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一觉?”陆离面色一变,白了一眼贾皓绮,那浮在屋顶的白影招了招手,忽然有两只白色悬浮物在她如白夷般的手指间转动,像是鱼在追咬着鱼食。
陆离顿了一顿,道:“我爹现在不知如何,你让我如何在这里安心睡一觉。”
“只有你睡着了,这把黑伞才会给你疗伤,这几天夜里,它都是这样做的。”贾皓绮指了指黑伞道,白色的悬浮物也跟着他手指动。
“虎牙,别挡着我。”贾皓绮皱了一下眉,把白色悬浮物按在身前。
那白色的悬浮物,看起来就像是顶着白色头巾的阴灵,竟然是叫虎牙。
“虎牙!”陆离皱了皱眉。
“它伤人如老虎抓过,又白白的,不像老虎的牙齿么!”
贾皓绮白了一眼陆离,见陆离并无所动,道:“你不打算睡一觉!”
陆离的拳头紧紧握了一下,道:“我刚才回家来,是我心思很乱,我想静一下,看看我爹有没有回来,现在我必须出去找他。”
贾皓绮白了一眼陆离,有两只白色的虎牙,也都同仇敌忾地白了一眼陆离,贾皓绮道:“你这样出去,阴灵强撑,必然会受伤,出现什么结果就难说了,外面都是要取你性命的。”
陆离站起了身,侧脸看了一眼贾皓绮,神色变得坚决起来,道:“无论如何,我是绝无可能,在这里心安理得地睡觉的。”
陆离看了一眼贾皓绮,道:“不过你说的对,外面都是取我性命的。”
贾皓绮怔了一下,似乎不明白他说这话什么意思,挥了一下手,手边出现了三只虎牙,第三只虎牙,是两只眼睛的,不过是一上一下,贾皓绮挥手间,叮当紧紧围绕在手指间,似乎很是烦躁,贾皓绮道:“你上哪里去找?”
陆离身子震了一下,握住已经落地的黑伞。
有一抹淡淡的的感觉,从黑伞上传来,仿佛有镇定的作用,陆离的心头,那种无法抗拒的折磨,似乎好受了一些。
陆离抬步,往门外走去。
“陆离!”
贾皓绮喊了一声,这声音里很是愤怒,贾皓绮的长袍也颤抖起来。
“你口口声声说你要找你爹,可是你不过是心里不安,你根本没有想过可靠的方式,这样无头苍蝇一样乱找,你和那些出去找你爹的人,可有什么区别。”
陆离转过身来,问道:“那你有什么办法和线索么?”
贾皓绮怔了一下,顿了一顿,道:“线索没有,办法倒是有,不过一天两天可办不到。”
陆离眉目中有伤痛闪过,但很快消失,陆离推门而出,提步走了出去。
“噗!”
贾皓绮的手边又多了一只虎牙,也是上下长着两只眼睛,虎牙发出轻微的声,却很急促,叮叮当当,就像是铃铛在响一样,在贾皓绮的身边,虎牙急匆匆又快速地跟着贾皓绮的手指摆动。
“会控制阴灵很了不起么?”
贾皓绮对着一只虎牙吼了一声,虎牙似乎是觉得那是亲昵的暗示,冲上去,在贾皓绮的兜帽下晃动,贾皓绮低头看了一眼,对那只虎牙,道:“还真是了不起,这世上除了我……”
贾皓绮的声音越来越小,兜帽的方向朝向那院子中雨幕的背影,陆离推开门,提步走了出去。
贾皓绮想了一想,却是身子都发起抖来。
“也许只是偶然。”
“对,就是偶然。”
“哼。”
“去死吧。”
贾皓绮转过了身,往墙角的角落里飘去,圆滚滚的撑起白袍的屁股,又对着陆离的床铺了。
四只虎牙,叮叮当当了一会,来到屋角,在贾皓绮的白袍帽兜左右挤着,就像是要挤进贾皓绮的视野里。
贾皓绮伸手把叮当推开,虎牙又挤过来,贾皓绮推了两次,虎牙又挤过来,叮叮当当的声音,急促地响了起来,贾皓绮忽然身子一正,冷哼了一声。
“噗!”
