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林府跟临平府根本就在两个方向,阿好这话什么意思, 崔管事有些不解。
阿好继续说, 听到后面,崔管事终于明白了, 阿好竟然想当诱饵帮他们引开那些别有心思的人, 好让他们带着萧奕安全离开。
“这怎么行?”他立刻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要去也该我去, 怎么能让你去。”
“就这么定了。”阿好却执意如此, 崔管事对萧家比较熟, 由他去送萧奕,万一发生点什么事,他还能随机应变,而她……她愿意当这个诱饵。
不仅仅是当诱饵,她还想查清楚到底是谁想害他们, 甚至, 有没有救萧奕的办法。
崔管事本来已经准备好了车队, 还是这个车队, 还是那些人, 在众目睽睽之下,众人将“萧奕”抬上马车, 然后直奔江林府的方向而去。
就在车队离开不久, 铺子重新开张营业, 川流不息的人群中, 崔管事化妆成一个食客先离开了阁楼。随后, 罗彩莲像往常一样赶着一辆满载海货的牛车往县城而去。
不远处果然有人在盯着这边的动静,那些人看到车队,立刻分出去人回去报告,剩下的人则继续监视着这里,只是他们谁也没注意那牛车、那穿着短打衣服的崔管事。
郊外,崔管事已经提前准备好了马车,等牛车一到,他就带人将藏在海鲜里面的萧奕给扶了出来,扶上了牛车。
“回去替我谢谢阿好姑娘。”崔管事抱拳对罗彩莲道。
罗彩莲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若是你真想谢她,以后就别回来了。”
崔管事苦笑了一下,这可由不得他做主。
再次拜别,他上车赶着马车直奔临平府而去。临平府离松山县也就两三天的路程,他不眠不休的赶路,估计一天多就能到。也就是说,只要撑过半天,后面的人再想追就来不及了。
阿好坐在马车的前头,也在算计着这件事。现在是下午两点多,只要拖到晚上,就应该可以了。而那些歹人如果真想害人,估计也会在晚上行事,毕竟她挑江林府这个方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一则,江林府跟临平府方向不同,那些歹人发现不对想掉头追有点困难,二,江林府有一个特别大的书院,松山县的很多人都会把自己的孩子送到那里去读书,现在是八月底,正是书院招生的时候,沿途有很多送孩子去上学的人,那些人根本没办法动手。
只有到了晚上,他们休息了,那些人才好趁着夜色动手,这点阿好想的很透彻。
所以这一切,就要看今晚了。
打定主意,阿好抓身进了马车。
马车里,田三郎穿着萧奕的衣服紧张的坐在那里,见阿好进来,他立刻低声问道,“怎么样?”
“暂时没事,等晚上咱们到了江林府……”阿好跟田三郎私语起来。
不远处的山坡上站着一伙人,为首的人分别骑着两黑一红三匹马站在那里往下看着,其中一人一身白衣身形瘦削不是钟修然还是谁,挨着他的一个人也穿了一身白衣,他的眉眼挑的高高的,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他就是祝家此次派来行事的祝九。
在他的旁边,是一个一身玄色衣服的人,他看起来倒是有几分稳重,名祝七。
“还在等什么,咱们冲下去把他们全都杀了不就行了。”祝九说着,一点马肚子,那匹黑马便来回乱跳,有些焦躁的样子。
祝七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祝九正要催马下去,钟修然过来拦住了他,“九少爷,下面那么多人看着,这样恐怕不太好吧?”
祝九抬鞭子就朝他打去,“本少爷的事情用得着你管?”他早就看钟修然不顺眼了,他穿白衣,他也穿,他骑黑马,他也骑,他分明就是想跟他做对,一条狗,也配?!
钟修然想躲,但躲到一半他又停了下来,不着痕迹的虚挨了一下,随后他捂着肩膀假装悲愤的道,“九少爷,现在能听我说了吗?”
