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红军知道自己给韩路给大家惹了大麻烦,见小韩不但没有责怪之意,还打算把所有责任背下来,心中更是内疚。没好气地说:“我是万万没想到陶桃是这样的人,我可是看这她长大的,现在却这样对我。”
韩路:“是陶桃把我们告了吗?”
史红军说:“就是她,那天晚上咱们去湖山剧院演出的时候实在太兴奋,在车上议论此事。估计是被她给偷听了,她嫉妒咱们赚了钱,举报了我们。”
韩路:“我和她水火不相容,被她报复也可以理解。不要怕,这事有我呢!”
文化艺术中心情况不太好,尤其是老一批艺术家们,要么是嗓子倒了,要么是身上有这样那样的疾病,要么是精力不济,大多没有演出机会,日子过得实在不怎么顺心。
韩路有心把锅背了,便回到宿舍,奋笔疾书,洋洋洒洒写了两千字的检讨,走进杨光的办公室。
杨主任正在和宋青山说着什么,见到他交过来的纸片,只看得几眼,就问:“走穴的事有你参与?”
他在看检讨的时候宋青山也在旁观,闻言禁不住冷笑:“参与?杨主任,韩路都承认是组织了?”
杨光皱了一下眉头:“这事具体是谁组织的,还得调查了解,韩路说了不算,任何人说都不算。”
话中已有维护之意。
韩路:“不用查了,就是我组织的,演艺公司的老板吕朝阳是我朋友,演出费统一交到我手里,由我分派给大家,人证物证俱在,我愿意承担所有责任,也愿意接受中心的任何处罚。”
宋青山面上露出得意之色:“杨主任,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小韩倒是个敢作敢为的。既然韩路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们就按照规章制度来处理吧。”
韩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我愿意接受单位对我的任何处理。”
杨光也是无奈:“好吧,既然韩路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也做出的深刻的检讨,那我就扣你这个月的演出补贴。老宋,看你这样处理怎么样?”
看他的扣韩路一点钱,再收了他这分检讨就算了。
宋青山一听,心道:“这怎么行?”
文化艺术中心的正式工的工资奖金绩效都由市财政拨款,任何人都没有权力去扣。中心主任手上唯一的财权就是演职员工演出的补贴。
这个补贴也少得可怜,一天也就二十块。
韩路上个月的外勤天数总共也就六天,一百二十块,这点钱也就买一百斤大米。去路边KTV一元一首,唱上两场就没有了。
杨光明明显就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宋青山一心要把侄子宋田扶上马,送一程,自然要挫一挫韩路这个竞争者的锐气。
他立即板了脸,道:“主任,我建议召开全体职工大会,让韩路当众做出深刻检查。”
杨光抽了一口冷气:“没这么严重吧?”
“这还不严重,这事性质实在恶劣,必须从重从快处理,把走穴之风扼杀在摇篮里。试想,如果人人都学韩路这样去走穴赚前,谁还安心本职工作?”
“不至于,不至于?”
宋青山冷冷道:“杨主任你如果不同意我的意见,我就要怀疑你的立场了,我会向主管单位反映这一情况,反映你的问题。”
杨光是个好脾气的人,苦笑:“老宋,向上级反映我的问题那是你的权力,但是,我真的觉得没这个必要。很多事情,并不是黑白分明,无须上纲上线。”
宋青山脸色难看起来:“杨主任,你意思是说我有意整人了。”
杨光:“或许你误会了。”
眼见这两人要争执起来。
韩路如何看不出杨光是在维护自己,为这事,他搞不好自己也要被宋青山告状。这分情谊,我们的小韩同志心中自然感动,顿时热血上头,道:“杨主任你啥也别说了,我愿意当众做住检讨。宋副主任,什么时候开职工大会,通知一声,我马上到。”
宋青山呵呵笑起来,“是条汉子。”
韩路只要在大会上做了检查,一个处分肯定是跑不掉,那可是要记入档案的。有了污点,办公室助理自然是当不了。
不过,他却不知道,韩路对办公室助理毫无兴趣,他的全副心思已经放在即将到来的公考上。
背这个锅也无所谓,只是……
“只是当众做检讨还真有点尴尬啊!不过,还好我脸皮厚,倒是不怵。”韩路从主任办公室出来,抓了抓头。
他高中是班干部,大学的时候又加入了学生会,经历过不少大场面,人越多场面越热闹,他越来劲,也不觉得当众说检讨又什么了不起。
韩路去菜市场买菜,正和卖基尾虾的大姐为两快钱扯得火星撞地球,电话铃响了,是陶桃的。
“韩路,我有一句话要跟你说。”
韩路:“你说。”
陶桃:“你带着大家走穴的事,不是我,也不是我手下的人说的,是别人把你告了。”
韩路:“这重要吗?”