四只虎牙,怔了一下,如烟尘一般,消失在这间小屋里。
陆离撑起黑伞,出了门,在巷子里看了一眼,似乎有什么发现一样,陆离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在那胡同的尽头,有一棵三人合抱的粗壮榕树,榕树的枝身遮住了死胡同,从这条巷子口进来,从陆离家方向看去,那茂盛的榕树,叶子深绿,绿地就像是里面有一个幽深的世界,这时已然发黄,但叶子还未落尽,密密麻麻的枝条,盘根错节,看来仿佛也有几分怪异。
在这棵树下,枯黄积满雨水的地上,有一个大小孩,大概十一二岁的样子,梳了长辫子,灰布袍子,有些抑郁,正幽幽地望着地面上的叶子。
陆离站了一站,气息粗重了一些,往那处死胡同深处走去。
走了十几步,来到了这条巷子最里边,他突然神色一惊,看了一眼这间宅子。
算是陆离家的左邻右舍了吧。
但这间宅子,似乎很久很久没有打开过了,门上积了灰尘,门上漆皮斑驳,贴着的对联早已残缺。
两扇小门,是大户人家的后院。
这间宅子,被上了重重的铁锁,铁锁上刻有道士的符咒,两扇门还有道士贴的土黄色的符咒,年岁已久,符咒都有些破烂,但血红色的朱砂却依然清晰可见,就好像用血写上去的。
似乎在陆离的记忆里,这道门,就从来没有打开过。
刚才,陆离惊讶地看向这间大门,是那个小孩突然迈步,走进这铁锁重重锁上的大门里去了。
如果陆大路从家里出走,那这个小孩,一定知道陆大路的去向了。
陆离看了一眼那铁锁,又在地上看了看,视线落在胡同角落里,枯黄叶子掩盖下,有几只青石砖,陆离走过去,弯腰,剥去上面的叶子,叶子还有湿润的叶肉,虽然发黄,却未完全干透。
陆离捡起青石砖,来到大门前。
陆离挥起了青砖,猛地一下子落下,将红色木门的漆皮砸掉了一些,青砖落在铁锁上,溅出了零星的火花。
“嗵!”
又是一下,火花四溅。
但铁锁好像结实耐用,这两道门也是木质厚重,似乎这两下下去,也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反而是青砖,被磕掉了几处角。
突然,一只凶狠的恶狗出现在了门上。
恶狗四腿没有着地,身子嵌入在锁住的门里,也许是这门的守护阴灵。
恶狗体形庞大,狗毛如一条厚实的毡毯子,张开了大嘴,尖锐的牙齿上,有涎液流下来。
红色的眼睛,像是饿了很久。
恶狗已扑了过来。
几乎在同时,陆离的那把黑伞,也应声而起,黑色光芒大盛。
恶狗眼睛一闭,硬生生往后退了回去。
张牙舞爪,血盆大口,牙齿交错,似乎等待着一口将陆离咬住。
陆离怔怔站着,手和脚都僵硬,脸色发黑,眼前都是恶狗扑出的黑气,腥臭难闻,陆离眼神动了动,看了一眼黑伞。
黑伞没有什么回应,只是漆黑不见天日的光芒里,将恶狗给逼退在锁后。
陆离深吸了一口气,腹部传开隐隐的疼痛,陆离猛地咬牙,青砖挥到头顶,这一下下去,必然是力气极大。
“扑通!”
陆离的手撞在锁上,那只青砖,在落到门锁上时,因为力气过大,而断成了两节。
“别砸了!”
一个文弱的声音从门顶传了过来。
陆离抬头,一个面色白净的小少年,眼里有些说不明白的忧郁,露出了一个脑袋,趴在门框上,居高临下,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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