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头,对滔滔不绝的柜姐说:“我都要了,你开票吧!”
惊喜来得这么突然,柜姐一愣,随即喜逐颜开。
田孜催她:“快一点,我还有事!”
背后何川的灼灼注视快要把她的背烧出两个窟窿来了。
柜姐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间情绪起伏这么大,她也不关心,愿意买单就行。
她麻利地开好单据,指了指收银台的方向。
田孜起身就走,何川立刻紧随其后,毫不避嫌。
田孜见躲不过,骤然收住脚步,没好气地说:“何先生有事?”
何川很惊讶的样子,说:“打个招呼而已,田小姐要不要这么敏感?”
他煞有其事地教育她:“你这样是不行的,一夜夫妻百日恩嘛!”
他总是这样,一本正经地不正经。
田孜心脏一缩,瞪圆双眼怒视着他。
那一夜是扎在她心里的一根刺,偶尔碰到时又悔又疼,恨不得跳起来给自己两耳光,他偏要挑她的痛处戳,还这样洋洋得意,简直下流!
何川看她脸色不对,赶紧收声,说:“看中了什么?我买给你啊!”
“不用!”田孜硬邦邦地拒绝他,掷地有声:“我喜欢自己赚钱自己买花戴。”
“有志气!”
何川挑起眉毛,半真半假地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田孜浑身不自在,恨不得赶紧甩掉这个狗皮膏药,她朝珠宝柜台那里示意了一下,说:“现在已经打过招呼了,快回吧,你朋友还在那里等你呢!”
那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子,皮肤紧绷水滑,妆容精致,神情矜贵,正百无聊赖地看着他们,巴巴地等着何川回去。
何川“嗤”地一笑,说:“就她呀~,你若介意,我随时都可以把她打发了。”
还是那副德性!一团怒火瞬间在田孜胸口炸开,她口不择言,挖苦道:“你还真以为你自己多有魅力啊,如果不是因为你的钱,谁会多瞅你一眼?!”
这话说重了,何川立刻变了脸色。
他眼睛狭长,笑起来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坏,一生气,眸色骤然加重,里面似有雷霆之势。
田孜想起他之前动怒时的样子,不禁有些胆怯,差点忘了这是一个胆大包天的混蛋,大庭广众之下惹怒他就是引火自焚。
她眼珠飞转,瞬间放柔了声音,说:“好吧,我收回刚才的话,除了钱,你多少也是有点魅力的。”
何川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怂了,脸上的怒意还没来得及收,他直直盯了她一会,眼中慢慢浮现出笑意。
田孜这才感觉呼吸顺畅了,急急说:“我真有事,先走了!”
“好容易才碰到,再聊两句嘛!”
何川不紧不慢地跟着她,看她刷卡买单。
田孜有些无奈,走到一个没人的楼梯口,摊摊手,说:“何先生有什么话不妨一次性说完?”
她直直地盯着他,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清澈见底。
何川的嘴唇动了动,那些轻佻的话到底没能再说出口,他自己也不知道,除了这些废话,他死皮赖脸的缠着她到底想说些什么。
田孜很耐心地等了一会儿,何川却一直都没说话。
她说:“我知道你难得遇到我这么个不识抬举的,觉得挺新鲜。可咱们那点子事早就过去了,我已经开始了新生活了。没有对你不敬的意思,可生活里比这有意思的事儿多了去了,有这功夫,你不如和柳丝丝好好过日子。”
“她呀?”何川瞬间恢复了之前的副吊儿郎当: “早离了,你不知道吗?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离了?田孜一愣,又瞬间明白,怪不得上次看到柳丝丝和别的男人在公开场所那样地亲热。
“离了!”何川说:“她不知道怎么地,突然想开了,重新报了个数,我觉得还行,就答应了。咳,她忍这么久拖这么久也着实不易,不就图个钱呗!”
虽然他说的是大实话,田孜还是被他提及柳丝丝时的语气伤到了,轻蔑冰冷,打发叫花子一样。刚才还说什么一夜夫妻百日恩,可真厌倦的时候,一样翻脸如翻书。
她叹气,说: “但凡你对女人多那么一点尊重,她们也不会整日只知道算计你的钱了!”
这话简直一箭穿心,何川嘴角讥诮的笑瞬间凝固了。
田孜不愿意再和他待下去,推开楼梯间的门就走,下一秒却触电似的弹了回来,差点和何川撞了个满怀。
她顾不上管他,扒着门上的玻璃往外面张望。
何川好奇心顿起,也凑过去一起看,顺着田孜的视线,不远处的香水柜台边上坐了一个男人,西装笔挺,温文尔雅。
柜姐正起劲地给他推荐不同的香水,他最后挑了一款,那瓶身再经典不过了,香奈儿5号。
田孜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脸先是闪过困惑,费解,转而又笑了起来,仿佛想通了什么关节,一脸甜蜜。
她只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连何川离她那样近都不曾发觉。
他们几乎脑袋挨着脑袋,她的少许发丝轻拂在何川脸上,女人特有的体香也萦绕在他的鼻息之间。
何川小腹一热,立刻想起了那一夜,她的身体抱在怀里,柔软馨香。
身不由己地,他越凑越近,微凉的唇在她耳边一擦而过。
田孜吓了一跳,立刻弹开,对他怒目而视,刚才少女怀春的娇羞已经当然无存。
她对着他,除了那一夜,向来都冷如冰霜。
何川心里不由地泛酸,问:“那男的谁呀?”
