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眉眉，我有病

陈月戎在书桌前，从语文课本里面取出了一张纸，递给了方秋眉，但是一句话没有说。
方秋眉接过来，笑笑：“什么呀？神神秘秘的！”
陈月戎还是没有说话，感觉脸蛋红了起来。
方秋眉低头看这张纸，原来是陈月戎的假期日记：
腊月二十四，看两集电视，想了你六次。
腊月二十五，做两份试卷，遇到不会做的题，就想你，有十一次。
腊月二十六，邻居家熬肉，闻到香味，想你三次。
腊月二十七，邻居家卖鸡杀鸡，又想到你，萌生了去找你的念头。
腊月二十八，家家户户都蒸包子了，肉包子，菜包子，豆包子，各种各样的味道混合袭来，忍受不了的孤独，要去找你。
腊月二十九，父亲回来，央他答应我来找你。
今日，除夕了，父亲买了礼物，送我来到这里，所以我见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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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着这样简单直白的文字，方秋眉的心窝里，满满的都是感动。
这样记录情感的陈月戎，如此直接地呈现出来，实在是一种简单又纯粹地需求。
尽管方秋眉内心里有着情感波动，还是尽量压制着外在情绪，抬起头来，看着陈月戎，淡淡地说：“陈月戎，谢谢你能想我，也谢谢你来看我！”
说完，方秋眉走过去，主动地抱住了陈月戎。
陈月戎忽然间落泪了，也紧紧地拥住了方秋眉：“眉眉，能不能，在以后的日子里，喊我姐姐？”
“姐？”这个词语，在方秋眉心里掀开了巨浪。
可以有这样的姐吗？如果真的有这样的姐，是不是就可以多一些温暖？是不是在以后的日子里，就可以多一点陪伴？
可是，世间事，有这么纯洁和美好的吗？她爸爸，会不会说自己是图她的钱？……
一时间，方秋眉思绪翻滚万状，但是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对着陈月戎的耳朵，缓缓地说：“我可以叫你姐，但前提是你得把成绩提上来！不然，一切免谈。”
陈月戎的身体一阵哆嗦，但立即就稳定下来：“我得把成绩提到哪个层次上，才算提上来？”
“至少，每门课都良好吧！”方秋眉笑着解释，“这个比及格多一点的层次，现在的你，肯定可以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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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眉眉，你就等着喊我姐吧！”陈月戎离开方秋眉的身体，走到窗边，撩起窗帘，看外边的灯火闪亮。
“今天除夕，是要熬年的呀，我们做点什么？”
“你要做我姐，就得让我了解你吧？今夜，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于是，一个不眠的除夕夜，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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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月戎躺在方秋眉身边，一波一波地讲述着，自己成长的经历。
一旦开始，就不可能停下来，陈月戎伸出手来，捂着方秋眉的嘴，似乎是憋足了劲儿，今晚要做一次自我的剖析或者倾诉。
方秋眉立马就体悟了陈月戎的用意，用手拍了拍陈月戎的腰身，似乎答应她的需求。
就这样，陈月戎开始讲述，方秋眉开始聆听。
方秋眉偶尔用鼻音应一声，时而在她身上轻轻拍一下，以表示在关注，在聆听。
听着，方秋眉在心里还在想，陈月戎的这些经历，对自己的未来，有什么影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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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病，眉眉。”陈月戎开始了她的讲述，声音沙哑而低沉。
“我活不久长，爸爸忙着挣钱，他一直以为钱是最好的东西，有了钱我就会快乐，就会健康。
“可他不知道，我想要他的陪伴。每年，他的确陪我，那就是我去做手术躺在病床上了无生机的那个时刻，他绝对在我身边。
“可是，我却感受不到。我在昏迷着，我在死亡的线上挣扎着。
“等到我身体康复，他又会离开，把我丢给保姆，丢进幼儿园，丢进学校。
“这就是我的生活，你认为我幸福吗？爸爸挣了很多钱，我怎么花也不会花得完！
“眉眉，我一直的愿望就是找个人陪着我，可是，我找不到，我已经快十八岁了，比你大了好多。
“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善良的，你也是孤独的，所以，眉眉，让我们在一起，在我有限的生命里，有一段幸福的路程。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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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月戎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用手捂着方秋眉的嘴巴，以免方秋眉出声阻止，那样的话，会令自己的讲述中断，愿望化为泡影。
而今，告了一段落，陈月戎哑着嗓子笑了笑：“眉眉，你会笑我吗？我这样渴望一份亲情的温暖，渴望一份情感的需求。”
此刻的方秋眉泪流满面，她从来不知道，洒脱无羁阳光帅气的陈月戎，内心里，成长里如此孤单寂寞。
不单单是孤单，更重要的是身体，至于是什么病，倒是没讲出来。
要不然，也不会十八岁的年纪，还停留在方秋眉这样的阶段上。
叹息一声，方秋眉再次把身体靠近了陈月戎，带着浓浓的哭腔喊了一声：“姐！你经历那么多苦啊！我以后好好陪伴你，你就是我唯一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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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月戎身体又一阵强烈地颤抖，也又一次勒紧了自己的手臂，把娇小的方秋眉搂在自己怀里。
“眉眉！谢谢你！”
“妹妹！谢谢你！
这两声呼唤，在方秋眉心里刻下了烙印。
有了姐姐，这感觉真好！
“姐，你为什么会感觉我也很孤独？”最后，方秋眉问出了自己的疑问，“我的孤独写在脸上吗？”
“你的孤独写在眼睛里，写在行为里。不说话，不与人接触，还刻意地拒绝与别人的亲近。这是一份自闭，眉眉，在你走进教室的那一刻，视线投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震撼到我了。”
天啊！
方秋眉惊叹一声，原来陈月戎在看到的第一眼，就已经决定要走近自己了啊！
“我像你这么大时，还曾经去接受过心理疏疗，这是典型的自闭症，自我封闭，我深谙其间的危害性，所以，眉眉，以后，我俩互相陪伴！”
陈月戎再一次的说出这句话，表达自己的情感需求，对方秋眉心房深处的那种了然。
“也许，你应该说，我这样的年纪，应该是寻找一份爱情，而不是亲情。可是，我这破财的身体，谈个恋爱，也是祸害哪家好男孩儿的呀！”陈月戎的语音里，透着一份调皮味儿出来。
“爱情，亲情，都是一种情感，在我这里，亲情使我有幸福感，你能了解吗？妹妹？”
“姐，我懂！”
夜已深，方秋眉第一次被一条手臂拢在怀里，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