腿上的背包好久,终于在车子启动后不久,慢慢拉开了背包拉链。一只棕色的狗头从拉链开口处冒了出来——那是一只毛发浓密微卷,俏皮可爱的泰迪犬,亮晶晶的眼睛里展现出活脱的调皮和活泼。方许来不及做任何表情,呆愣住了,只见男生右手食指贴在嘴唇,朝自己打了一个“嘘”的手势。方许连连点头,满眼的惊奇泛上眉头。车子徐徐到站,陆续有老人拎起菜篮子,缓慢地下车。方许以防下车的人中有眼尖的,将大背包放在腿上,好挡住在此处不该露出的狗头。
狗的主人,好像很感激,转过脸来,送上来一张冰块微微融化的脸。只那一眼,方许清楚地注意到了男生的脸,至今为止那瞥眼神依然记忆犹新,能朝你看过来都是他最大的回应。方许心里暗自纳闷,那张脸仿佛似曾相识,泛着毫无生气的苍白色泽,那双深邃的眼睛折射着出乎意料的寒冷与陌生,让人不敢在此多停留一眼。
“你的狗好可爱,它叫什么名字?”方许将视线转移到狗上,压低声音问道。
彼时,那张棱角分明的冷俊脸庞,没有丝毫的情绪表达,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方许等了许久,始终没有接收到想要的答复,尴尬地转过脸去。
又过了几站,方许见车上的乘客许多下车了,便放下了打掩护的背包。空荡荡地车厢一览无余,相当安静,除了车子发出的轻微运作声和窗外时不时鸣叫的喇叭声。
就在此时,那只狗极力想要挣脱背包的束缚,抓挠不止,在男生腿上不得安宁。“汪汪——汪汪——”突然间,泰迪狗发出了一连串响亮而尖锐的叫声,与此刻的地点格格不入,响声越发清晰和响亮,仿佛在空荡荡的车厢荡起了回声。前座的司机估计也听见了,如果不是听觉有问题,那就是智商有问题了,方许暗自调侃。司机依旧开车却送上吼叫,“怎么回事,谁把狗带上来的,不知道狗是禁止带上公交车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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