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二娘抖得厉害,碗中清水因为她颤抖的手不甚滴落几滴。
陆挽君帮她扶住手,笑吟吟道:
“抬稳了。”
傅二娘急得眼泪快出来。
她不敢喝呀!
顾大嫂在旁冷笑:
“傅二娘,你倒是喝啊,抖什么抖?”
“啪”的一声,傅二娘手中的碗碎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王妃娘娘恕罪,奴婢今日也是鬼迷心窍。”
傅二娘嘭地跪到陆挽君身前,双手去抓陆挽君的裙摆。
陆挽君漠着脸往后退了一步。
“别枝,府上以往怎么处理偷吃主子东西的奴才,以及欺瞒主子。”
陆挽君退到太师椅前,挺直腰板站着,冷声问别枝。
无端受惊的别枝闻声赶紧上前。
“回娘娘的话,以往遇见这种事,都是扣三个月月钱。”
别枝说着就把头低下去。
“别枝姑娘,你说这只是偷喝娘娘羊乳的罪,傅二娘她还当着娘娘的面说谎,这得数罪并罚吧?”
顾大嫂先听不过去,她可不肯让傅二娘的事情被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自从傅二娘掌管采买之后她厨房能捞的油水越来越少,不仅如此,傅二娘给厨房采买的东西都是些劣等货,根本拿不出手。
若不是傅二娘身后站着的是文靖夫人,顾大嫂早就把傅二娘手中的采买权又拿回厨房里头来了。
陆挽君听了顾大嫂的话,饶有兴趣地看着别枝。
“欺瞒主子,应该发卖出府。”
别枝被陆挽君似笑非笑的表情盯得头皮发麻,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又回了一句。
“哼。”
顾大嫂这才满意地转开目光。
跪在地上的傅二娘在听到发卖出府四个字时一下跪不住,身体软了下去。
唯一硬的是嘴巴。
“王妃娘娘,奴婢真的只是一时糊涂,您今日饶了奴才吧。”
傅二娘哭得声嘶力竭,肝肠寸断。
陆挽君蹲下身去,怜悯地看一眼傅二娘,眸中神色清冷。
“本宫自然是想饶你,可是本宫今日如果就这么轻轻松松放了你,以后我这王府还怎么管理?这样吧,念在你已经在府上兢兢业业做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恼……”
陆挽君忽然停下。
“再留你在府中多住几日,免得日后想府上姐妹,没得见面机会。”
话音落地,陆挽君扶着长素的手站起来。
傅二娘呆呆立在原地,好半响才听明白陆挽君话里面的意思。
“王妃娘娘,您不能这样对我,我是文靖夫人留下的,您不能随意发卖我!”
她冲着陆挽君离开的背影大吼,然而从始至终离开的背影也没有回过头半次。
顾大嫂对这个结果很满意,笑眯眯让她手下的人开始捡地上的黄豆。
这泡过的黄豆是今早被傅二娘一脚踢翻的。
“哎哟,你看我这记性!”
顾大嫂一拍大腿,埋怨一声。
身边的人问她:
“怎么了?”
顾大嫂冷笑了笑,瞥一眼嘤嘤擦眼泪的傅二娘,回说:
“我还忘了王妃娘娘她今儿想吃的千页豆腐吃不成了,豆子都被某些人给撒了!”
她口中的某些人,正是傅二娘。
听见顾大嫂指桑骂槐的阴阳怪气声,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
“顾珍珠,你给我等着,我倒要看看文靖夫人一回来,谁还敢把我发卖出去!”
傅二娘自觉丢了脸,发了狠话转身就走。
“哈哈哈哈哈哈,傅二娘,我在这里等着你!”
顾大嫂撑着腰,满脸不屑。
回到惊春园,六宝拿着一把伞不住在门口张望。
“六宝,你站园子门口干什么呢?”
长素远远地儿看见了六宝,高声质问他。
正往园子里探头探脑的六宝被长素尖细的嗓子吓了一跳,一转身,看见他要找的王妃娘娘此刻正站定在抄手游廊处,眼睛一亮,提腿跑上前。
“奴才给王妃娘娘请安。”
六宝跪下去道。
“起来吧,你来园子里可是找王爷?”
沈昶也跟着住惊春园,所以陆挽君没有自作多情到六宝是来给她送伞的。况且现在外面一点儿也不像要下雨的意思。
六宝站起身,仍躬着身子:
“回娘娘的话,奴才来园子不是找王爷的,而是特意来给娘娘送东西的。”
六宝低着头,语气含蓄。
陆挽君与长素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笑意。
“什么东西,拿来本宫瞧瞧。”
陆挽君伸出了手。
六宝当即把伞双手捧上,一面道:
“娘娘,此伞乃是王爷亲自挑选的竹篱请匠人在旁看着做的,万望娘娘怜惜王爷的一片真心。”
陆挽君:“……”
这和在普通店里买的有什么区别?沈昶没亲自看见这竹子成伞吗?
长素为了憋笑,一张脸瞬间通红。
陆挽君不拿,六宝只好一直举着。
他也想不到王爷为什么会让他说这么一句废话,送礼物送什么不好?偏偏送伞,还说这么一句胜似废话的废话。
当真是听君一席话,犹听一席话。
“长素,收下吧。”
陆挽君深吸了一口气,才让长素收下。若不是她看见六宝红得滴血的耳垂,决计不会收下这么奇怪的礼物。
现在送伞,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听见陆挽君说收下的话,六宝心里可算是放下了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
沈昶让他来送伞之前告诫过他,若是他送出去的东西陆挽君不接受,那么所有后果都由六宝自负。
六宝害怕后果都是些不拿人当人的可怕遭遇,接过沈昶手中“伞”的时候也战战兢兢,生怕自己卖得不合适。
“行了,伞我收下了,你回去复命吧。”
陆挽君看出了六宝的放松,好心让他回去。
六宝千恩万谢,这才快步离开。
“姑姑,这哪儿有人大冬天给人送伞的呀?”
长素抱着长伞,问陆挽君问题时就像怀中抱着把剑。
陆挽君目光幽幽扫过伞面,没说话。
进了正房,陆挽君欲去书房。
“那伞你收到库房去,好生包起来。”
不喜是不喜,但陆挽君也不至于在收到伞的第一天就把它扔了。
长素正要应,“嘭”的一声,那伞突然自己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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