祝九冷哼了一声。
钟修然道,“萧家的矿塌了,人也生死不知,用不了多久,萧家肯定会派人来查,我想九少爷应该不想让他们查到什么把柄吧?这青天白日的,如果能将这些人全杀了,好,那我不拦着你,但如果杀不干净,被别人看到……”
“看到又怎么样?”祝九还嘴硬,这时祝七过来一伸手制止了他,肃声道,“等晚上再说。”
祝九有些不甘心,恼怒的瞪了钟修然一眼,让他在他七哥面前丢面子,等着吧,早晚他要收拾他。
钟修然似乎没感觉到他的恶意,眼观鼻鼻观口的站在那里,惹的祝七也看了他一眼,又很快收回了视线。
傍晚阿好他们赶到了长鹿县县城,决定在这里休息一晚再赶路。
找到县城里最大最豪华的客栈他们住了进去。现在不愧是学院招生的季节,客栈里人满为患,还什么样的人都有,即便还敢不上春香院热闹,但也差不多了,到处人声鼎沸,鱼龙混杂。
阿好他们这些人有些奇怪,赶了这么远的路,他们也不吃饭也不洗澡,要了客房就闭门不出,惹的店小二直感叹,要是所有客人都像他们这么好伺候,他也不用一天到晚忙的脚不沾地了。
不过这世上什么人没有,店小二顶多赞叹一下也就丢到了一边。殊不知,这紧闭的客房里早就没了人。
没错,阿好早就打好了主意,一到客栈,大家就换好百姓的衣服各自混出客栈去,来个金蝉脱壳,事实证明,她这个计划还挺成功的。
站在窗前,她看着一个个跟着他们的人平安离开,她松了一口气。
“小姑姑,咱们也快走吧!”田三郎此时已经换了一身书生的衣服,对阿好急道。
“好,你快走。”阿好推着他往外走。
田三郎向前走了两步,琢磨出不对劲的地方来了,“你不走?”他惊诧道。
“我不走,我要看看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阿好握拳道。
田三郎惊的魂飞天外,什么人,肯定是一群歹人,一群杀人不眨眼的人,阿好留在这里,岂不是自投罗网?
“你放心,我都想好了。”阿好又推着田三郎往外。
田三郎却说什么也不走了,“你不走,我也不走。”阿好自己留在这里,他怎么放心。
阿好有些着急,“你不走,谁来帮我办事!”
“办什么事?”
阿好赶紧趴在他耳边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这才道,“这件事只能麻烦你了,你要是不帮我,谁还能帮我?”
田三郎有些不确定,她这么说不是为了骗他走吗?再说,他还是觉得这件事好危险,这怎么行!
“就这么定了,你快走。”阿好不由分说,将他推出了门,然后她回来,仔细的将房间布置了一遍,这才躲到了床底下。
夜越来越深,那只有小半截的蜡烛亮着亮着就燃尽了,屋中陷入一片黑暗,就好似屋中的人吹灭了蜡烛休息了一般。
不多时,外面最后一丝人声也消失不见,只剩下一轮明月挂在空中,伴着大多数人入眠。
阿好趴在床底,到处黑洞洞的一点声音也没有,真有种被全世界抛弃了的感觉,但很快,她就打起精神侧耳朝外面听了起来。
黑夜中一群不速之客翻墙进了客栈的后院,他们互相耳语了几句,就朝着阿好他们所住的房间摸去。
阿好听见外面轻轻的脚步声,顿时心里一紧,屏住了呼吸朝外面看去。此时她的眼睛已经大致适应了黑暗,映着月色,她能看到房门处有东西在动,不一时,咔吧一声,房门就被打开了。
随后进来两个人,他们手拿弯刀,垫着脚朝床榻这边走来,那弯刀折射处月亮的光辉真是寒森森,冷冽冽。
阿好不敢动,不敢呼吸。
那两人越走越近,终于来到床前。这时他们也看清了床上的情景,床上只有一些散落的衣服,哪里有人?
他们在床前愣了一会儿,在屋里寻摸起来。估计他们以为床上的人躲在屋中哪里呢,当然,阿好也真的躲在床下。
阿好又慢慢的向床里挪了挪。
柜子,屏风后面,窗帘后面,哪里都没有,其中一个人就把目光对准了床底。他握着钢刀一步步的向床边走来,然后弯腰往床底下看。
阿好正跟他来了一个对脸,他的脸离她不过小臂远,近到她能闻见他身上那股汗臭味儿,看见他脸上的裹布有些不平整。
阿好的心咚咚直跳,她没动。
床底下黑,阿好看得见那人,那人却看不见阿好,他低咒一声,探出钢刀想朝床底下扎。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随即,另外一个人过来拍他的后背,他跟着那人出了门。
走廊里,这些黑衣人聚到一起,他们看到的结果一样,屋中根本没人,他们的目标早跑了!
