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菜一汤,有凉有热, 有荤有素, 邱莹莹的手艺真的不错,而且也许是因为她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 她做的菜还十分讲究。
比如这炒藕片, 藕片鲜白如玉,仔细看上面竟然雕了花, 显得它更加晶莹剔透。
还比如这鱼, 邱莹莹用的是专门盛鱼的盘子, 在盘子头上还用萝卜雕刻了垂钓的老叟,这么一看,老叟钓鱼,立意新颖,整盘鱼立刻就上升了一个档次, 看着就不是普通人家平常吃的东西。
阿好自愧不如, 她做菜可从来没讲究过这些, “太好看了, 不用吃, 光看就饱了。”她赞道。
邱莹莹有些羞赧,“你们喜欢就好。”说着, 她把碗筷给大家摆好了。
“喜欢, 当然喜欢。”阿好坐在桌子前招呼大家一起吃饭。
照例, 阿好的手不能动, 萧奕喂她, 可是今天萧奕却不急,他看向对面坐着的何笙歌。
他不动筷子,大家自然也不好动,都看向何笙歌,还有些疑惑难道今天她有什么事?
阿好也好奇的看向何笙歌。
何笙歌还是一副烂醉的模样,她的眼睛转了一圈,最后落到了萧奕的山上,跟他对视起来。
对视一会儿,也不知道他们达成了什么共识,何笙歌懒懒的拿筷子夹了一口藕片放进嘴里,然后道,“难吃!”随后她将藕片咽下去,又去夹了鱼,“一般。”然后是豆腐……
不一时,她将所有的菜尝了一遍,将筷子放在那里拿起了酒葫,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阿好不太明白她这是在干嘛,尝菜吗?
她不吃了,萧奕却开始动了,他夹了一片藕片喂给阿好。
阿好心里忽然有个猜测,萧奕不会怕这菜里有毒,让何笙歌试毒吧?不然这怎么解释。有毒?以前萧奕也没这样,难道他怀疑邱莹莹?那为什么让何笙歌尝菜,她不怕吗?
周围的人也觉得今天这饭桌上怪怪的,幸好邱莹莹不在,不然她看到这一幕不尴尬死也会觉得心灰意冷,她好心好意给大家做菜,却被怀疑。
阿好吃下藕片,瞪了萧奕一眼,他是不是又有什么秘密没告诉她?
“有些事小心点总没错吧?”萧奕道。
没错是没错,只是……阿好还没想清楚,萧奕的鱼又到了,她赶紧咽下嘴里的藕片去吃鱼。
藕片脆嫩爽口,鱼焦香鲜美,都好吃的很,阿好怀疑刚才何笙歌跟她吃的是同一道菜吗,怎么这么好吃的菜在她那里就得到那么一个评价?平时也没见她这么挑食啊!
无独有偶,萧奕对这些菜似乎也不那么喜欢,所以中午的菜明明很好吃,竟然剩下很多,看的阿好心里直心疼,这都是粮食啊,又有鱼又有肉的,以前他们想吃也吃不上,现在竟然……哎,明天还是少做一点好了。
吃完饭,萧奕跟田三郎商量开凿断龙壁的事情,这件事又拖了一天,实在不能再拖了。“我上午已经勘测好了方位,也准备好了人手,你跟我去看看怎么样?”这件事还是田三郎亲自去确认一下比较好。
田三郎当然没问题。
阿好一听,她也要去,她担心萧奕跟田三郎,再说,她也想看看传说中的断龙壁。
萧奕不太想让她去,她的手还没好,万一伤到她怎么办?
这次反倒是田三郎开口同意阿好去了,他对自己的判断有信心,只要按照他说的做,绝对不会出什么危险的。
他都这么说了,萧奕还怎么拦?只能叮嘱她一定要小心,最好跟在他后面,千万别乱跑。矿洞里歪七扭八的,很容易迷路。
阿好又不是小孩子了,自然知晓这些。
三个人这才出了阁楼,直奔矿洞。这才有萧奕带领,阿好跟田三郎自然畅通无阻,直接就跟着他通过重重守卫,进了矿洞。
真见到这矿洞,阿好还真有种开了眼界的感觉。之前她还以为萧奕的矿洞跟袁老三他们挖的那矿洞差不多呢,就是在山里掏个洞,然后像蚂蚁一样到处乱挖呢。
真不是,眼前这矿洞高十米,宽二十米,就是好几辆马车并排在里面跑都不嫌拥挤的。再看矿洞的周围,打磨的都十分光滑,每隔几米就有一根大柱子支撑,就好像一座恢弘的地下宫殿一般,让人叹为观止。
再往下走,越来越幽深,也越来越让人望而生畏,就好像在往某种巨兽的嘴里走一样,它万一什么时候一闭嘴,人就要死在它的肚中。
而在这巨兽面前,一个人的力量真的微乎其微。
阿好不知道上次萧奕是怎么从这山洞里逃出去的,但她知道,如果换成是她,她八成是没希望的。
似乎感觉到了阿好的心情,萧奕握住了她的手,携着她往前走。
萧奕的手温暖而有力,一下子驱走了阿好心底的不安,阿好回握住他的手,仰首向前,不再畏惧。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的,有一个你信任的人陪着,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你也敢闯一闯!
当然,这矿洞并不是什么森罗地狱,再往前走一段,阿好就见到崔管事等人了,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田三郎跟萧奕来便开工。
在他们的后面有一面山壁,那山壁看起来就跟阿好一路走过来看到的山壁一样,跟阿好想象中的断龙壁完全不同。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大家才很难发现它的异常吧!
