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前事因

姜明深深看着对方的脸，幽深的眼睛里充满黑暗：“我大概从来没有告诉你，我很讨厌你自以为是的拯救。”
“每一次的拯救，都让我觉得，我只是你手中的一只狗！其实，你的儿子真的是被你害死的，要是你换种方法，也许我可以考虑让你们一家团聚！给我处理掉尸体，用大火烧，建衣冠冢就行！”
在门外的谋臣腰又弯了一度，居然连个全尸都没有留下。第二天清晨，一位骑兵带着逍遥王急病去世的消息去往京都呈报。很快，整个王府中满是缟素，正房中，王妃对着满屋子白色发脾气。
“不就是死个人，怎么，难道还要我披麻戴孝？他生前不是喜爱那个贱人吗？正好，我看这几天外面的男人都玩腻了，你直接带她过来，让她来给王爷守灵。和世子去说，我生病了，不能出席！”
姜嬷嬷欲言又止地看着王妃，可王妃却没有改变主意。她叹息一声：这对夫妻从二十年前开始就已经没有情分，到了现在，算得上不死不休。想想王爷曾经对王妃做的事情，也难怪王妃如此行事。
姜明一点也不奇怪母妃的安排，也不在乎这场丧礼怎么样。相反，丧礼越是不像样，他心中越兴奋。在他的心中，姜安从来不是他的父亲，只是他登位上的一颗绊脚石。现在绊脚石走了，最多也就值得他这些心思了。
姜明带着吕志走远，站在假山亭上听他汇报。吕志昨晚才知道那个秘事，一晚没睡就找人去了。今天顶着两个黑眼圈汇报，身体虽然疲惫，精神倒是比较亢奋：“主公，属下查到了。人就在丰都郊外的一个和尚庙里，算是带发修行的僧人。”
其实要吕志说，人家哪里是带发修行的僧人。对方纯粹就是躲在和尚寺里面，吃喝嫖赌是半分不耽误。他能这么快顺藤摸瓜找到，说起来还是从丰都有名的翠红楼得到的消息，据说，对方出手相当阔绰。
姜明大概也明白对方是个怎么样的人，不过，他想要完完整整弄清楚这个事情：“安排一下，明日子时，我想和他见一面。”吕志明白主公的手段，当即下去安排不提。姜明看了一眼东方，嘴角微微上翘。
第二日子时，四个人消无声息进入了郊外和尚寺，在一间独立的小厢房中，姜明见到了自己名义上的祖父。说实话，乍一见到这样的人，姜明真是第一次生出了无语这样的情绪，因为实在是，太丑了！
从容貌上来说，这样的男人居然能够和太后发生点什么。姜明都可以想到当年先帝的吐血心情，就这一点来说，姜明得承认，先帝是个有城府的当权者。
又一次被拉出来溜溜的先帝：......谢谢夸奖！
侍卫丙被人叫醒的时候，顺手一巴掌挥过去。可惜，这一次他没有等到清脆的巴掌声，反而手上传来剧痛。多年养尊处优，他早就忘记以前忍耐的处事，睁大牛眼就想要出口一串国骂，谁知道，床边坐着一个俊美的少年。
侍卫丙别的本事可能没有，但察言观色却是天生的好手。一看情形不对，立马就改变了脸色，想要和对方的头头套个近乎。可惜，这几个人都被他丑得连饭都吃不下了，哪里有心思对付他。
最后还是吕志开门见山：“我们公子想要打听一些事情，你若是能够知无不言，银子是不会少你的。”
“是是是，能说的，小老儿一定不会推辞。只是，不知道公子想要知道什么？我并不是丰都本地人！”
“我们不是想知道丰都的事情，只是想向你打听一件陈年往事。据说，当年京都太后曾经秘密派人找过自己的女儿，你可知道，这事情的始末？”吕志双眼紧紧看着他，很快就发现对方双手摩挲，显然是想要撒谎。
“你可要想清楚了！我们今日过来是没有人知道的，要是你不好好回答，恐怕明天的太阳就......”这话一出，侍卫丙都快要吓死了。他刚刚认识了翠红楼的小红，才亲热了两天，他才不想死。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都没有防备的：“几位大爷，你们要知道那种事情干嘛？都是无关紧要的。再说了，现在丰都不是已经出大事了吗？我以为，你们会想要知道逍遥王府的事情比较多。”
