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睡梦中呢,就一个激灵就从榻上蹦起来,拿起刀子往外冲,嗷嗷叫着要试试自己的新武器。
蝴蝶香奈惠手疾眼快。
一把摁住毛躁火爆的伊之助,神情凝重地将你们护在身后,这才拉开纸障子门走了出去。
夜空明净。
弦月高悬,无数星星萦绕在四周,闪烁着斑斓光点。
星月光辉如纱,笼罩虫鸣不断的庭院。
而就在这片澄澈透明薄纱中,如今却站着一个笑吟吟的男人。
童磨。
白橡色的短发。
七彩琉璃色的眼珠。
让他看起来仿佛是从高天原而来的降世神明。
可左右虹膜上分别刻着“上弦”和“弐”,却昭示着他上弦鬼的身份。
蝴蝶香奈惠在看清他的瞬间,就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上弦”
“是你”
伊之助一眼就认出了他。
却在反应过来当初欺负自己的究竟是什么鬼东西后,当即生气地持刀摆出恐吓的姿势,“快滚不要再来骚扰我们了恶心的鬼,我们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哎呀哎呀。”
童磨展开金色折扇,半遮住唇鼻,居高临下的目光越过扇沿,望着气呼呼的伊之助,语气纵容又宠溺,“真是个不乖的孩子呢,竟然这样跟自己的父亲说话。”
蝴蝶香奈惠愕然,下意识望向你。
你恍若未觉。
伊之助气急败坏“你才不是我父亲”
童磨难过地皱起眉。
像是被伊之助的话伤到,宛若雨后初虹的眸子染上难过的水雾,茫然无措地望向你“羽衣,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明明你说过的,我是你的神明大人,更是你见过的最好的男人,而我,也那么努力想要做你最好的丈夫、做他最可靠的父亲了,为什么还要抛下我,跟别的男人走”
仿佛说到伤心处,他甚至动情地掩面而泣,流下伤心的眼泪,“如今,伊之助竟然还对我说这种可怕的话,真是太让我伤心了”
你静静回视他。
手心不知不觉间已被冷汗浸湿。
瞧。
这就是你不想跟他玩的原因。
他非常爱走你的路,还喜欢把你挤到路沟里。
这种会抢话的鬼,你喜欢不起来。
不过,问题不大。
他顶天就是牛鬼蛇神的头头而已。
身为继承了工人爷爷意志的打工人,你是有点不爱动脑子,可真到了危急关头,也从来不会因为自己的路被别人走了,就傻瓜一样止步不前。
区区磨磨头
即使被他走了一条路,你也还有其他九十九条路可走。
你正准备陪他好好演一演,就感觉自己被重重推了一下,随即而来,是蝴蝶香奈惠略显焦急紧张的喝声
“走”
很显然。
不仅你想好了应对办法,就连蝴蝶香奈惠也已经想好解决办法。
“妈妈”
伊之助拉着你。
恨不得马上将你带离童磨眼前,又忍不住瞧向正与童磨交手的蝴蝶香奈惠,握着你的手紧了又紧,“妈妈,她会死吗她会像之前那些村民一样吗”
你没立刻回答。
只是在他焦虑的注视中,轻轻揉了揉他脑袋。
她当然会死。
她是人类。
只要是人类,力量就是有极限的。
而这世上,除了战国时代那群被继国缘一亲自指导的柱们,大概没有人能在抵达极限之前,成功单刷靠残酷淘汰制诞生的上弦之月。
就更不要说,单刷数字如此靠前的童磨了。
哪怕是当初一人之下的继国岩胜,恐怕都要在他手里吃一记闷亏。
至于蝴蝶香奈惠,只会死得更迅速。
念及此,你幽幽叹了口气。
虽然你并不亏欠蝴蝶香奈惠什么,即使没有你,她迟早会死在鬼的手里,但你也不至于冷酷无情地视而不见,任由她一个好姑娘家家的,白白死在鬼的手里。
与其让她成为童磨可有可无的小面包,还不如成为伊之助的守护者呢
这样想的。
你缓缓摸向袖里的短筒火、枪。
你从来不是什么嫉恶如仇的正义之士。
童磨会吃人,你是早知道的。
但这不妨碍你对教中教徒数量波动熟视无睹,每天都开开心心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直到觉得风向不对,有可能损伤自己了,才拍拍屁股跑掉,根本不管别人死活。
都是个人的选择。
你又不是神,不会为了拯救别人,擅自牺牲自己。
除非,报酬足够丰厚。
就像现在
你已经不可能带着伊之助全身而退。
既然如此,不妨救下她,让她成为伊之助的守护者。
“她会活下来。”
你冲伊之助安抚地笑了笑,熟练拉栓上膛。
打工人嘛。
最擅长y了。
即使没有持之以恒的锻炼,可速成的手感你却没有一刻忘了。
几个呼吸间,就将装满六发子弹的短筒火、枪悉数打光,每发都精准命中童磨的脑袋,没有误伤蝴蝶香奈惠分毫。
日轮枪的威力比你想象得还要带劲。
经由工匠特制的子弹,非常轻易地就将他脑袋炸成烂瓜。
只可惜啊。
上二终究是上二。
没有呼吸法的加持,即哪怕你能将他的脑袋一次次轰碎,也阻止不了他一次次快速恢复如初。
