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硬着头皮看向这个看起来颇有威严的老首长,她是农村来的,并不知道军衔怎么看,但是瞧着来的这位前呼后拥就忍不住有些胆怯,但是看了一眼嘴里黑乎乎吐着东西的儿子,立刻又拧起眉头撒泼道:“就、就算是我家小孩撒了一把石灰,那米副团长家的小孩呢?米阳就没做错了吗?”她说着就拽过自己家儿子,用手给他擦了擦脸上,嚷嚷道,“你看看米阳这个孩子有多恶毒,他要给我们家孩子喂石灰,那可是石灰呀!吃进去要活活烧死人的,他一个小孩才这几岁呀,怎么这么狠的心啊!”
白老爷子站在那转头看向那群小萝卜头,道:“米阳,你喂他吃石灰了?”
米阳跟老爷子熟悉,虽然白老平时看着严肃但是只有他和白洛川两个小孩儿的时候绝对是一个慈祥的爷爷,因此也不怕他,站出来坦然道:“没有,白爷爷,我就喂他吃了一把土。”
站在门口那个黑胖的侄子小声喊道:“你撒谎,我都看到了,就是石灰!”
女人也觉出不对劲来,掰开儿子的嘴巴看了看,黑乎乎的也没有什么其他反应,并不是石灰,还真是喂了一把土。
领头欺负米阳的那个孩子叫李茂,他刚才打架就没赢,这会儿又被自己妈掰开嘴看了半天,心里也憋屈的够呛,张口就喊道:“就算是土,刚才我撒的石灰也落土上了,你就是想喂我吃石灰、你就没安好心!”
女人想捂他嘴巴也来不及,她儿子已经连珠炮似的喊完了,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地,只能反手狠狠拍了儿子后背一巴掌,这一下打的结实,小孩直接哇地一声就哭了。
米阳却不管她怎么教育孩子,他是来讨公道的就要先把事实摆明,指了指那个嚎啕大哭的男孩裤子口袋,道:“石灰粉是他从裤兜里掏出来的,应该是之前藏了一小把,现在检查肯定还有剩下的粉末。不信的话你可以验证一下,当然我可以先把自己的口袋给你看,我们的都可以——”米阳说着自己把身上几个口袋翻出来,亮给她看,又对其他小萝卜头道,“大家把口袋翻出来,给李茂妈妈看看有没有石灰粉。”
那女人来不及阻止,对面一帮大院的小孩都听米阳的,齐刷刷地翻出口袋来给众人看,除了几个人掉出了两颗糖果,其余都干干净净地,没有一点白色粉末。
李茂却不敢,他捂着自己口袋一个劲儿地往后缩,意思简直再明显不过。
米阳站在那,仰头对白老爷子道:“白爷爷,李茂右边裤子口袋里有石灰粉,他手心也有,是不是就可以证明只有他拿石灰粉扔人了?”
女人还想辩驳,就听见白老爷子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对!”
女人小声道:“您这么大一个首长,就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了吧,而且也没见着伤的多厉害……”
“没见着?没见着就对了,我们家孩子已经送医院去了,他要是有什么事,你就给我等着吧!”白老爷子厉声道,“少跟我扯那些道德的大帽子,文ge都结束了,还当自己是红小兵,一张嘴就能随便给人扣帽子了?现在人人平等,我站在这也只是一个孩子的家长,家长不分大小!我是领导,你在这给我装起委屈了,我要是普通人,就白白受欺负?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女人被白老训斥的脸上涨红,也不敢撒野了,但她心里始终有一股气,忍不住道:“那米阳呢,米阳就白白带一帮人打我家小孩了?人多了不起吗,还喂我家孩子吃土!”
白老爷子还没开口,旁边一众小萝卜头们先不乐意了,他们可是都听的清楚,白司令被害的送去医院了,现在这家人还要陷害他们米副官啊!
几个人坐不住立刻就嚷嚷开了:“白爷爷,你别听他们家说的,是他们欺负米阳!”
“对,就是他们四个兄弟!他们平时就老找米阳麻烦,瞧见我们人多就跑,人少的时候老去惹米阳!”
“他们先动手的,而且李茂还骂米阳爸爸要死了,我听见了!”
“我也听见了,李茂他们说米阳爸爸不好,他们还骂人!”
……
那女人管不住这么多小孩七嘴八舌地说话,急地额头都冒汗了,道:“别瞎说,我们家李茂从来不会说脏话!”