崔管事见到萧奕等人,立刻过来行礼,并等候命令。
“三郎!”萧奕跟阿好一样这样称呼田三郎。
周围的人刷的一下都看向田三郎,目光中满是怀疑与猜测。这种感觉田三郎似曾相识,当时阿好建阁楼的时候,那些人也这么看他,他知道他们是不相信他。
可是跟那时候靠阿好帮他撑腰不同,这次他已经有足够的信心面对这一切了。
站出来,他问崔管事要了一个罗盘,一把尺子就在四周划、测了起来,做的聚精会神,一丝不苟。
阿好在一边看着,暗自为他加油。
十一月底的天气,矿洞里冰冷刺骨,可是没多长时间,田三郎的鼻尖就冒出了汗珠。再过一阵儿,他的额头也湿了。
阿好拿出手绢递给他,他推了,然后站在那块山壁前沉思起来,这一站就是半个时辰。
这期间萧奕跟阿好都没说话也没表现出异常,因为他们相信田三郎,可是周围那些工匠就不行了,他们很多人全是萧家的老工匠,都采了一辈子矿了,之前也是他们建议萧奕开凿那石壁的,怎么,昨天萧奕一句话不说就留下他们跑了,今天又弄田三郎这么一个见都没见过的外行人来这里指手画脚?
天下间没有这个道理,没一会儿,他们就沉不住气了,在那里拿眼神表达他们的不满。
这是萧奕在这里他们不敢说出口,不然就这议论声、嘲讽声就够田三郎喝一壶的。
就在一个工匠忍不住推崔管事的时候,田三郎忽然动了,他走到一处山壁面前拿着手里的毛笔挥毫泼墨,不一时就在山壁上画了一道两米高、三米宽的门,“按着这个位置开凿,切不可多开凿一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回头对萧奕郑重的道。
萧奕环视一周,“你们听见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田三郎这话跟儿戏一样。
“嗯?”萧奕沉吟。
众人惧怕他,赶紧答应。
随后萧奕一声令下,众人立刻开始干活,山洞里顿时忙碌起来。
开凿一个这么小的洞对这些工匠来说易如反掌,没一会儿,这洞就有了一个雏形。
众人越发努力,而萧奕跟田三郎盯的也越紧,生怕出一点偏差。而他们这样,尤其是田三郎这样,就引发了一些人的不满。
又一次,田三郎让其中一个工匠小心一点,别那么大力道。他本来是好心,却惹恼了那个工匠。这工匠叫谭忠青,是这矿洞的主要负责人之一,他是崔管事之前特意从安平那边的大矿上调过来的,也是萧家的老人,自然跟别人不同。
他不满意田三郎瞎指挥才会如此怠慢,现在田三郎又戳穿了他,他的脸往哪里放?
直接跟田三郎争辩?萧奕还在看着,他不敢,偷偷的,他就往旁边开凿了一些。他想证明田三郎说的是错误的,那样萧奕就知道到底谁才是值得信任的,谁又是满腹草莽的草包。
田三郎发现他的动作惊的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他说不能多凿一分就是不能,他是要害死大家吗?
“住手!”他高喝道,并朝着那边扑了过去。
谭忠青却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机会只有一次,他可要好好抓紧。
“碰”他的凿子凿到旁边的山壁上,“嗡”整个山都在晃,都在响,就好像那凿子凿在了龙筋上一般,只一下,这龙便翻身而吼!
“小心!”“怎么回事?”“山崩了?”“救命啊……”有人惊叫,有人往外跑,有人吓的瘫倒在地,山洞里乱成一团。
谭忠青也吓傻了,怎么会这样,他,他……
一块大石头从洞顶掉下来,直朝着他砸去,他想躲也来不及了。
“嘭!”大石头砸落在地上,谭忠青被田三郎推到一边,他望着那石头吓得面如死灰。
田三郎也心有余悸,幸亏谭忠青的力道不是那么大,幸亏他的速度够快,不然,结果不可想象。
这时山洞也恢复了正常,好像刚才那晃动是众人的错觉一样,众人都向上瞧着,有些反应不过来。
“怎么回事?”萧奕简直要被气死,莫非他真的对人不够严厉吗,怎么还有人敢违背他的意思。
他的怒气就像暴风雨一样,山洞里的人都瑟瑟发抖,尤其谭忠青,他更是心里拔凉拔凉的,没人比他更清楚萧奕的脾气了,这次他不死也要脱层皮。
这时,他无比后悔没听田三郎的话。如果再给他一个机会,他一定按照他说的做。
刚才除了田三郎并没有人注意到谭忠青的动作,所以大家都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是按照田三郎说的做的啊,怎么这山洞还会那样?
没人回答,萧奕看向田三郎,如果他没记错,刚才田三郎喊过一声住手。
谭忠青就在田三郎的前面,所以萧奕也注意到了他,眼神如风雪一般割过他的皮肤。
谭忠青又怕又惊,喉咙咯咯出声,嘴唇颤抖不已,连求饶都做不到了。
田三郎感受到他的恐惧,话在嘴边打了一个转就变成了别的,“没事,正常。”随后他站了起来强调到,“怪我刚才太紧张了没跟大家说清楚,这山壁,你们可以把它当成一面镜子,它看着坚韧,实际很容易碎的,所以我才让你们多加小心,不能多凿一分。
现在你们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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