这时,祝七他们来了,他们已经听说了这件事,可是他们根本不信,这件事从头到尾他们都做的天衣无缝,他们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发现他们的。
问了两句,他们问明了“萧奕”居住的房间,直奔这里而来。
这次他们也不怕惊动谁了,直接点燃了火折子。
屋中瞬间变得明亮起来,他们能清楚的看见床上扔着萧奕的衣服,至于人,根本一个都没有。
“其它的房间也这样?”祝七沉声问。
一个黑衣人禀告,“一样,我们都搜过了,一个人也没有。”
“啪”的一下,祝九打了这个一巴掌,“废物!”
那人捂着脸也不敢说话。
“还不去追,还站在这里干什么?”祝九恼道。
那人看向祝七。
祝七一挥手,那些人赶紧带着人出去追了,可是他们根本不知道阿好他们什么时候走的,又去了哪里,估计追也是追不上的。
“中计了,先是调虎离山之计,现在是金蝉脱壳之计,我倒是小看了这些人。”祝七一拍桌子,阴沉沉的道。
祝九一愣,“七哥,你什么意思,那姓萧的不在这里?”
钟修然嘲讽的看了他一眼,这时候还问这种话,简直愚蠢至极。这些人明摆着早就做好了脱身的打算,若是萧奕真走了这条路,怎么会如此。
正巧祝九眼睛瞟到了他的眼神,他怒道,“你那是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钟修然道。
“你……”祝九还要再争,祝七一拍桌子压住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
祝九跟钟修然都不说话了。
祝七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看向钟修然,“这些人怎么发现我们的?”祝家擅长机械之术,他自问自己做的很隐蔽,就比如那矿山,以后无论谁查验起来都绝对没问题,结果也是,就连萧奕都没发现不对,可是怎么他倒了后面还有人这么难缠呢?
钟修然哪里知道,整件事情,他可没露半点口风,连他亲爹娘都不知道,除了……他猛然想起一件事,又赶紧将这个念头抛了出去,怎么可能?
祝七却紧紧的盯住了他,“早上那辆马车还有那个妇人是怎么回事?”在他的计划里,可没有这环。
钟修然精神紧绷,脸上却一点不显,“我也不知道,大概是谁的马车受惊了,所以才撞了那妇人吧,这跟矿上的事情似乎没什么关系?”
是的,那辆马车就是他安排的。祝家要萧家的人死,他恨萧奕,但他更恨阿好,所以才想趁乱撞死阿好他们。
按照他的计划,矿山那边崩塌以后阿好他们肯定会出来查看,这时这辆马车冲过来,还不把他们一齐碾死?就算不能全部撞死,撞死那么一两个,他也能出一口恶气了。
谁知道那马受惊以后根本不受控制,没等到矿山崩塌呢,那马就冲了出来。那时正好周氏在街上招呼,自然,她就成了替罪羊,而这一幕恰巧被阿好看见了,引起了她的怀疑,也就有了后面这些事。
当然,他不会承认这件事是他办的,不然祝家这里也不好交代。
祝九看他不顺眼,没事还想挑他点事呢,听他这么说,立刻就道,“怎么会那么巧?你那点小心思别以为别人不知道,我告诉你,这次要是……”
“住口!”祝七斥了祝九一句。
“七哥……”祝九不满,他不知道祝七为什么总向着钟修然,他这种人,给他们提鞋都不配。要不是祝家,他还在牢里吃牢饭呢!
祝七站了起来,他对钟修然道,“萧家的人肯定从别处跑了,这里你地面熟,你赶紧回松山县,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然后追上他们。”
钟修然抱拳,“好,我这就去。”随后,他转身出了门。
等到他走了,祝九刚要说话,祝七伸手制止了他,然后来到门口侧耳朝外面听着。
祝九不解。
忽然祝七猛的拉开了门,外面黑洞洞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七哥?”祝九问。
“没事!”祝七关上门,转身回了屋里。
就在他关门没多久,钟修然自黑洞洞的楼道里走出来,小心的趴到了房门上,一边朝里面听着,一边露出了一丝阴恻恻的笑容。他们把他当狗,他还把他们当桥呢!