“谁说的?他就冲米阳说这个了——”那个最先跑出去搬救兵的小萝卜头特别机灵,学着李茂那边的家乡话喊了一句,别说,学的音调都出来了,“上回李茂说这个,我妈就说这是脏话,好孩子不能听,听多了要烂耳朵呀!”
另外几个纷纷跟着附和,道:“就是,李茂说了!”
小孩还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大人一听就明白过来,白老爷子身边也有过几个会说方言的警卫员,虽然跟这个语调不太一样,但是一听就黑了脸,这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这边动静大,已经有人通知了李团长让他抓紧回家,等着他赶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幅被当街指责的场面,他额头上冒了汗,平时他在家里确实醉酒的时候骂过几次,那也就仗着米泽海一家脾气好,不跟他们计较,他们大人平时在家横眉冷眼地说多了,小的就跟着学会了,没想到这次竟然还跑出来骂人,惹了大祸。
李团长赶忙过去,小声道:“老首长,是我们家的不对。”
女人抱紧了自己的孩子,还想反驳,被李团长瞪了一眼,道:“还不快带孩子进去,你看看平时怎么管的孩子,像个什么样子!”
女人不服气,她见丈夫来了反而不是很想进去了,倒是把李团长急的不行,一再使眼色也不好使。
白老爷子沉着脸道:“我不跟孩子计较,只跟你们做家长的谈谈。孩子懂什么,他这么说,肯定是听到了才跟着学,那就只能是你的责任。”
李团长尴尬道:“其实这就是一句口头禅,在我们那都是随口说的,也、也没什么别的意思。”
白老爷子冷笑道:“哦,既然随口说的,没什么别的意思,那好。”他指着站在女人跟前吃了一嘴土的小男孩道,“你转过身去,对着你爸妈连说十遍。”
李团长和他老婆脸色都不好起来,他勉强笑道:“首长,这,这怎么好……”
白老爷子呵斥道:“说!”
白老是上过战场的人,气势格外带着压力,真生气起来别说小孩大人都不敢造次,那小孩一下就哭了,还不敢大声哭,肩膀一抽一抽地往自己妈妈身后要躲,女人眼看又要撒泼,被白老爷子一个眼神就吓住了,站那不敢动。
白老爷子道:“怎么又不说了?你当我是好糊弄的?”
李团长一头汗道:“不敢。”
白老爷子看他们夫妻一眼,冷声道:“我给你们机会辩解,你们自己不愿意,如果要撒泼的话在我这里不好使,做错了事都要受罚,父债子偿,儿子犯错老子也别想脱卸责任,再敢乱喊就让警卫员抓你们这些大人去关几天紧闭,彻底接受一下教育!”说着他身后的警卫员就上前一步,女人彻底一声都不敢吭了,缩在丈夫后面小声说了两句,跟蚊子哼哼一样:“没,我没想撒泼……”
李团长也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道:“我道歉。”
白老爷子看着他,道:“只对孩子吗?”
李团长咬咬牙,道:“不,我对米泽海同志也道歉。”
白老爷子嗤了一声,道:“很好,再写封道歉信送到师部来!我看你是平时训练的少了,整天都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简直胡闹!干不好就别干了,给我滚回老家去种地!”
李团长两口子低着头不敢吭声。
白老爷子带着一帮小孩走了,让警卫员送了其他小孩回家,把今天的事情也跟这些小孩的家长说一下,解释清楚,没给那些背后嚼舌的人一点可趁之机。他自己带了米阳回去,到家的时候,白洛川已经从医院回来了,他眼睛被医生看过了,并没有什么事,只是开了一些药水和冲洗的,让这两天再观察一下。
白老爷子看了警卫员递过来的那张医院的单子,抽了一张收费单,对他道:“拿着送去李团长家,让他家给钱,记住了,一分不多要,一分也不能少。”
警卫员打了个敬礼,道:“是!”
白老爷子又招手让白洛川过来,认真瞧了瞧他,问道:“洛川啊,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一定要跟爷爷说,千万别落下病,眼睛可是太宝贵了,以后得用一辈子呢。”
白洛川笑了一下,摇头道:“爷爷,我没事了。”
白洛川眼睛看向米阳,忍不住带了点担心,白老爷子哼笑了一声,道:“你还担心他?阳阳今天可不得了,我去的时候他正在帮你‘报仇’呢!”
白少爷眼睛亮了下,眼神期待地看着米阳问道:“真的吗?都干什么了,没伤着吧?”
米阳笑眯眯地摇摇头,老实站在那,看着又是那个温和好脾气的乖宝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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