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几点,月华一泻千里,夜下雪山,仿佛一幅水墨挥下的山水画,浓的是山,淡的是雪,不浓不淡的是夜色。
两头巨大的凶兽匍匐在山顶上,闭眼酣睡,亢长又平稳的呼吸声,传到众人耳里,竟有一股说不清的火药味在空气中渐渐升腾。
那是对他们的不屑,或者说从始至终就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燕朝歌话刚说完,那群修士已经折回了身子,他们之中,一些身上还带着不大不小的伤势,可以想象,那场雪崩的“壮阔”是多么惊人了。
由燕朝歌和剑一商量如何去击杀两只守护玉蟾株凶兽的计策,最后达成一致,将所有人组成两批,分开对两只凶兽进行击杀。
期间,李忘尘倒是凑了个悠闲,也不管地面积雪冻身,靠在一块岩石上,仰头看着天空的夜景,一口一口的喝着酒。这如家常便饭的习惯入了众人眼里,都略显惊讶,也有人不解。
对于那群经历了雪崩的修士,要击杀两头凶兽,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任务。这原本是燕朝歌退让剑一不甘心才调整出来的计划,须得听从剑一和燕朝歌的调遣。所以一个个都脸带怒气,却又因玉蟾株太过珍贵,加上许多同伴因此丧生的原因,他们不甘心就这样离开,只能寄托战斗打响之后,他们是那群幸运儿之一。
人类总是这样,往往把不切实际的美好轻柔地,温婉地犒劳在自己身上。有人说,这是梦想,有人说,这是对生活的希望。所以天塌下了,高个子会顶上,大不了,也会压在胖子身上。
他们,总把幸运挂在嘴巴,身体力行,劳逸结合!
黑纱掩面,透过黑纱,那是一双怎样的眸子?似晶莹的露珠,又似洁白的冰锥。剑一看见李忘尘的那一刻,眼角竟产生了一丝好奇,同样是修士,同样习剑,这人却和别人不一样,他乐观,也散漫,但恰恰,他身上散发出一种别人无法效仿的气质,一种剑一从未见过的气质。
“你,一会儿跟在我身边!”
剑一声音冷冷响起,连他也不知道,为何要这般生冷,明明自己,对他产生了一丝好奇。也或许,这本就是他一贯的作风吧。
李忘尘眸子一亮,没想到剑一竟要保他,这等好事,天下还哪去寻找?遂将水囊递过去,微笑道:“如此,那多谢兄台好意!喝酒吗?”
剑一轻轻摇了摇头,算是拒绝李忘尘。
李忘尘也不觉有何尴尬,翻身而起,左手轻捻水囊,望向满天星河,自是胸间顺畅,怡然自得。
月华铺下,大地如雪上加霜,呈现出淡淡的金黄色。
“我有言在先,不论玉蟾株是否出现,都必须先解决了这两只凶兽!”
剑一举剑面纱前,一把将剑拔出鞘,众人只见得此剑身寒光凛冽,渗人心神。
剑一手执剑,手腕微翻,左手侧指,一股冰冷的寒气从身上散发出,运气踏地飞起,身轻如燕。
“好轻功!”
李忘尘赞叹一声,提剑跟上。
顿时,一股肃杀之气从两批人马中凝结而出。山巅,两头凶兽蓦地翻起了身,冲着众人长啸,那其中的警告意味,已从那宛如红灯笼的眼睛里射出,令人心惊胆战。
“轰!”
一马当先的剑一挥手斩出一道剑气,击在雪蚕的身体上,顿时碰撞出一串火花,打得雪蚕不疼不痒的。
李忘尘紧随其后,翻上山顶,已是气喘如牛,见剑一的攻击没效果,赶紧开口道:“兄台,此物修炼没有千年,至少也有五百年,你看它皮糙肉厚的,这样做很难将它杀死,不如找出它的弱点,再合众人之力将之击杀!”
剑一点点头,深以为是。遂停下动作,望着被自己激怒的巨蚕,不紧不慢的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李忘尘摇头,笑道:“没有!”
“那你去找出来!”
谁不想那剑一黑纱下的嘴角一勾,抬起手,一把抓住李忘尘的肩膀,径直向雪蚕扔了过去。
李忘尘脸色大变,这雪蚕浑身插满倒刺,剑一这做法,不是让他羊入虎口吗?
“荡剑式!”
