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不如做个大杀四方的言官
“什么?”
“什么?”
“什么?”
钟离湛拿定了主意,决议自己的前程,却没想到不拘是父兄,还是眼前的谢歧,都是一模一样的反应,忍不住嘀咕他们三位是不是商量好的。
谢歧想不明白,“先前不是说要不在军中给你寻个官职,或者去工部,你这双妙手极善巧思,于机关之道甚有天赋……”
他眼镜犹疑,看向了钟离湛的手腕处,那衣裳掩映之下的袖箭,便是这人自己琢磨出来的。
可没想到,倒头来他哪个都没选,反倒是看准了谁都没想到的,他放下手中茶盏,面色严肃的复问,“你确定要做言官?”
这言官之职乃是第一任陛下所设,为的就是一面直言进谏君王,一面纠举百官之效,要的就是忠君刚正,学识渊博之人,并于
朝堂所涉诸事皆需心中有底。
“远衡,我也并非是一口气就要坐上这位置,只是先累积一些经验,跟着有能耐的言官先学学如何当职。”
钟离湛见谢歧眉头紧锁,显然也是想不通的,便软着口气道:“且言官的要求虽多,但我细细掰算来着,除了要入仕的资履和阅历这我暂时欠缺,旁的我都符合得很。”
说完就看见正悠悠看着自己,眼神很是复杂的谢歧,见他道:“言官者,首要性情稳重,刚正不阿。”
有些话,点到为止足矣,谢歧敞亮的用质疑的眼神看着他,一副你哪哪都不合适的样子,直看得钟离湛火冒三丈。
“哼,那些大臣哪个不是从我这年纪过去的,总不至于各个少年老成吧,不就是满腹坏水嘛,谁还没点压箱底的本事呢?”他昂着脖子,信誓旦旦的道:“反正,我决定了,非如此不可!”
“好,”谢歧应道:“既如此,我便拭目以待,倘若你是三分热度,阿湛你便须得按照钟离叔父的安排来,不得违逆。”
两人这便一言为定。
回过头,谢歧就偶遇了欲言又止的城防军副将,阿湛的亲大哥。
“钟离大哥,不妨有话直说。”高高的城墙之上,两人齐目眺望着城外之景,谢歧便率先开口。
果不其然,钟离潇还是心存执念于弟弟的选择。
“钟离大哥是如何作响的呢?”谢歧转头看他,“是想他按照父兄之划定按部就班,还是担心他此路不顺?”
钟离潇知道谢歧和自家弟弟好的跟穿一条裤子一样,当下就老实的微微摇头,“远衡,阿湛的性子瞧着很不靠谱,想一出是一出,但他不说假空之言。”
“只是言官,自古以来有多少是得到了好下场呢,阿湛这样一个性情如火的少年,我又如何忍心见他敛起脾气,去趟这深宫朝廷里的波诡云谲呢?”
钟离潇眼底隐隐有水光,谢歧知道他是真心实意的担心,只是有些事并不是以爱之名,便足以扭转乾坤的。
他看着眼前飞掠过去的鸟儿,抬手一指,“钟离大哥,我瞧着那只鸟羽很是华丽,若我喜欢便不由分说,将它捉回去关在华丽的笼中,每日好吃好喝伺候着,它可会安享?”
“野鸟未得驯服,只怕性情刚烈,若还有心系的眷侣,只怕宁可不吃不喝也要……”钟离潇话音戛然而止,他轻笑一声,了悟的看着人身旁正目光灼灼的谢歧,“我明白了,远衡。”
阿湛便是那只鸟儿,一直生活在长辈的羽翼之下,但总有一天他会长大,会见识这世间的明暗斑驳,人心叵测,与其一直护着他,不如放手任他去闯荡。
少年人的一腔热血不是空穴来风,他们心中所想也会奋力拼搏,当年的自己不也是从小卒做起,直到今天的副将之位吗?
还有身旁的远衡,少年将军名声威风,但三岁会走路时便被靖北侯带在身旁,军中征战杀伐于他已是司空见惯,更是年纪小小就披甲上阵,于杀敌卫国中取得的荣耀。
见他这般说,谢歧这才缓缓一笑,“其实,阿湛为何这么选,我略微猜到了一些,却也不知准不准。”
钟离潇听到他说:“不论是钟离府还是谢府,都是武将之身,与朝堂之上并无根基,如今我和阿湛各自的亲事,全都干系于沈府,沈府乃是文官,其实长远来看,阿湛很聪明。”
自古以来,文武便是泾渭分明,厉害的时候更是水火不容。
武将之府若有人愿意扎根朝堂,却也是极为有力的助益。
且言官不像是立场分明的文臣,他们要的就是持心中正,一张嘴皮子怼遍朝堂上下,哪怕退朝之后被弹劾的朝臣恨不得一刀劈了,也敢于直言无惧无畏。
许是两人颇有默契的想到了已经致仕的那位老言官,顿时纷纷心有余悸的对视了一眼,末了便放声大笑起来。
笑声散于云海,云朵游离天际,直入那重重宫墙里。
因着府中祖母高龄大寿,端贵妃正亲自查看着礼单呢,就见一旁的宴姑近前,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便挪开眼神道:“怎的了,这般吞吞吐吐?”
宴姑挥退了殿中近侍,这才低语,“娘娘,陛下点了今夜侍寝,是……凌波殿那位。”
凌波殿,端贵妃笑意微敛,“哦,淑妃这是又复宠了吗?”
言下之意,这淑妃又做了什么,竟能引起陛下的注意,不过数月就又扑腾起来,真是叫人心烦。
“奴婢听说,淑妃下足了功夫,苦练了一曲绿腰舞,端的是身姿窈窕飘飘若仙,更是在御花园的一角翩翩起舞,撩动了陛下的心扉。”
端贵妃腹诽了一句‘狐媚子’,却碍于体面尊贵未曾说出口。
“这个淑妃倒是能屈能伸,当初便是凭着一曲凌波舞引得陛下注意,更是曾言‘凌波点尘,飘然若仙,舍她其谁’,怎得这才过去多久,就弃了凌波改练那绿腰舞?”
话中带着足足的讥讽,宴姑垂着眼睑只管留心听着。
端贵妃心中不平静,索性合上那礼单搁到一旁,在殿中躲踱来踱去的思索对策,随即道:“瑛修媛呢,什么动静?”
“据说毫无反应,还是日复一日的待在自己殿中,或是去永寿殿。”
永寿殿,已故宜宁长公主的寝殿,昔年陛下起兵成事之后,唯一放在心头的就是这位长公主,堪称‘金屋藏娇’,可见是放在心尖尖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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