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想事想的出神,两眼空洞无神。
顿弱、冯劫、茅焦三子,都是朝中重臣,心思缜密自然不用说,而且他们畏惧万一办事不力,将会被嬴政处罚,所以他们选择了一个对秦国有利、对他们三人也最有利的方案。
说明白点,他们并不考虑让自己去说服齐王建。
想到此,扶苏眸子一沉。
没想到,连齐王都没有见到,他自己身边的大臣就开始因为不信任他而和他掣肘。
这样下去可不行!
他们如今是一个出使的团体。
扶苏难以想象他们意见不一致的后果。
顿弱冯劫他们几个背后有嬴政撑腰,在一些大事上,他们三人会一起裁决,但是没有自己说话的份!
毕竟,是嬴政给了他们这么做的权利。
而且,相信若是换做一些小事,他们几个也万万不敢忤逆自己的意思。
这么想着,扶苏反而气消了。
扶苏思索了一番。
“顿弱说的也有道理,不妨先等一等楚国那边的消息。不过,齐国这边,还是要先见过齐王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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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国王宫,栖霜楼。
桓公台是齐国王宫宫殿区的中心建筑,也是整个齐国临淄城的制高点。
一如秦国咸阳宫章台,临在桓公台,可俯瞰整个临淄城。
而栖霜楼,正在桓公台附近。
这座楼台里,住着齐王的妃子们。
珍宝藏于府库,时日既多,玉器宝贝数量更多,难以一眼寻见至宝。更何况,时日既多,宝器也会蒙灰。
而宫室里的美人,充塞既多,久而久之,和宝器又有什么不一样。
雪姬如是想。
最高一层里,内摆着一座梳妆台,那梳妆台上,还陈列着一面精致的铜镜。
阳光透过朱窗洞牖,将光打在那面铜镜上,铜镜立刻又将一片白光反射到朱色窗扇之上,留下一个金色圆团。
铜镜在那金色光芒的照耀下,闪着绚丽的光,耀的人几乎睁不开眼。
铜镜背后,雕刻有鸟和花相伴的图案,手工精细繁复,花纹繁复绚丽。
铜镜流着金光,照映着殿内一件件奇珍异玩,金碧奢华,何其耀眼。
梳妆台上,有十来个质地上乘且花纹极其精致的首饰匣,随便打开一个,不是精巧别致的玲珑翠玉发钗,就是鎏铜流苏簪,不是青玉发饰,就是玛瑙翡翠指环。
胭脂盒里流出扑鼻的香味,气味清冽,男子闻之情动。
在梳妆台前,坐着一个靓丽女子。
这便是雪姬。
美则美矣,有人将她献入王宫,却被善妒之人藏在了这宫室里,蒙尘。
媚眼如丝的眸子里,却含着无尽的哀愁。墨发凌乱的散在身后,像是四月垂在河面上为清风拂动微微摇曳的柳枝。
雪姬双目含露,反而别具美感,惹人怜爱。
一个宫女齐齐为其梳理青丝。
女子披肩随意的斜着,眼中微微有些不愿。
她遥遥望着桓公台。
年少不知愁滋味,但是一人独居,时间既久,自然觉得有个地方总是空空。
这里是最高层,连郎卫都难以进入。
寂寞,旷日持久的寂寞。
“今日,大王竟然临朝了。”
虽然那个老头子和他无实,但是他好歹也是他名义上的夫君。
侍女答道:
“听说,秦国要攻打楚国。为了防止齐国出手救援,于是秦国增兵楚齐国。而秦太子来了,也是为了和齐国订立盟约。以阻止齐国帮助楚国。”
“整日打来打去的,不是秦国赢了,就是秦国赢了,关东六国,难道没有一个国家可以抵御秦国吗?”