房间里,祝九已经跟祝七抱怨完了钟修然,对此,祝七的回复就是,“等这件事一完,他还不是任你处置?”祝九这才满意,又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那个萧奕是萧家长房的嫡子,又管着这新矿,他身上肯定有萧家的秘药,弄不好,还可能有……现在让他给跑了,大哥那里怎么交代?”
还能怎么交代,当然实话实话,不过,“他虽然是长房嫡子,但他父母早亡,在萧家也不怎么受宠,能有什么好东西。”祝七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就算他有一两颗保命用的药,他能从矿山里出来还不死,肯定也已经将它吃了,不然光那柳家的三日变就够他受的。”
祝九一想也是,可是他还是觉得可惜,“多好的一个机会,萧家的秘药啊!”
祝七也叹了一口气,“世人都以为萧家是靠辰砂传世的,可是谁知道,萧家的秘药才是神仙都难求的好东西。也是,辰砂本来就是炼丹的主料,不然萧家也不会每年开采那么多辰砂矿了。”
两个人静默了一会儿,祝九忽然道,“那柳家怎么样,真能跟萧家的秘药相比?”
祝七嗤笑一声,“雕虫小技。若是三百年前的柳璋在,也许还有些用处。不过这三日变确实还不错,以后能用它来对付一下萧家。”
祝九也笑了,随后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祝七站了起来,“回松山县,这次矿山的事情还没完,死了那么多人,看萧家怎么跟朝廷解释!”
“对,到时候咱们还能再添一把火。”祝九兴奋道。
原来是这样,门外钟修然似乎听到了什么大秘密,也兴奋起来。转了转眼珠,他蹑手蹑脚的隐入了黑暗里。
屋中,祝九跟祝七商量完,起身准备起来这里,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祝七看到那燃完的蜡烛心思忽然动了一下。不过他也没说什么,继续跟祝九往外走,出了门。
屋中又恢复了黑暗,静悄悄的一片,似乎从来都没人出现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祝七去而复返推门而入,警觉的看向屋内。
“七哥,又怎么了?”祝九有些不耐烦,祝七就是这样,总疑神疑鬼的。
祝七却不理,他觉得屋里似乎……就在他准备详查的时候,一个黑衣人突然过来禀告,说西北边发现了阿好等人的踪迹。
“追!”祝九立刻冲了出去,他们这么戏弄他,他非要抓到他们出一口恶气不可。
祝七站在原地没动。
“七哥?”祝九又喊了一声,祝七这才走了。
等他们走后,阿好从床下爬了出来。此刻她满身热汗,全是刚才紧张出的。不敢在屋里耽搁,她赶紧出了门去了后面。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角落里走出来,用脑袋蹭阿好的胳膊。它的眼睛在黑夜中就好似夜明珠一样亮,而在它的头上,还有一对溜圆的小眼睛也十分明显,它朝着阿好吱吱的叫着。
这两个正是流云跟。
阿好翻身骑在流云身上,流云踩着小蹄子向后退了两步猛地朝院墙撞去。
“踏踏”它第一步踩在院墙下的柴火堆上,第二下就跳出了墙头,随即如同精灵一样消失在了夜色中。
城南的青松客栈,阿好刚一落下,田三郎就迎了上来,“你没事吧?”他急道。
阿好看见他没事也松了一口气,她之前告诉田三郎如果寅时她还没回来,他就弄出一些响动来替她引开那些人,本来只是她的权宜之计,没想到还真用上了,真是上天垂怜!
“我没事,你也没事吧?”阿好道。
田三郎赶紧点头,“我也没事。”
“先在这里住下,等晚一点咱们再回去。”阿好道。
“好。”
阿好跟田三郎在这里住下,躺在床上,她细细的回想起了刚才听到的话,整件事的脉络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首先,这件事肯定是钟修然跟祝家这两个人办的,矿上那边应该是祝家的主意,至于周氏,阿好觉得应该跟钟修然有关。对了,这面还有柳家的影子。
矿山崩塌,萧奕受了伤,他吃下了什么萧家秘药,本来应该没事的,可是却中了柳家的三日变,所以柳玉芙说他体内有一股力量影响了那药效才,他才会如此。
那么要救萧奕,关键就是要解这三日变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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