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折腾了她这么久,也许真会派个良人给她,不需要心动不需要狂喜,不需要激烈的情绪起落,俩人眼睛一对,就知道彼此都是想安安稳稳过日子的人。
慢慢地小家建了起来,生个孩子,凡事有商有量,你敬重我,我礼让你,让人间烟火抚慰彼此疮痍密布的心,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黄任智长得斯斯文文的,架了一副眼镜,猛一看像中配的周子非,可一开口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说话冷静平淡,简洁有力,不亏是经常握手术刀见惯生死的人。
田孜第一次相亲,还以为两人会冷场尴尬,其实完全不,黄任智郑重而严肃,像对待一项政治任务。
田孜进来时他镜片后的眼睛骤然亮了一下,显然她的外貌气质超越了他的心理预期。
可也不过是亮了一下而下,他单刀直入,谈了谈自己对未来妻子的期待:孝顺有文化,最好再有点情趣,可以有自己的事业但不能耽搁家庭,他想尽快有个孩子,因为从生理角度讲年纪越大孕育和抚养孩子就越力不从心。
至于经济方面,他没有任何要求,他个人收入先不谈,家里做着点小生意,早就给他备好了房车,经济上没有后顾之忧。
田孜挂着面对客户时的职业笑容,唯唯诺诺,不停地点头。
轮到她时不知怎地有点紧张,干巴巴地说:“我没有什么具体要求。”
黄任智飞快地笑了一下,像鼓励一个紧张的病人,他放柔声音:“没关系,想一想再说。”
田孜认真想一想,说:“人品好,可靠,顾家就行。”
黄任智点头,说:“那我应该没问题的。”
他看着田孜,好像在等她回应什么,田孜也看着他,脸上的笑僵得快挂不住了。
黄任智“噗嗤”笑出声来,说:“看来你真是第一次相亲,那我就直说了,到目前为止我对你还是比较满意的,你觉得我怎么样?”
“很好!”
田孜不假思索地说,这样的相亲对象真心没什么好挑剔的。
“那就好。”
黄任智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地点点头,说:“那我们可以安排进一步接触,周末看个电影怎么样?”
“好啊,去看。”
田孜机械地说,像个牵线木偶。
黄任智刚想进一步确认一下时间和地点,电话响了,他嗯嗯啊啊了两句,快速地起身,对田孜说:“抱歉,有台手术非我不可,晚点联系你。”
“路上小心点。”田孜不由地放柔声音,做出温婉体贴状。
黄任智背影一消失她就伏在了桌上,长长吐出一口气,浑身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了,竟微微有些酸疼。
她万万没想到相亲居然是个力气活。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她抬头,竟是很久没见的罗小虎。
他眼中含着促狭的笑意,说:“很辛苦吗?”
田孜老脸红了红,叹气:“你说说,谈恋爱累人,相亲怎么也这么累啊!”
罗小虎拉开对面的椅子自顾自坐下来,说:“那就一个人呗!”
田孜叹了一口更长的气:“一个人孤独寂寞冷啊!”
突然反应过来:“你怎么在这里?”
罗小虎:“朋友爽约,刚好免费观看了你的相亲直播。”
田孜拢了拢头发:“亏得你已经不在公司了,否则我都不好意思上班了,怎么样?你最近还好吗?”
不容他回答,她又盯着他细看了一番:“应该不错,都在脸上写着呢!”
罗小虎招手叫来服务员,给她点了一份舒芙蕾作甜点,很早以前他们出去腐败的时候她点过,赞不绝口,没想到他还记得。
挺长一段时间没见,他还是那个样子,却又有些不一样,气质变得不同了,更沉静内敛,举手投足有些上位者的果断。
他笑:“哪里那么容易?好在我爸旧部下给力,又出其不意,算是从我舅舅那里硬夺了半壁江山,他现在全面戒备,随时会反扑,我这边也不敢妄动,大家一时僵在那儿,反倒难得和平了几天。”
虽然淡淡几句,但不难听出里面的惊心动魄。
田孜带点歉意:“之前帮不了你,不好意思,有时候想想还挺担心你的,没想到你这么能干。”
“担心我吗?”
罗小虎脸上不由地露出点高兴的模样,恍惚还有些这个年纪应该有的稚气。
田孜心中暗自叹气,欲戴皇冠必承其重,谁都不容易。
罗小虎拉回话题:“你准备和他去看电影吗?”
田孜一愣,瞋了他一眼:“你这个都听到了?真是看戏看全套啊!”
罗小虎突然正色道:“不要去!”
“为什么?”
田孜一愣。
罗小虎双手紧握,复杂的眼神一闪而过,好一会儿才说:“他配不上你。”
田孜哑然失笑:“你以为你田姐有多优秀啊,大龄剩女一枚,遇上这种条件的应该偷笑才对。过日子嘛,不就是你迁就迁就我,我迁就迁就你?说到底,只要心不乱动就不会伤筋动骨。”
她大概憋坏了,竟然和罗小虎交起心来。
罗小虎直直地盯着她:“田姐,别人可能行,你真不行,你不是那种能迁就的人。”
田孜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说:“你什么时候这么了解我了?”
