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尘目光柔和如水,他轻声道:“解了。”
听到这话,云初醒松了一口气。她睁开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帐顶,“我睡了多久?”
“三天。”
云初醒顺了顺气,让自己的力气再足一点。
“你什么时候醒了?”
燕归尘拇指轻碾着她苍白柔软的手背,“比你早一天。”
云初醒耗光了力气,又闭上了眼睛。燕归尘伸手抚着她的额头,眼底满是疼惜,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愧疚。
一些话魔音一样萦绕在他耳际。
鬿风:“蓝雅人自破体肤,与生俱来的特性都会一一减弱。”
太医:“这位姑娘血脉严重受损,此后身子怕是会持续孱弱,极易感染病痛,再难治愈。“
他捏着云初醒手的力度不知不觉加重了一些,云初醒倏地睁开眼,他以为只自己弄疼了她,急忙松开手。
她的瞳色果真变淡了,绿玛瑙一般的绿眸变成了浅灰色,恍若光洁细润的灰玉髓。
燕归尘眉头紧锁,心头一阵刺痛。
若是那个时候,他意识还清醒,决不会让她割血救自己。醒来后发现自己身轻如燕,已无大碍,却不料自己的痊愈是她用一生的康健换取。
他生平第一次罚了秦阳。
“陛下就算废了卑职,要卑职性命,卑职也绝不会眼睁睁看着陛下陷入性命垂危之险。”
秦阳固若磐石,他无可奈何。
如今他身子恢复,不再是那个不能施展身手的废人,以后,他会护着她。
云初醒还是很虚弱,躺在床上如同破碎的玉石,看着令人心痛。
燕归尘纤长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嗓音轻柔:“你好好休息,晚点我让太医过来给你看看。”
云初醒没说话,只闭着双眼,手指却抓住了他宽大的袖子。
他眸光一动,握住她冰凉柔软的指尖,“我不走,在这儿陪着你。”
......
布置简约的房间,香炉袅袅,窗户开敞,屋外的光窜了进来,将屋内照亮通透。
秦阳趴在榻上,面色苍白,秀眉紧蹙。
鬿风推开门走了进来,不禁抬起手在面前扇了扇,企图把充斥了整个屋子的金疮药的味道拂散。
他走近榻边坐下来,揭开他背上的薄被,白净的后背满是血淋淋的鞭痕,惨不忍睹。
鬿风皱了皱眉头:“你说说你这细皮嫩肉的也太不禁打了,再说了,你认个错有那么难?”
秦阳咬着牙,没说话。
鬿风斯条慢理地给他上药,嘴里直念叨:“挨了一身伤,解了你主子的毒倒是太划算了,只是那小丫头就有点惨了。“
说道这儿,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他手上的力度突然加重。秦阳倒吸一口凉气,发出一声闷哼。
他急忙移开手,懒散道:“啊,抱歉。”
秦阳一声不吭,只紧紧握住了拳头。
良久,他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日后,我一定会拿命护着云姑娘,不让人伤她一丝一毫。”
鬿风上药的手微微一顿,他神色淡淡:“那你最后做到。”
云初醒又睡了两天,期间让太医又诊断了一番,确定没有大碍了燕归尘才放下心来。
但割血好像对她丝毫没有影响,看着她在宫里上蹿下跳,精力充沛,他不由得起了疑惑。
对此,太医如是说:“许是云姑娘骨骼清奇,松柏之质,伤不及深处。只需提防感染风寒,身体受伤。”
燕归尘点了点头,原本悬着的心慢慢落回实处,还好,还不算太糟。
但只有云初醒自己知道,她已经大不如前。耳力减弱,气力消减,就连身上都感觉笨重了许多。
譬如以前一只手就能般起的石桌,现在要用两只手;近身几里的动静她要十分专注仔细才能察觉;以前能够一口气翻过十几道围墙,现在只能越过七八道了......
她好心痛。
因为大伤初愈担心她安慰,一直守在她身侧的秦阳:“......”
就算这样,你也还是比常人强了十倍不止好么?
云初醒醒来之后只顾着试探自己的身手,俨然忘了去问燕归尘毒发的原因。直到她累了坐下来休息看到秦阳才想起来。
秦阳把来龙去脉悉数告诉了她。
燕归尘突然毒发是因为吃了蟹,起初云初醒还觉得奇怪,吃蟹跟他身上的毒有什么关系。
再听到后面她才明白,蟹是性寒之物,而炎毒是及其炽烈的毒性,这一热一寒交替,便在体内有了冲撞。
“那他为什么会吃蟹呢?”云初醒不解。
深秋正是吃蟹的好时节,姝妃素爱吃蟹,燕归尘去看望燕瑞的时候留在浮光殿用膳,只吃了一口便发作了。
听到这儿,云初醒不禁陷入深思,这只是巧合么?
很快,她打消了这个念头,姝妃她见过。
她身体还没好利索的时候,燕璃和姝妃来看望过她。姝妃面容娇美,端庄温柔,因为担心六皇子燕瑞整日食不下咽,以泪洗面,故此消瘦,憔悴不小。
在这样的情况下,怎么还会有心思去作别的事儿呢。
再者说,姝妃算是燕归尘的养母,最是疼爱他,不可能会有害人的心思的。
应该是她想多了,只是巧合而已。
正想着,鬿风走了过来,敛起平日里的轻浮散漫,神色严谨。见他这个样子,云初醒和秦阳都能想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果不其然,他一走过了就正色道:“岑康来消息了。”
云初醒神色一滞,岑康?如此说,那是不是云翎也有消息了?
她终于是不镇定了,激动地站了起来,“什么消息?阿翎呢?阿翎有消息么?”
鬿风淡淡扫了她一眼,沉声道:“先去大殿吧。”
燕归尘在大殿,手里捏着一纸书信,面色凝重。
当初让岑康留在坞什,不单单是为了照顾云翎,而是为了让他监察坞什的动静。
坞什果然还是有所举动了,从发现赤利古的动机道将消息送到京城,已经过七日。
此时,赤利古正率领大军往燕朝边境逼近,不出半月便会抵达遇州。
坞什此时举兵冒犯,无疑是趁着燕朝新帝即位,根基不稳,意图一举攻下燕朝边境城池。
坞什早就心怀不轨,蠢蠢欲动。而质子出逃,违背盟约,故此带兵讨伐只是一个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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