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县西门外。
此时已是申时。
客栈。
杨轩坐在桌旁,眉眼一抬,盯着赵卓道:“暂借澜县500万两白银充作军饷?”
“是的。”赵卓点点头,“罗将军正是如此说的。”
杨轩皱眉,手指点着桌面道:“这其中必定有诈!”
“有诈?!”赵卓眉宇微凝,“杨师,您说那罗将军……”
“不是。”杨轩摆手,淡淡道,“他没有问题。”
“嘶~”赵卓吸了口气,眸光一转,“澜县有问题!”
杨轩微微点头,端起茶杯喝了口水道:“若是船队没出事,罗将军不要澜县帮忙,澜县县令会动用由银矿提炼并制成的白银吗?”
赵卓登时一愣,迅速反应过来。
“杨师,您的意思是,澜县县令有问题?”
“应该就是他。”
“可是……”赵卓眉头紧锁,“如果县令真有问题,蓄水之事先不说,就说他是如何操作银矿之事的呢?”
“南沙营暂借500万两白银,从澜县东北那处银矿运银直接南下抵达澜河,这其中罗将军等将士肯定会在现场啊。”
“既然罗将军没问题,那这县令如何做手脚?”
杨轩沉思一会,抬眉道:“传音给罗将军,问问他具体情况。”
闻言,赵卓拍了拍脑门,苦笑道:“早知道就该问清楚了。”
杨轩笑了笑,摇了摇头。
赵卓拿出传音石,将细节上的问题一一传音给南沙营的罗将军。
然后,两人吃着桌上的酒食,就此等待。
约莫半个时辰,传音而回。
赵卓握住传音石听了半晌后,他的眸光猛地一闪。
见此幕,杨轩放下碗筷,静静等待。
“杨师,一切都清楚了。”赵卓收好传音石,笑道。
“如何?”杨轩笑问。
赵卓捋了捋思绪,笑容中带有惊色道:“两月前事发的第二日夜晚,澜县县令备好三十艘商船。”
“从银矿旁的制银坊中运银而出,为避免耽搁时间,同时给三十艘商船装银。”
“但是,澜县县令错估了商船的容量。”
“500万两白银,仅需10艘商船就够。”
“这导致澜县县令备好的三十艘商船,均分500万两白银,每艘船却只装下10来万白银而已。”
“本来罗将军说是直接将这三十艘商船带走,押运到东海军营就完事。”
“澜县县令却说,既然十艘就能装满,从制银坊多运几趟白银无妨,另外二十艘都是从县里商户借的,如若无用,还是归还人家好。”
“就如此,澜县县令命人再次多运了几趟白银,将前十艘商船装满白银至每船50万银。”
“罗将军见数目够了,当即将派兵登船,护送商船而去。”
听到这里,杨轩眸中隐隐有了推测,如鹰般的眸子盯着赵卓道:“那剩下的二十艘商船呢?”
赵卓内心压抑着震惊,好似想到了什么一样,说道:“罗将军见事情已了,便是提前离开,并不知道剩下的二十艘商船如何。”
“砰!”杨轩右手握拳,砸在桌面,双眼微眯道,“问题就出在这二十艘装有白银的商船上。”
赵卓一脸震撼的点点头。
二十艘商船,即便没装满,但也有好几十万两白银了。
一个县令,敢贪墨这笔钱财,且事关军饷,又事关国银。
不得不说,这县令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然而,他又是疑惑道:“杨师,如果这二十艘商船有问题,那么这些船会驶向何处呢?”
闻言,杨轩思虑一瞬,摇头道:“这方面的线索太少,尚未可知,也无从推测。”
这时。
“吱——”
门被打开,任正推门而入。
此时已是日落,昏黄的清辉洒进屋内,并不是早已点燃的烛火亮多少。
赵卓偏头笑问:“情况如何?”
任正笑呵呵道:“加上我,一共八名巡捕,两人一组,在各处支流暗查。”
“听从杨师建议,专门去支流两岸高处查。”
“果不其然,其中有六条支流的情况如同淮水程家丘陵那边,有高地且有暗哨。”
“因天光大亮,我等并无上山查探的可能,但依照程家丘陵的情形来看,这些地方很有可能也有坑洞蓄水。”
“为了证实具体情况,从明日深夜起,我们一处一处查。”
杨轩微微额首,对于任正的查探结果很满意。
“杨师,为了不让人起疑,我让其余七位巡捕兄弟分别住在附近的不同客栈。”任正补充道。
杨轩笑道:“很好。”
话落,任正看了看赵卓,然后看向杨师道:“杨师,您这边情况如何?”
杨轩面带淡笑的看向赵卓。
赵卓见此一笑,将今日去南沙营打听到的消息告知任正。
半晌。
任正面露惊色:“这澜县县令有大问题啊!”
杨轩和赵卓点点头。
“只是……”任正沉吟道,“就是不知这二十艘船驶向哪里,不然我们所言始终都是推测,并没有证据。”
“不急。”杨轩淡笑道,“既然已经调查到这一步了,离破案还会远么?”
赵卓和任正点点头。
任正低吟道:“既然澜县县令有问题,那么我们就不能进县城调查了,应当先把注意力放在那处银矿上,看看能从银矿中查到些什么,如果能抓到县令的把柄,再调查县令也不迟。”
“可以,懂得顾全大局了。”杨轩笑道。
闻言,赵卓也是露出笑容。
任正咧嘴一笑,挠了挠头。
旋即,他内心隐有震撼,啧啧称奇道:“按照目前推测,这澜县县令厉害啊。”
“先是布局支流,在多条支流上挖坑蓄水。”
“然后静等南沙营的军饷船队而过。”
“如果当天下雨,便开闸放水,助长洪涝,令船队沉船。”
“再借本县存有银矿之天然优势,不仅帮助南沙营补上军饷之空缺,还利用多余商船贪墨白银。”
“最主要的事,此县令懂隐忍。”
“在位十二年,只动手了三次。”
“让南沙营也好,巡捕或捕快也好,都认为是洪涝事故。”
“此种心性,了不得。”
杨轩摇头一笑:“也非如此。”
赵卓和任正一愣,看向杨师。
杨轩淡淡道:“偌大坑洞,光靠下雨蓄水,若要蓄满,非数年时日不可。”
“因此,澜县县令要犯事,需满足三个条件。”
“其一,坑洞的水需蓄满。”
“其二,蓄满时有南沙营运银船队通过澜河。”
“其三,运银船队通过澜河当日,必须下雨。”
“满足这三个条件,他才能动手并达到他的目的。”
“这也是为何十二年来,运银船队只出事三次的缘故。”
“而其中第一个和第三个条件,纯粹看天,也就是看运气。”
“正因如此,才没人会怀疑船队因洪涝出事是有人搞鬼。”
赵卓和任正缓缓点头。
若是没有杨师的智慧和坚持,他们一开始也并不认为洪涝会有问题。
“明日,老任你和其余巡捕兄弟去证实其余支流上的坑洞问题,老赵你随我去调查银矿。”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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