有点遗憾。
但也在预料之中。
“童磨大人”
你很快收拾好心情。
不等童磨露出受伤表情,就先发制人,先一步愤怒地质问给他看,“您究竟在做什么啊”
“您是拯救了我的神明,离开您的每一天,我都期盼着您能赶紧找到我,将我从其他鬼的手里拯救出来可您现在,究竟是在做什么啊”
“您是想要杀了我的朋友、伊之助的师父吗”
静谧的夜色里,回荡着你掷地有声地痛苦质问,“您怎么能如此残忍、如此冷酷、如此无理取闹您之前对我的保证,难道都是假的吗”
童磨被喷得愣住。
捏着金色折扇,脸上如孩童般天真茫然。
这是他第一次被抢去节奏,难免有点不太适应。
不仅是他,伊之助和蝴蝶香奈惠更是一个赛一个懵逼。
你心跳得很快。
久违的亢奋,随着滚烫的血液流遍全身,让身体不自觉震颤发抖。
碧绿色的眸子更是噙满意犹未尽的水雾,长睫被泪水浸湿,却执拗地不肯流出泪来“童磨大人,哪有您这样做丈夫、做父亲的”
“还是说”
你仿佛想到什么。
满脸难以置信地走向不远处的童磨,在路过蝴蝶香奈惠时,像是嫌弃她碍事似的,把她推向伊之助的方向,“黑死牟大人当初告诉我都是真的”
大概听到了熟悉的名字,童磨终于回过神来。
他目露讶色。
捏着折扇,抵住在唇边,好奇问出声“他是怎么说的”
你侧过头。
声音委屈又颤抖“他说您根本不爱我。”
“想做我的丈夫,想成为伊之助的父亲,也都是哄我的。”
“您只是单纯喜欢羽衣这个名字,只是单纯想用叫这个名字的人,去让他露出失态的样子而已”
“他还说,您已经玩过很次这种无聊游戏了”
童磨恍然大悟。
身上那股属于上弦之二的冰冷气息已然散去,只余下极乐教教祖的善解人意、和蔼可亲。
他收起折扇。
上前一步,双手捧起你的脸。
跟你四目相对之际,大拇指温柔拭去你脸上残留的泪痕,宛若雨后初虹的眸子深深注视着你,苍白俊美的面容上满是疼惜与爱怜“黑死牟阁下可真是呢,竟然对你说了如此可怕的话不过哦,我觉得他是嫉妒了,嫉妒我拥有了漂亮的羽衣妻子,而他却什么都没有。”
说着,他无忧无虑笑出声。
在伊之助愤怒地叫喊声中,无所顾忌在你脸上、颈上落下道道滚烫刺痛的痕迹,哑喑哑低沉的嗓音里是说不出的奇特笑意,“不要信他,我怎么会是那种人呢”
是啊。
你不是那种人。
可你是那种鬼啊。
你暗暗翻了个白眼,余光扫向身后。
见蝴蝶香奈惠已经将要蹦过来砍人的伊之助抱在怀里,还体贴地捂住他的眼睛,提着的心才彻底放下来。
“是啊。”
“我是不会信他的。”
你顺着他的话讲。
却在他再次展露出属于神经病的独特气质之前,及时从他怀里抽身而出,转而握住他的手,低垂着眉眼,半是腼腆半是欢喜,“所以,我才一直在这里等您来找我。”
童磨唔了声,缓缓直起身,状似无意地问“真的一点也不信他吗”
你用力点头。
童磨顿时难过起来“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早点回来找我,而要接受他的庇护,留在他常出现的地方呢羽衣,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
“我不想给您带来不幸。”
你低下头。
纤浓的长睫垂落大片阴影,也无法遮住眼底晦涩的神光。
就着交握的姿势,手指顺着指缝,一点点同他十指相扣,“黑死牟说的其他话我可以不信,但关于他说的,在您之上那位大人,很可能会因为你玩忽职守而施以惩罚,我不得不担心。”
“您是我见过最棒的男人,更是救赎了我的神明大人您一直都无法得到救赎,就已经足够悲惨了。我怎么舍得您因为我的缘故,再白白凭添不幸呢”
童磨俯视着交握的双手。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你手中可能藏了其他东西。
仿佛有一股热气顺着你们交握的掌心,飞速蔓延至全身,让他差一点就忘了,刚刚就是在眼前这个嘴里说着甜蜜话语的坏孩子,用枪精准射爆了他的头颅。
他本该就此清醒才对。
可坏就坏在他不正常。
意识到你不仅嘴甜得让人意乱神迷,行动更是让人脑壳炸裂后,童磨就像捡到了宝似的,拉起你的手,额头抵在你手背上,笑得乐不可支。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种人。
像爱说谎的坏孩子;
又像是虔诚无比的信徒。
这种将冲突与矛盾展现得淋漓尽致的风格,他还从来没见过,几乎是克制不住地就想把你藏起来。
他略微抬起头。
七彩琉璃般通透的眸子从你手背上露出,因为笑得太开心了,眼中泛着潋滟水光“可刚刚,就是你用枪打爆了我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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