“少废话，要是再磨磨唧唧，就给你扔出去喂狼！”姜明身边的侍卫喝骂，“你最好老实一点，别耍花样。我们早就已经查清楚了，你和逍遥王之间关系不简单，有人说，你们是父子！”
侍卫丙双眼一缩，连忙否定：“大侠不用开玩笑了，我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有那样的儿子呢！再说了，要是我真是逍遥王的父亲，我怎么可能现在还在这里住着。不早就去王府生活了？”
吕志摆摆手，上来一个人就给了侍卫丙一颗药。等到他咽下去之后，简短冷酷：“我们问什么，你就说什么。要是得不到我们想要的答案，那你明日午时就会穿肠肚烂而死，明白了吗？”
侍卫丙这才老实下来，不老实也不行啊。等到他开口的时候，第一句话居然是让姜明都惊讶起来：“其实，如果一定要说，我这辈子最后悔什么。那一定是主动接了那个帮太后找人的任务。”
是的，侍卫丙自从多年前逃生流浪开始，一直到今天，没有一刻不在后悔这件事情。当年上头要找人专门替太后找女儿，其实这个活不太有人愿意做。当然，谁也不会跟个二傻子一样直接拒绝。
但是大家情绪不高，被选中的人也都不是很有精神。可侍卫丙不同，他能够做上这个管是因为走大运。他一家老小就是种田的，可当时各处打仗，虽然皇帝换了一个，但也不是一下子就太平了。
侍卫丙运气好，有一次去山里碰碰运气就遇到了一个受伤的年轻人。本来，他是想要拿对方腰间的玉佩的，结果人家眼睛睁开了，还口口声声要谢救命之恩。侍卫丙这才赶鸭子上架救了对方。
谁知道，这一次阴差阳错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惊喜。对方身份惊人，甚至为了答谢他们一家人，推荐侍卫丙做了京郊大营的侍卫。可京郊大营里面的人，都是一群有底蕴，有能力的，像侍卫丙这样的，基本就是被看不起的存在。
侍卫丙能力是不行的，但他心气还挺高。在他看来，这群人看不起他，他总有一日要他们后悔！机会就这样来到了身边，侍卫丙当时是唯一一个主动报名参加那次活动的人，平时也是他最积极和太后沟通。
他是享受过捷径的人，在他看来，只要上面有人，他就是做朝廷大官也没有什么奇怪。至于后来，侍卫丙回忆起当年辗转难眠的那个夜晚。那时候的自己还不知道老家的妻子真正的身份，利欲熏心的他踏出了那一步。
等到一个月之后，他偶尔和太后在床帏间嬉闹，看到太后珍藏的一个麻布荷包上的绣法，整个人如遭雷劈。人的容貌，甚至很多东西是会随着时间改变，但是，有些东西却一辈子都不会变化。
他在和太后没有瓜葛前，腰间挂着一个妻子亲手绣的平安符，两者的针法一模一样。那一刻，侍卫丙心里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就是：他不能让妻子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要不然，死的那个人就是他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好运气都在之前用尽了，当晚回到家里，老家的妻子让人带信过来。说，家中婆母去世，老家没有了长辈，只有她一个人。因为自己一个人在家里不安全，就想要收拾行囊来京都照顾他！
侍卫丙急得差点把头上的毛给拔光了：这怎么行，刚刚还想着不能让她出现呢？要是她来了京都，被人看到在太后面前那么一说，自己哪里还有命？无毒不丈夫，侍卫丙眼神一狠，你不要怪我！
