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下午,一行人到达洛阳,看着高大的城墙,熟悉的都城,云翡心里感慨万分。 一种荣华富贵和波谲云诡相偕而至的奇诡感觉,让她心里既充满了沉重,又充满了斗志。
不论前途如何荆棘,她既然敢来面对,就会不畏惧不服输。
赵策看着城门处戒备森严的守兵,突然笑了笑,问道:“你不会突然出卖我吧?” 他身着女装,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望着她,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那种风流妖娆之态,竟让云翡觉得艳光四射,不可逼视。
云翡笑了:“秦世,我云翡虽一介女子,却比男人还会守信。我既然视你为友,绝不会背信弃义,做损人不利己之事。若是万一你被人认出来,不必客气,直接拿我做人质,你还可以脱身。”
云翡的坦荡,让赵策彻底放下心来,他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下巴道:“此计甚妙。不过,就怕碰上的又是英承罡,那可就糟糕了。”
云翡仰起头嫣然一笑:“怎么会呢,此刻他已经贵为王爷,哪里会到这城门楼子里晃荡。”
话虽如此,云翡本已安然放下的心,又被赵策的这句话给提了起来,英承罡见到她的时候,大约眼珠都会惊掉地上。不知道他当初是如何对云定权说起自己被赵策劫走的事情,不过云翡肯定他不会说实话,而云定权想必对他的谎言深信不疑,所以她见到云定权第一件事就是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云定权,让他知道,这个他信任依赖的长子,在他的背后是如何的为所欲为。
果然如赵策所说,守城官兵对进出城门的百姓盘查得极严。因为云定权占据京城,立足未稳,一直防备着吴王的奸细混进来。赵策早就来过京城,因为怕暴露身份,未敢入城,一直在京郊的几座县城徘徊,这才巧遇了云翡。
云翡回头对赵策道:“你们先等在这儿。”她径直走上前,对守城卫兵自报身份。
几位盘查的卫兵都是一愣,打量着她,似信非信。
众人虽然不认得她,但也知道新帝的的确确是有一位长女,名叫云翡。眼前少女容貌绝美,气质脱俗,神情更是带着一股无法言表的高贵气度,心里便隐隐有几分相信。虽然没有放行,但也不敢轻举妄动,立刻有人往上禀告。
不多时,一位年约四旬,身材高瘦的官吏匆匆从城楼上下来,一见到云翡,惊诧地怔住了。
此人云翡认得,是父亲的远房亲戚,名叫云十七,经常出入州牧府,她以前唤他一声十七叔。
云翡一见是他,顿时露出欢喜的神色,依旧如以往那般亲亲热热叫了一声十七叔。
云十七惊喜而意外,疾步迎上来,连忙屈身施礼:“公主,当真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云翡见他对自己行礼,而且口呼公主,心里顿时涌上来一股苦涩的辛酸。曾几何时,她也想过有朝一日父亲逐鹿中原,成就霸业,那时她贵为公主,母亲为皇后,弟弟是太子,一家人过着太平幸福的日子。现在想想,当年的自己真是幼稚得可笑,和母亲一样,都做了一个天真的美梦,现在梦终于醒了。
“十七叔,我爹他现在何处?是在宫里吗?”
云十七连连点头:“我这就送公主入宫。皇上见到公主,不知道多高兴。”
云翡听到“皇上”这个词愈发觉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突然想到了尉卓痛骂父亲的那个词:窃国之贼。
云翡心道:究竟是窃国之贼,还是开国英主,都与她无关。在她心里,他就是一个卑鄙无耻小人,仅此而已。她关心的只是母亲和弟弟,急不可待地问云十七:“十七叔,我母亲和阿琮是否来了京城?”