“照美人这么说,若是有一日,秦国要攻打齐国,那么齐国也必定是无法抵御秦国的。”
正是这句话,落在了雪姬心头。
她不想被留在这里了。
雪姬哀叹一声。
“天上的鸟,海里的鱼,地上的鸡,都过的要比你我快活。”
她十六岁入宫,已经在宫中被困了整整五年了。
雪姬望向桓公台。
桓公台里的景象,在她这里,一向是看的清清楚楚。
正殿里,确是一个头发花白,白须长垂的老者。
厚重的冕服加在他身上,活像将一柄剑被插在了不合身的剑鞘里。
他原先呆滞无神的双目,如今却满含忧惧和恐慌。
齐王建微微侧着头,瘫坐在上座,双目无神,精神萎靡。
若不是这身衣服在身,但是凭那副干瘪枯瘦的身体,还有那双浑浊如泥的双眼,几乎与临淄城西门上的乞丐无异。
而王上面色憔悴,毫无血色,且双眼污浊不堪,显然经久纵欲所致。
大夫周子见此景象,气的直打哆嗦。
正在诸大臣观看他们的大王是如何颤颤巍巍被宫女们搀扶着洗漱的时候,殿外忽然传来一阵稳健的步伐。
来人正是齐国司徒横戟。
司徒横戟穿着戎装,可是他的腰围又圆又粗,那套盔甲在身,活似一个会走路的木桶。
兼责临淄西门防卫的他,自然率兵,可是他却面如白玉,且略显肿胀,泛着油光。
显然,从不经风吹雨打,日晒雨淋。
司徒横戟五官扁平,后脑也是偏平的,可是那一张脸却圆的几乎不合常理。常人乍一看整颗头,还让人误以为是一块石磨呢。
司徒横戟看到周子也在殿上,且大王居然穿好了冕服坐在了正殿,心里微微不爽。
司徒横戟微微作揖。
“大王,梧台那边传话过来。秦国公子舟车劳顿,还需休整。”
齐王建那干瘪的脑袋,这才抬了起来。
周子一听,司徒横戟这话虽然说的很是巧妙,可是这话背后的含义却是:
他国来使,当朝国君相请,他国使臣竟然不肯来。
周子上前。
“大王天还未亮就更衣,只为接见秦国公子,可这秦国公子竟然推脱不肯来,此等行径,显然无礼于大王,简直是不把大王放在眼里。”
齐王一听,自然很生气。
自从赵国亡了,秦国天天派人来欺负寡人。
“竟然不把寡人放在眼里!寡人以礼相待,这秦国来的野人,竟然不给寡人面子!”
齐王建吼着吼着,唾沫星子横飞不说,嗓子却忽的哑了。
侍女立刻递上酒,齐王抿了一口,微微润了润嗓子,这才好受一些。
司徒横戟听着,很是气恼,一张脸涨的通红。
可是现下这朝中都是齐国大臣,他不好为秦国公子辩白什么,否则他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司徒横戟思虑片刻,而后又道。
“大王切莫动怒,如今我们齐国失去了赵国做屏障,强秦又在安阳驻派了大量兵马。大王若是现在惹恼了秦国公子,我齐国可就完了啊!”
司徒横戟言辞恳切,字字句句,都是为齐国考虑。
齐王一听。
“爱卿言之有理啊。”
随后,齐王便不敢再生气,他又耷拉着脑袋。
“那爱卿,秦国公子可说了什么?”
司徒横戟见朝中诸多大臣在场,此时若是将秦国大臣顿弱的话一字不落的说出来,那还了得。
更何况,他在外面等候时,明明听到有人说公子已经醒了。
司徒横戟转了转眼珠子,而后一脸愁云满面。
“唉——秦国公子舟车劳顿,快马加鞭,星夜赶赴齐国。如今,正累的不行,现在怕是未起身呢。”
“未见有蛮夷比秦公子更甚者?”
一些大臣听了,当即对此不满。
齐国,礼仪之邦。
七国之中,哪个国家能像齐国一样,几乎满朝皆为儒生。
他们人人重礼,而秦国公子此等行径,未免也太不将齐国当回事情了。
一时间,朝中上下就开始对公子扶苏议论不休。
周子更是一脸愤慨。
“诗曰:人而无仪,不死何为?况乎秦国公子。到我齐国,见我大王,可是竟然如此傲慢怠惰?”
司徒横戟听到这些话,却忽的惊慌起来。
(刚才好尴尬不好意思(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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