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心笑笑,说:“我写诗不是为了取悦别人。”
小郡主摇头晃脑地说:“那么我和小师傅就不是别人,对不对。”
云心无奈地说:“对对,你们是自己人。”
长公主说:“你这孩子,还挺有性格。我看了你写的诗,文采是顶好的,就是有点消沉,你是不是有些想法,不妨和我说一说。”
云心看着她这位平易近人的姑姑,沉默了一会,才说:“多谢皇姑姑关心。”然后就不肯说话了。
长公主见状不再勉强她,此时外面已经噼里啪啦下起雨来,云心是不可能走出去了。
长公主命人布菜,她要戒斋一日,敏儿是孩子,晚饭还是要吃的。
敏儿拉着云心和佳琼一起去吃饭,长公主依然留在书房里,盯着那些诗作若有所思。
小郡主吃完了饭,周嬷嬷就过来传话:“公主殿下请云心公主去书房说话。”
并交待小郡主:“只让云心公主一个人过去。”
云心跟随周嬷嬷来到书房,周嬷嬷就将门带上退出去了。
房间内就只有她们姑侄二人。
“坐吧。”长公主淡淡地说。
云心顺从地找了把椅子坐下。
桌子上空空的,那些诗作荡然无存。
“你已经十五岁了吧。”长公主问。
云心点头。
长公主说:“要不是因为颜采女不得宠,你已经嫁人了吧,再不济,也该定下婚事了。”
云心自嘲地笑笑:“近几年与临国和睦的很,目前还用不到侄女。”
“那也不能拖成老姑娘,”长公主用责怪的语气说:“你不用走上和亲的路子最好,不过各国往来变幻莫测,眼下的平静并不代表风平浪静,你一日不定亲,不止是你,你娘的心里更是煎熬吧。”
想到生母,云心的心里甚是堵得慌。
她是娘唯一的女儿,娘日夜担心的,可不就是怕她被指派为和亲公主。
那些位分高的妃嫔所生的公主,都是要下嫁给王公大臣的。就算是远嫁,也是去那些富庶的国家做王妃甚至太子妃、皇后。走上和亲之路的,都是像她这种生母地位卑贱的人。
云心能想象的到,万一她远嫁和亲,娘的余生就会在思念、牵挂她之中度过,凄凉孤苦,无依无靠。
她真的不想这样。
云心低头说:“可是我又能有什么法子呢?”
长公主说:“事在人为,也不是没有路可以走。”
云心摇头:“我不想过继给别的妃嫔。”
她已经十五岁,娘不是不通透的人,如果这个法子能行,娘早就同意了。
只是娘的地位太低,娘想把她过继给别宫的主子,但是人家不肯要。
自己又不是不能生,干嘛养一个奴婢生的孩子,皇子还好,还是个女孩儿。
等她长大懂事了,就算有妃嫔想要抚养她,她也不愿意了。因为一旦过继给别人,她就叫那人母妃,与自己的生母就要形同陌路,她做不到。
长公主笑了:“本宫知道你想陪着你生母,不过你都十五岁了,随时都可能嫁人,你陪你娘的时日也不多了,何不给自己找个位分高的母妃,从长远来看,短暂的痛不算什么。”
云心苦笑:“多谢皇姑姑一番好意,不过,据我所知,后宫没有适合做我母妃的人。”
她没好意思说的直接,其实是后宫没有人愿意接纳她。
长公主说:“怎么会没有人,眼下就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她叹气说:“前几日婉贵人就来找过本宫,她进宫三年都无所出,生怕后宫新晋了美人,她失了恩宠后无所依靠,求本宫朝皇上求情,让她过继个孩子。本宫寻摸了一圈,发现宫里并没有适合她抚养的孩子。今日见到你,我倒是想起个好主意。”
云心连忙摇头:“婉贵人只比我年长五岁,再说人家要的是孩子,我都十五了呀。”
长公主失笑:“这不是没得选嘛。你年岁长些没什么不好,她做个现成的母妃,你还能不用和亲。”
长公主说的好似两全其美,想到今日路上偶遇婉贵人的嘴脸,人家婉贵人指定不乐意呢。
云心只好把遇到婉贵人时她说的那些话告诉长公主。
“哦?”长公主说:“原来她是那样对你,倒是本宫乱点鸳鸯谱了。”
“可惜了,”长公主说:“你写的一手好诗,这么聪明有才华的孩子,如果是个男孩子必是国之栋梁,也是你娘运气不好,没能将你生成男儿。”
云心哪能不晓得,如果她是皇子,成年后就能去封地做藩王,有了功劳,还能请示将生母带过去颐养天年。
如果佳琼听到长公主这么说,肯定会反驳:“生儿生女是由父亲决定的,怎么能怪云心的生母呢。”
外面的雨停了,天也已经黑透,云心提出要走,长公主命人提了灯笼送她。
小郡主叮嘱道:“云心姐姐一定常来。”
云心走后,长公主打趣道:“敏儿居然能和她处得来,当真是我女儿魅力大呢。”
小郡主刚想说是小师傅作的那句诗将云心吸引过来的,想到小师傅交待过她切不可将作诗的事情告诉别人,就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也没传闻中的那么难相处了,云心姐姐是面冷心热,只要你对她真心,她就会对你好的。”小郡主说。
长公主内心叹息,她是真的很喜欢云心作的这些诗,把这孩子嫁去苦寒之地,余生都见不到她,更别提看她作的诗了。
她决定改日进宫让皇兄看一看这些诗句,改变一下这孩子的命运。
婉贵人在夏宫也不闲着,派人到处查看其他妃嫔的动作。
云心去了小郡主处,直到天黑才回来的事情自然瞒不过她。
而且今日长公主回来的早,一出祠堂就去了紫月阁,直到云心走,她都没有出来。
那么说来云心是与长公主见面了,说不定还与长公主说了很多话。
以小郡主对云心的热乎劲,云心八成是趁机告状了。
婉贵人想了又想,最后断定:“那个怪丫头一定是告她的状了,睚眦必报是那丫头的一贯做派。”
婉贵人悔的肠子都青了,她羞辱云心,口舌之快是逞了,拜托长公主那件事是泡汤了呀。
她都进宫三年了,肚子仍然没动静。秋天会有一批新人进宫,皇上只见新人笑,哪里还会想起她这个旧人,之后她就更怀孕无望了。
所以只能过继个孩子到膝下,才能有希望借助孩子翻身。
如今连这个希望都破灭了。
婉贵人如热锅上的蚂蚁,着急又悔恨,但她并无愧疚悔改之意,而是把所有的怨恨都算到了云心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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