第二天，他专门像上司请了两天假，说是打算回家看看。家中母亲突生急病，恐怕就是这几天了。侍卫丙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再说，最近这人似乎和太后走的近。虽然京都世家看不起这货色，但也不想和小人结仇。
侍卫丙顺利离开京都，换了一匹马之后，他直奔老家。妻子看到丈夫回来很高兴，还以为是来接她的。谁知道转身的那一瞬间，侍卫丙拿出准备好的麻绳就套在了她的脖子上，不过一刻钟，妻子就离开了人世。
侍卫丙老家穷，村子里也没有几户人家。再说，侍卫丙的老娘是个有名的泼辣货和爱贪小便宜，村里人都不爱和他家来往。这样的条件下，等屋子都烧了大半了，才有人通知出现在村头的侍卫丙。
众目睽睽下，侍卫丙是痛哭流涕啊，哭得村子里的人都心酸不已。先是老娘，再是妻子，哪怕这个妻子是买来的，到底也不会没有感情。哎，真是可怜，本来两口子都能好好过日子了。
侍卫丙哭过之后，以天气热，不想让妻子遗体发臭为由，很快就让人下葬了。村子里的人虽然有些看不过去，但说真的，侍卫丙这样做也无可厚非。他妻子是他娘从人牙子手中买回来的，长大后也就简单办了三桌酒就算成婚了。
男人嘛，女人娶进来要是隆重些，自然也上心些。现在这样，虽然有些凉博，但是也能理解。以侍卫丙现在的能耐，糊弄村里人倒也简单，办好了妻子的丧事，他就表示自己要去京都闯事业，不回来了。
这田地和房子，就给村里人，算是报答村里人多年的忍让和恩情。这话一出，村里人高兴得不行。就算是大家平分，可每户也能拿到点呢。这样的好事，谁不喜欢，更何况，侍卫丙这话说的漂亮。
最后，房子被村里一户手艺人买了，主要是家里的几个儿子要娶亲，实在是不能挤在一起。正好有这样的机会，他当即拿出存的银子，直接问村子买了房子。估计侍卫丙打死都不会想到，问题就出在这个房子上。
事情回忆到这里，侍卫丙带着无限的懊悔：“我忘记了我娘是个什么人！她自来对阿麦不好，又是什么都想要贪的人。她瞒着阿麦，藏起了一块玉佩！虽然这玉佩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
可这玉佩却是太后当时做了一个月短工，用赚来的钱给女儿买的生日礼物。彼时，这个玉佩的形状贴满了整个京都郊外的村庄，很多人都知道这个样子。而那一户人家从老人家房里翻出这个的时候，也是大惊。
村子里都是知根知底的人，要是非要说哪个有可能，那就只有侍卫丙刚刚死去的妻子。因为很多人都知道，她是侍卫丙的母亲买来的。按照那个老婆子贪财的性子，极有可能夺下这个玉佩。
可惜，老婆子太贪了，所以没有福气享受。要不然，她可是公主的婆婆，哪里会这么早因为看不起病就死了。本着善良，手艺人亲自把玉佩送到了侍卫丙手里，同时把猜测都告诉了他。
侍卫丙却脸色大变，手艺人以为是他觉得错过富贵，心里也很同情。殊不知，对方是想要杀了他们一家子。这时候，京都的上层圈子基本都知道太后和他的那些事。要是被人知道妻子的身份，那他......一想到这里，他就整夜整夜睡不着。
这个时候，太后居然告诉他，她怀孕了！第一次，侍卫丙顾不得什么身份尊卑，直接把太后骂了一顿，并且严肃告诉她，一定要打掉这个孩子。侍卫丙不断为自己辩解：“那时候，我自己都保不住自己。”
回家之后，他正要故伎重施的时候，几年前的大贵人却突然出现。贵人告诉他，如果想要保住他的命，只能让太后生下孩子。如此这般为侍卫丙分析，立刻赢得了他的信任，更何况就他自己的猪脑袋，一辈子都想不明白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