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旭日东升,整个昆仑都笼在烟粉色的薄雾里,山巅的雪也染上了浅浅的金色。
谢长情的小徒弟来终南峰送东西时,容珩正在院中指导许辞的剑术。
许辞出招追求快狠准,拧着一股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劲儿,容易暴露弱点,对战时遇到大宗门的内门弟子必会吃亏。
而容珩讲究刚柔并济,灵力和神识控剑攻击,双手结印防御,收放自如。
“凡事过犹不及,要记得给自己留余地。”
许辞笑着应好,照例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收剑。
惊鸿还在卫瑾瑜那儿,她手里这把是容珩早年的佩剑,名为月溶,比惊鸿略重一些,用着其实不太顺手,但许辞还是表现得十分喜欢。
她换了昆仑的弟子服出来,那个小弟子已经下山了,容珩走过去亲手替她在腰间系上雕刻繁复的玲珑佩。
“师尊,承北师伯是不是很讨厌我呀?阿辞哪里做得不好么?”
容珩手指微顿,淡声道:“我在,不会让他为难你的。”
许辞顺势抱住他胳膊,撒娇道:“师尊真好,阿辞最最最喜欢师尊了!”
容珩默默收回想要推开她的手,“站好了,在师伯们面前不要这样。”
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你从前也会这般亲近魏子期?”
许辞飞快松手,讪笑着说:“怎么会呢。他……都让我滚远点。”
最后三个字很轻地从她唇齿里飘出来,小姑娘神情难掩落寞,别过头将目光落在院中的梅树上。
容珩以为她在难过,不再追问,拉了下她的衣袖,“走吧,去主峰。”
许辞安静低头走路,心虚得不敢看容珩,因为从来都是她叫卫瑾瑜滚的。
偏偏她并没有资格。
许辞碰了下手腕上的同心镯,也不知道卫瑾瑜眼睛好了没。
他总是一副不惜命的模样,在兰聿时就时常彻夜不归。她给他的衣衫熏香时,总能嗅到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有一晚,他受了重伤,玉冠不知丢哪儿了,长发随意地用衣上撕下来的布条绑住,血顺着手腕滴到地上,浸入云素居的台阶缝隙,面上却还能云淡风轻地过问她的学业。
那个时候,她说了什么呢?
“卫瑾瑜,你不逞强是会死吗?”
我以为你百毒不侵,原来都是假象,你我都是凡人,有血有肉,会怕疼怕苦的凡夫俗子。
她到底是心软的,躲着兰聿众人悄悄给卫瑾瑜熬了药,被他转手就倒进花盆。她按捺不住当面质问他,他却始终沉默不语。
许辞气红了眼,将桌上的药碗狠狠砸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也彻底打破了某些心照不宣的东西。
入夜时她不再在廊下留灯,刻意冷落回避他,即使他掐着她的脖子也不肯低头认错。
“你杀了我啊。卫瑾瑜,你这样糟践别人的好意,以后就没有人会对你好了。”
有个词叫恃宠而骄,人有所倚仗时就会忍不住放肆,在底线边缘试探,逼着对方让步。
许辞一向算得很准,卫昭放开了手,用一种想要与她同归于尽的眼神死死盯着她。
“太苦,我不喜欢。你满意了?”
她得寸进尺,白皙的脖颈上青紫的掐痕触目惊心,“我费心熬的药,再苦也得喝,不喝就滚!”
“阿辞。”
容珩突然唤许辞,她“啊”了一声抬头,回忆戛然而止。
他们已经快到主峰大殿了。
各峰弟子原本立在殿前,低声交谈,见到云桥上的两人都齐齐噤声。
兰聿的小师叔是神仙吧!
快看,她穿着掌门弟子服,长情峰主说的是真的!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做尊上的徒弟吧,越阶斩杀金丹期,太强了。
今后就是我们昆仑的小师叔了哈哈哈。
……
大家面上一片平静,私下用神识交谈得热火朝天,吓得许辞赶紧屏蔽了自己的神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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