李忘尘被扔了出去后,以气御剑,在半空硬生生扭正了身子,手中速结剑式,身如螺旋,剑影迷踪,在他的手里,瞬间幻化成数把剑影,闪着凛冽的光芒,一一向雪蚕的脑袋攻去。
雪蚕浑身长满倒刺,皮糙肉厚,挨揍能力太强,李忘尘大脑很清楚,出剑,自然得选择薄弱的地方攻击。
他的出发点是没有错,只是雪蚕胸前那双畸形的爪子,看似很短,实则也有两三米长。只见它抬起爪子,很不屑的拍了出去,挡住李忘尘对其脑袋的攻击。
李忘尘只能将叠加的剑影斩向那只爪子,电光石火之间,他已经斩出了数道剑气。但击在巨蚕的爪子上,只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连皮肉也未伤到一厘。
雪蚕的爪子被延迟了一刻,还是拍了下来,李忘尘持剑抵挡,只觉一股巨力反弹,持剑的左手一阵生疼,肩膀就如脱臼了一般,身子不受控制的往下坠落。
雪蚕的另一只爪子也在刹那间拍了过来,李忘尘脸色凝重,快速的在身前结出一道防御屏障,悍然的扛住雪蚕的攻击。
剑一飞身而起,挥剑随意斩出几道剑气,挡住巨蚕的攻击,伸手将脸色苍白的李忘尘扯在了身前。二人半边身子靠在一起,落在地面后,剑一不自然的将李忘尘松开,任由他往地上摔去。
雪蚕愤怒一吼,尾巴竖起,往人群中扫来,罡风扫面,一众修士脸色狂变,慌张拔剑避让。阵型顷刻土崩瓦解,众人鸡飞狗跳,一时间,竟无人奈何得了这只雪蚕。
反观另一边,燕朝歌等人对那只丑陋的蟾蜍进行包围式的阻杀,因有缥缈阁神乎其技的青云指法,对只能用舌头吐毒液攻击人的蟾蜍,倒形成了一种绝对的克制,加上缥缈阁众人的配合,蟾蜍的攻击也受到了压制,完全处于下风,再这样耗下去,死亡,是迟早的事情。燕朝歌也不急,多死一个人,对他争夺雪蟾株越是有利。
剑一嘴角抽了抽,他之所以选择攻击这只雪蚕,只是因那蟾蜍太过丑陋,谁不想,这只雪蚕皮糙肉厚,难对付不说,关键一条铁锥似的尾巴力量奇大,难缠得很啊。
“剑灵宗剑式决,剑技花样虽多,不过中看不中用罢了!”
剑一淡淡的扫了一眼李忘尘,语言中多了几分不屑。
李忘尘撇撇嘴,怨道:“兄台,你要摸我的底细,也用不着如此花费心思吧,直接问我就成啦!”
剑一握三尺青锋站立,瞥了眼李忘尘,眼睛里多了几分欣赏,轻道:“你倒是个爽快之人。既然如此,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剑诀!”
剑一说罢,浑身气势高涨,手中宝剑发出一声长吟,光华越盛,风猎衣襟飒飒作响,一股强大的气息从他的身上迸发,扫起地面的积雪往前拂去。同一时间,他身子也动了,速度之快,李忘尘只觉得眼花缭乱,待看清他的身影之时,见他已接近雪蚕的身前。
提剑刺出一剑,居然是个假把式,在雪蚕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剑一又闪到了雪蚕的身后,这一剑,没有任何的技巧花样,他只是提剑,落剑,避开。
雪蚕吃痛,身子往后退了数米,原是剑一竟凭着强大的实力,刺破了雪蚕那长满倒刺的粗糙皮肉,流下了一道颇为可怖的血痕。
剑一的做法,也彻底激怒了暴躁的雪蚕,只见雪蚕张开了胸前的双爪,蠕动着身子,卷起数米高的乱石飞沙击向他。
剑一沉着脸,身在半空,与巨蚕战了数十个回合,李忘尘则与一众修士奋力抵挡那力量恐怖的尾巴,分散着雪蚕的攻击力量。
不远处传来一阵巨响,地面震了一下,只见那令人作呕的蟾蜍之躯已经倒在了地面,浑身上下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血洞,腥臭的污血从伤口中,疙瘩里溢出来,伴着那乳白色的腺素,流去老远,一股难闻的味道顿时飘向四方。
“轰!”
暴怒的雪蚕见蟾蜍已死,对着长空嘶鸣一声,避开剑一,向着地上的众人扑过来。
一众修士慌忙结阵以待,强提浑身力量,催兵器往前抵挡,数道剑气,兵戈,秘宝与雪蚕庞大的身子轰在一起。
“噗!”
众修士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受了些不轻不重的伤,手中的兵器也都失去光华,散落在地面各处。
李忘尘却趁着这机会,偷偷靠近雪蚕的脑袋,正欲持剑刺向雪蚕的双目,它头顶两只触角突然弯曲下来,如同八爪鱼的手覆盖住红灯笼似的大眼睛,将之死死保护住。
这难道就是生物的自我保护意识?李忘尘抿嘴笑起,想不到自己歪打正着,雪蚕的弱点,居然是双目。
“兄台,它的弱点在眼睛!”
李忘尘挥剑刺了几剑,剑剑皆中触角,那雪蚕再次痛嚎一声,这一次,它选择逃了。只见它身子一摆,双眼带着恐惧之意,又惊又躁的往积雪里钻去。
剑一哪能放它逃走,手结真气,手中剑白光如炽,映在这雪山之巅,天地变色!令不远处的燕朝歌脸色再次皱起,看来想要取得玉蟾株,比他想象的要难得许多。
剑一是个意外,绝不能让他得到玉蟾株,燕朝歌内心之处细细盘算着。
这一剑之威,何其惊人!
白光过处,一切皆如幻影灭,雪蚕抬双爪抵挡,却被那道剑气直接斩断。
剑气,依旧势不可挡的击向雪蚕的双眼。
天地间,一阵长啸声响起,悲壮震撼。剑一立在空中,缓缓将剑入鞘,看了一眼雪蚕庞大的躯体倒地,折身落下。
众人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带着无比崇拜的光芒看向剑一,只因那雪蚕倒下的地方,已经被斩出一道深深的裂缝,长达数十丈远。
至于雪蚕庞大的脑袋,也从双眼处切了一个西瓜分裂,死得不能再死了,鲜血汩汩流下,混合一地的残雪,向山下淌出,就像白日那场惊天动地的雪崩。只是这一次,它是一股不算大的血水,呈现出的颜色却是骇人的猩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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