“你问这个干嘛?”
田孜如临大敌,炸着毛,像展开翅膀的母鸡。
何川更不是滋味了,冷哼一声:“不就一小白脸,有什么了不起的!”
田孜觉得这话刺耳极了,刚想反驳他,又懒得和他纠缠,最后也只是冷笑了一声。
周子非很快挑好香水离开了,竟然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越走越近,虽然明知他看不到自己,田孜还是忍不住身体往后一缩,心如擂鼓。
她也搞不懂自己,爽约撒谎的明明是他,她却怕他难堪。
刚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她震惊,疑惑,也很不开心,不知道他为什么骗自己说要见客户,可她马上就想通了,敢情他在悄悄给自己准备生日礼物呢。
香奈儿5号香水神秘性感,杳渺飘忽,象征着永不褪色的爱情,香奈儿小姐形容它“气味香浓,强烈得像一记耳光一样令人难忘。”
当年这款香水是因为玛丽莲梦露一举成名的,有记者问她晚上睡觉时穿什么款式的睡衣,她娇媚地笑:“A few drops of Chanel NO.5(不过几滴香奈儿5号)。”
那不就是裸睡?玛丽莲梦露真心会撩,这回答几乎让天下所有的男人都喷了鼻血,而女人们则疯狂地抢购香奈儿5号。
当时他们一起看到这个典故,周子非目光灼灼地望着她,说:“等以后有钱了,我一定也送你一瓶!”
他一向克制,可那会儿的眼睛里却翻滚着男人隐忍的欲望,田孜一碰上就羞得低下了头,从脸红到了脖子根。
可惜他们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就分手了,后来她把第一次给了王丰林,王丰林也有他的好处,那会儿对她周到体贴,却始终没有那种过电般的战栗感。
田孜有时候也觉得奇怪,她和王丰林整整六年,可现在想起他时只觉得他是上辈子的一个故人,他在她生命中留下的痕迹就像写在沙滩上的字,时光的浪潮一涌过来就冲平了。
周子非不同,他俩好了两三年而已,可那些点点滴滴就像用美术刀一笔一画地刻到她的心上一样,血迹斑斑却又刻骨铭心,是用什么样的橡皮擦都擦不掉的。
现在的周子非对她彬彬有礼,小心翼翼,君子得让她几度怀疑自己在自作多情,可他又天天来找她,那样的温柔小意,分明又不是她一个人的幻觉。
现在他终于要送她香奈儿五号了,礼物私密而暧昧,是要表白吗?
前天通电话时,他神秘兮兮地要她务必空下下周六的晚上。田孜开始有点懵,后来一查日历,竟然是自己的生日,不由地内心一阵悸动,他对她竟然这样的用心。
不过他不说,她也不提,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男人留的。
她自顾自地想着心事,何川在旁边看着她,一张小脸表情变幻,眼睛眉梢都在笑,连头发丝都含春带羞的,却是因为别的男人。
他非常吃味,从来没有女人这样看过自己,不,也有,当他给她们买包时,刷卡时,送车送房时......,可毕竟缺了点什么。
他说:“这个人好像有点眼熟,我在哪里见过似的。”
田孜不想和他鬼扯下去,一看周子非走远了立刻和他告别,说:“再见!”
顿一顿又飞快地改口:“不,还是永远不见比较好!”
何川恨得牙齿直痒痒,勾勾唇角,心想:那可未必!却没再追上去。
田孜走老远了,还觉得何川的视线粘在她在后背上,像蜘蛛网一样,无处不在。
何川的女伴左等右等,终于看到他懒洋洋地回来了。
她收起脸上的不耐烦,笑盈盈地迎上去了
何川问:选好了吗?
她拼命点头,转了个圈让他看自己耳朵上的钻石耳钉,亮闪闪的,像星星一样。
何川突然没有心情,买了单送她回家。
那姑娘抱着他的胳膊磨蹭,说:不嘛,你不是说带我回家的吗?
何川厌烦她没眼力见,正要翻脸,想起田孜刚才指责他“不尊重女性”,硬生生把脾气压了下去,说:今天有事,改天吧!
偏那年轻姑娘不识趣,噘嘴撒娇:不会是因为刚才那个大姐吧?
再年轻的女孩子也有可怕的第六感,何川对田孜那样不一般,她早不知不觉把她视为竞争对手,语气不免刻薄了些。
何川一踩刹车,车嘎然而止,他粗鲁地说:下去!自己打车回去!
等年轻姑娘回过神的时候,何川和车已经一溜烟地不见了。
雨还在下,毛毛细雨瞬间濡湿了她的头发和裙子,她耳畔的钻石耳钉在夜色中一闪一闪地发着光,像星星,又像眼泪。
她站在雨幕中,捧着何川扔给她的钞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一脸茫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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