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人言可畏

一锅鲜汤很快见了底。
三个人摸着吃的滚圆的肚子，这滋味，真是终身难忘。
的确如此，后来他们回到京城，很多次回忆起这锅野山鸡菌菇汤，也用同样的方法熬过这种汤，不过再也没尝出过当初的味道。
次日一早，家里来了两个客人。
其实也算不上客人，她们是桃花村的村民，只不过她们上门是带了礼物的。
是月姑和她的女儿，佳琼昨天救下的姑娘回家后就把遭遇同娘亲说了，今日一大早娘俩就登门道谢。
“感谢你们救了倩儿，昨日若不是你们出手相救，我的女儿恐怕就……”说到这里，月姑已然泣不成声。
月姑说不下去了，摸索着就要下跪，她女儿急忙扶住她。
佳琼发现月姑的一只手由倩儿扶着，另一只手拄着拐杖，她的眼睛几乎睁不开，原来是患了眼疾的。这样的身体，体弱多病加上眼睛几近失明，就和废人差不多，倩儿的负担当真不小。
“大娘快别这么说。”佳琼示意倩儿扶她起来。
倩儿也朝她行了一礼:“郑倩谢过这位大哥。”
被人叫作大哥，佳琼还怪不好意思的。
原来她救下的姑娘叫郑倩。
郑倩带来的谢礼是半篮子鸡蛋和一捧枣子，这是她们这种贫困的家庭能拿出来的最贵重的谢礼了吧。佳琼不收，郑倩母女执意放下，佳琼无奈只能收下了。
扶松搬来板凳请月姑坐下，还沏了一壶茶。郑倩倒也不扭捏，大方接过茶杯，还给娘倒了一杯。
“说来我这闺女真是不容易，”月姑坐下说:“她刚出生不久爹就去世了，我从那以后身体也不好，她既要照顾我，还要去做工挣钱，都十六了，连个上门说亲的都没有，说到底还是我这个瞎婆媳连累的。”
“娘，快别这么说，”郑倩忙拉了拉她的袖子:“您是因为生我落下的病根，鸦有反哺之义，羊有跪乳之恩，女儿若放任你不管，岂不是连畜生都不如。”
月姑听了连声说“好好”，眼泪哗哗从干枯的眼眶里往下掉。
佳琼觉得自己心够硬的了，也让这对母女感动的不要不要的。
说了会话，月姑母女俩就起身告辞了，佳琼把她们送到门外柳树下，折回来的时候遇到了阿花婆婆。
“我怎么瞅着是月姑。”阿花婆婆说。
“是她们。”佳琼道。
阿花婆婆说:“真是稀罕，月姑轻易不出门，今个倒跑你这来串门了。”
佳琼当然不能告诉她月姑来的原因，就胡乱编了个理由:“她来朝我打听一些事。”
“是让你们带郑倩溜兔子吧，”阿花婆婆自以为很聪明地说:“她们缺钱缺到骨子里了，郑倩心灵手巧，奈何是女娃娃，一个人不能去灵泉镇，让村子里的男人带着又不放心，月姑肯定是觉得你们人品好，信得过，啧啧，别看她眼神不好，心里通透着呢。”
佳琼不想与阿花婆婆谈论那对可怜的母女，就没接她话茬。
谁知阿花婆婆来了兴趣，大概是看在昨天的那碗鲜汤的份上，吃人嘴软，不提供点信息说不过去。
“我说呀，你们带她可以，可别和这丫头有别的牵扯。”
“别的牵扯？”佳琼迷惑了。她并不是喜欢打听别人隐私的人，不过他们既然是来调查间谍，就不能放过任何人的讯息。
“我不是说郑倩有什么不好，她勤快又孝顺，对待邻里都客客气气的，谁家的忙都愿意帮，是个热心肠的好孩子，就是这孩子的名声呀……”
说到这里，阿花婆婆故意拉了个长音，才继续道:“说回来也是个可怜的娃娃，她出生就没了爹，月姑拖着病弱的身子拉扯着她，好不容易养到八岁，有一天出门，结果让拍花子给拐走了。”
拍花子就是人贩子，听到这里佳琼忍不住惊讶地张大嘴巴。
阿花婆婆说:“从此郑倩就没了踪迹，月姑是白天哭夜里也哭，好好的一双眼睛愣是给哭瞎了。也许是老天爷看不下去，又或许是郑倩的爹地下有灵，时隔四年，郑倩又回来了。”
“她这几年具体经历了什么，她不肯说，只说被拍花子拐走后卖到了一户人家那里当丫鬟，她挂念着娘亲，就拼命记着村子的名字，中间逃跑过几回，都被抓回去打个半死，直到她十二岁这一年，才寻到机会彻底逃了出来。”
“你想想看，这么漂亮的女娃子，落到大户人家手里，能清白的了吗？那些当官的有钱的老爷，怪癖多着呢，就有人专门朝幼娃子下手的。”
“月姑口口声声说是她连累了郑倩，其实就是为了护住郑倩的面子。她有胳膊有腿，只不过是给口吃的就能活下去，郑倩生的貌美，要是没有拍花子那一段，纵然拖着个瞎眼的娘，十里八乡愿意娶她的小伙子也能排到泸郡去。他们都在乎郑倩的名声，那么小的年纪就让人……唉，恐怕连孩子都不能生了。”
“花婆婆，你别说了。”佳琼突然觉得胸口堵的慌，她快速朝院子里走去。
阿花婆婆紧跟几步，低声说:“我知道你心眼好，很是同情那母女俩，但一码归一码，男人都喜欢楚楚可怜的女娃娃，我是怕你们三个大老爷们，再有个让她给迷惑住了。你们父母都不在跟前，没个把关的人，这一辈子的事情，一步错，步步错呀。”
佳琼没有回阿花婆婆的话，低着头进了院门。
“怎么出去那么久，”穆秋看了看佳琼:“你脸色不太好。”
佳琼叹气:“真是三人如虎，人言可畏。”
扶松也凑过来:“何出此言？”
佳琼就把阿花婆婆告诉她的说了。
两个人听后沉默了片刻，阿花婆婆的意图很明显，就是怕他们被郑倩的外表迷住了。
“她年幼遇到拍花子，她娘因此哭瞎了眼睛，这对母女已经够可怜的了，作为乡亲不仅不同情，还背后造谣，真是可恶至极。”佳琼愤愤地说。
“真是一群落井下石的小人。”
阿花婆婆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佳琼是女子，穆秋已经心有所属，剩下的扶松还未开窍，他们都不可能对郑倩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