云翡深知父亲无耻,却极要面子,所以一定会将母亲和阿琮接来。果然如此,云十七回答:“刚来没几日。”
云翡回头指了指不远处的赵策楼四安等人,道:“这次我能平安回来,多亏了这几位陆家的侍从,从晋州一路护送我回来。”
云十七朝云翡身后看去。
赵策假装害羞,低着头,云十七一看是个女子也不好多看,目光扫过楼四安等人,丝毫也未疑心。于是,赵策和楼四安等人便顺利地一起跟随云翡入了城门。
云十七立刻吩咐手下人去抬了一顶软轿过来,请云翡上轿。
云翡转身对楼四安道:“多谢你家公子仗义相助。请你回去转告陆公子,我已经平安到达。这一路诸位辛苦了,不妨先在如归客栈住下,休息几日,再返回晋州吧。”
楼四安拱手道:“多谢公主体恤,公主平安到达,小人这就回去复命。”
云翡点点头,看了看赵策,对他微微笑了笑,然后上了软轿。
赵策目送着云翡的轿子消失在人流之中,扭头对手下人道:“走,咱们去找如归客栈住下。”
名叫如归的客栈只有一家,就在洛河边上,和当初的折尽春风离得不远,所以云翡记得很清楚。
赵策找到如归客栈,用“秦世”这个名字,包下了几间客房,静等着云翡派人来和他联系。
换下女装,他站在窗前,看着河堤上曾经绿柳如烟的一片萧瑟景致,心中浮起云翡的身影。
和她初见,重逢,再相逢的一幕幕场景,在眼前一一拂过,缘分的奇妙,真是匪夷所思。他恍然间想起那一晚,她在厨房里被他抓住,嘴里的馒头咕噜噜滚到他的脚边,她一脸馒头渣,跪地求饶的样子,不知不觉笑了起来。
笑完之后,却又黯然叹了口气。她不再是那个鬼灵精怪的小姑娘,他也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世子。曾经的生死仇敌,今日的患难之交,世事无常,莫过于此。
云十七带人亲自将云翡送到了宫门外。
云翡撩开帘子,下了软轿。面前矗立着巍峨雄伟的宫城,冬日的暖阳照着这座历史悠久的建筑,金色琉璃瓦,深红色宫墙,一切都和离开时一模一样,只不过宫中已经易主,不再是那个羸弱的小皇帝,而是如日中天的云定权。
云十七拿出腰牌,通报进去,不多时,宫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人。
一身神采奕奕的禁军军服,肩上带着缠丝软甲,雄姿英发的宋惊雨,疾步朝着她走过来。云翡望着他,如同见到亲人,又惊又喜,百感交集,不知不觉,眼眶有些发热。
“见过公主。”宋惊雨单膝跪地。
云翡低头看着他,愈发觉得这像是一场梦。父亲真的夺下了大齐的江山,坐到了梦寐以求的位置上,自立为王,而她也荣升为公主。
“免礼。”云翡轻声吐出这两个字,见到宋惊雨的惊喜反而被他的这一跪给冲淡了。
他不再是当日和她同生共死的朋友了,而是君臣。这种陡然改变的关系,让云翡有点难以适应,甚至有些抗拒,她不想和宋惊雨的关系变得如此遥远,隔着“君臣”这两个厚重而无情的字眼。
在她心里,这个世上可以信任的人已经寥寥无几,宋惊雨是其中之一。
宋惊雨起身含笑看着她,目光依旧如往日般清亮沉静,“公主请随微臣入宫。微臣已经将公主归来的消息派人去禀告了皇上和娘娘。”
云翡此刻最想见到的人,根本不是云定权,但她此刻必须第一个见的人却是他。来时的这一路她都在想,见到他的第一面,自己应该说什么,应该做什么。
在英承罡让赵策杀了她的那一刻,架在她脖子上的那柄剑终于隔断了自己对他的最后一丝父女之情。
宋惊雨领着她走向雄伟壮阔的德阳殿。道旁十步一卫,手执金吾,威仪凛然。这座天下最尊贵的宫殿,高高地矗立在整个皇宫的正中,气势雄伟,云翡踏着汉白玉蟠龙云海的台阶走进去。
沿路的太监宫女跪迎一地,口呼公主。
仿若浮生大梦一场。云翡难以描述心里的感慨,脚下的路仿佛是白云铺就,一步步踏上去仿佛从尘埃步入云端。
一声公主,让她身边的人微如尘埃,匍匐于地,仰她鼻息。她再没有比此刻更能体会,为何人们如此贪恋权势,为此不惜抛家弃子,不惜背信弃义,甘做无情无义、不知廉耻的小人。
金碧辉煌的宫殿中,云定权从赤金九龙盘绕的宝座上走下来。
迎着冬日的斜阳,他身上金闪闪地绣满了五爪飞龙,仿佛一团金光迎面而来,刺疼了云翡的眼睛。
所有的恨与怨都在这一刻被她深深埋进心底,心头滴血的云翡,微微眯起眼眸,看着自己的父亲,缓缓跪下:“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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