陶桃听他语气恬淡,哼了一声:“我还不屑做这样的事。”
韩路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反正还有两月就会离开文化中心,别人就算把自己说成一陀狗屎也无所谓:“陶桃,你说我应该是相信你呢还是不相信你,算了,就这样吧!相识一场,同事一场,咱们也没必要分个子丑寅卯。”
这话倒是真心的,反正韩路马上就会离开文化中心。过往的恩怨也会随风而逝,说不定以后想起来,也是挺有趣的回忆呢!
哈哈,这单位里的神人还真是不少,其中以陶桃为最,都是神经病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陶桃以为韩路故意挖苦她,顿时恼了,喝道:“收回刚才的话,你就是我举报的。好了,我的话说完,你可以和我掐了。”
韩路:“真是你……我能够理解,毕竟咱们之间有许多矛盾和误会,你要报复我也是人之常情。你能够承认此事,摆明车马,是个值得尊敬的人……大姐,就依你的,给我装两斤虾……我靠,你这秤不对啊……”
卖虾姐大怒:“我这秤怎么不对了,怎么不对了,怎么不对了?”
韩路:“你等等,我先把我手机放你秤上称称。呵呵,咱丑话说到前头,如果分量不对,那我可就要砸你摊儿了。”
卖虾的大姐有点慌:“哥哥,哥哥,你等我先归零,这破机器有点不好使。”
韩路:“那好,你先归零……陶桃,刚才讲哪里了……哎,我这里忙得要死,再说吧,再说吧,挂了啊!”
其实韩路带着大家走穴的事是被欧阳今告的。
欧阳今就是上次演《杀惜》时的一个演员,也是陶桃的戏搭子。
大年二十七晚上的演出两人合作得很愉快,下来后,两人又配合了几场。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欧阳今进了陶桃的团队。
他家里也挺困难的,见史红军等人一个春节假期就有两千多块入帐,实在是气不过,跑宋青山那里把韩路他们给告了。
戏剧演员们从小生活在封闭的环境,个人性格中都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和外面人不太一样,善恶是非观念也独特。
欧阳今密告韩路他们之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反大大方方地跟陶桃说起此事。甚至埋怨起她道,桃子,我真是气不过,我念头不通达。不整他们这口气顺不了,影响演出状态。有了这个心结,艺术上的造诣也无法提高,我想你能明白,也希望你不要往外传。
陶桃说,法不传六耳,你跟我说什么?
欧阳今道,不跟你说我也有心结,毕竟别人都怀疑是你报复韩路。
陶桃点头:“我能够理解,咱们为了艺术,那是什么都可以做的。”
对的,如她们这样从小学艺,到这个年纪,技艺上已然磨的圆熟,没有短板。拼的是心境,拼的是境界。
按照佛家的说话,到他们这个层次,当心无挂碍。
陶桃知道韩路肯定在怀疑自己,索性就打电话说这事不是自己做的。
至于韩路信与不信,那不重要。
却不想,我们的小韩同志好象并不把这事放在心上,让陶桃有一拳打在空气中的感觉,说不出的郁闷。
愣了片刻,她又开始做今天的功课。
先是压腿活动筋骨,然后把自己个日常动作都过了一遍。待到浑身筋骨都拉伸放松了,这才让老刘拉了胡琴,唱起了《马前泼水》是将要演出的剧目。
“听他言来无指望,马前泼水愧难当。羞愤无地把命丧!”
刚唱出这一句,顿觉声音干涩无味。
老刘笑道:“陶老板今天状态不对啊,要不算了,强唱彼此都没滋味,反坏了心情。”
“没状态……”陶桃一楞,她才发现和韩路通了电话,自己念头也不通达了。
桃子姑娘心中也是奇怪,按说以自己恬淡的性子,遇事都摔性而为。但每次碰到韩路,看到他那副凡事都无所谓,说起话来嘻嘻哈哈的声音,她就没由来的一阵火起。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烦人的家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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