罗小虎但笑不语,招呼她吃甜点,收住这个话题不提。
田孜还是和黄仁智出去了几趟,看了电影,吃了大餐,还去周边海滩转了转。
熟男熟女,俩人都有心迁就,所以相处还算和睦愉快,可也只限于“请,谢谢,不好意思,你没事吧”等相敬如宾的地步,恍恍惚惚,总是有层无形的纸隔膜在他们之间。
有次黄仁智送田孜到楼下,告诉她自己周末要去北京会诊,会有几天见不到面,然后他定定地看着她,张开双臂说:“来,抱一下!”
田孜汗毛一凛,本能地想后退一步,一咬牙又忍住了,不就是抱一下嘛。
她虚虚地抱了他一下,轻声说:“一路顺风!”
黄仁智却突然收紧胳膊,一股陌生的男人气息并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扑面而来。
他在她耳边低语:“你真香!”
声音暗哑。
田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几日他表现得像个教导处主任,她差点忘了他也有男人的七情六欲。
她一使劲,挣脱了,面上有点讪讪的。
黄仁智并不强求,又变回以前冷静自持的模样,淡淡一笑,说:“走了,回来再找你。”
田孜点头,呆呆地目送他离开。
黄仁智以为她对自己恋恋不舍,心里颇有些得意,回头又朝她大力挥挥手。
田孜一激灵,醒了过来,也跟着挥挥手。
好容易送走了他,田孜的肩膀一下子垮下来了。
刚要转身,一股强劲的力量像龙卷风一样把她拽到了一边。
是何川,一段时间不见他看上去狼狈且憔悴,似乎瘦了一些,更觉得五官棱角分明。
此刻他咬牙切齿,颇有些凶煞之气。
他说:“你他妈的干什么呢?!”
田孜脸一变,甩开他的手:“和你有什么关系?!”
何川恶狠狠地盯着她,双眼猩红:“老子给你时间是消气的,不是让你找野男人,你找也找个好点的,这算个什么玩意儿?!”
田孜拉拉皱巴的衣袖,慢条斯理地说:“千万别这么说,我还担心自己配不上他呢!”
何川一下子泄气了,怔了半天,说:“你是来真的?”
语气无奈而酸楚,铁铮铮一条汉子,第一次流露出恐惧和软弱。
田孜的心被什么扯动了一下,却依旧硬着声音说:“是!”
何川送开她的胳膊,慢慢地说:“好!你走!”
田孜立刻转身上楼,可那双痛苦的眼睛一直钉在她的后脑勺上。
他在为她受苦受折磨。
终于轮到他了,田孜也算赢了一次,可为什么一点胜利的喜悦都没有,鼻子像是被人揍了一拳,酸酸的,连眼眶也跟着一阵发胀发热。
黄仁智并没有按期返回,说是有个国际研讨会,直接从北京飞英国了。
田孜发信息祝他一路顺风,黄仁智回了个小人送飞吻的表情。
难得他这么活泼,田孜却“啪”地一声把手机反扣了,一阵心烦意乱。
她觉得自己有点不知好歹,黄仁智是专业精英,谦和有礼又不粘人,简直就是为她精心打造的理想丈夫人选。
这段时间初步相处,彼此也觉得还算愉悦,但也仅限于此,每当他想再进一步时她的汗毛立刻就竖了起来。
从他现在暧昧的态度来看,这次回来必定是要再进一步的。
男女处对象,这都是自然而正常的,不正常的是她自己,田孜心里明白。
她依旧和他不咸不淡地聊着,不愿意轻易放走这个合乎理想的结婚对象,好在对方日理万机,很久才找她一次,应对起来并不吃力。
她有时候甚至想:找个医生做丈夫挺好,别的不说,家人生病也有个照应,然后又猛一激灵,她有什么家人生病了?唉,怎么又想到那个老头儿了?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干瘦的佝偻的身影逮住空就会浮现在她脑海里,搅得她心神不宁,却又挥之不去。
仿佛心电感应,没过几天田存旺竟然又出现了,这次还带了个憔悴的小老太太,要不是眉间那颗红痣,田孜简直不敢认她。
她叫王二莲,是田孜的继母,小时候田孜讨要抚养费时见过她几面,那时的她丰腴艳丽,看人时撇着嘴,似笑非笑,比打骂还让人难受。
可现在的她像换了个人,愁眉苦脸地跟在田存旺后面,俩人一模一样地苦大仇深。
田孜非常震撼,不知道田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居然同时压弯了他俩的腰。
他们在小区门口拦住了田孜,看她时就像溺水的人看到了救命稻草,眼里几乎要发出绿光。
田孜心里咯噔了一下,她约了罗小虎在门口递交文件,一会儿他就到了。
自从上次碰面后,罗小虎恢复了和她的联系,时不时在网上问一些关于外贸的问题,他手里现在也有一家外贸公司,专门做美容器械,田孜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昨晚他突然说有份重要的合同想拿给她把把关,俩人约好下班后在田孜小区门口见,谁知道突然杀出两只拦路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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