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是一盘死棋,也总会有人一意孤行地将其下完,落子无悔。
朗月初身前,冥府幽昙已彻底绽放,生死蛊即将炼成,有的人挣扎了一生,想要逆天而行,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从他手里抢走什么,他便要将其从你在乎的人身上悉数讨回。
这世间的因果轮回,环环相扣,没有人可以从中跳脱出去,求得永生。
涤邪乃上古神兵,自是不会伤害自己的主人,可叶灵知并不知道。她用自己的性命去赌朗月初会心软,她只想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可她忘记了,他们才是彼此最为熟悉之人,互相威胁这种戏码,不过就是看谁先认真。
她先认真了,所以输了。
朗月初跪在地上托着她,像小时候她哄他睡觉那般,将脸颊紧紧地贴在她的额头上,闭着眼睛声音沙哑道:“阿姐,对不起。”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握住他的右手,将一样东西塞进他的手里,气若游丝道:“你…不必自责,走到…走到这一步,是我咎由…咎由自取。”
叶灵知眼中的光彩逐渐消失,脸上却挂着一层薄薄的笑意:“阿朗,在我…心里,你永远,一直都是最好的…”
钝痛从心脏处逐渐漫延至全身,与失去沈晴芳时不同,朗月初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从自己的身体里抽离,他的眼中一片混沌,没有光亮,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心像被人挖空了一块。
“如果可以,请你把我跟乐辛葬在一起。”
微凉的雨水顺着朗月初苍白疲惫的脸庞滑落在她的心口处,天边乌云遮月,不见一丝光亮,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叶灵知想,为什么偏偏是在今天晚上呢,若是能再看一看她的月亮该有多好……
“好,我会的,闭上眼睛睡个好觉吧,阿姐……”他仰着头,极力不让眼泪落下,“答应我,如有来世,一定要做个幸福之人。”
从此以后,这世间,真的再也没有能够让他眷恋依靠的人了。
在叶灵知手边,是一朵摇曳在雨幕中的诡艳之花,明明没有月色的抚耀,幽昙花仍开的绮丽绚烂。
朗月初将叶灵知放回乐辛的身侧,转身走向那朵承载着一身罪孽的冥府幽昙,凤凰涅盘也好,起死回生也罢,没有人该踩在他人的性命之上苟活于世。
欠下的债,终归是要还的。
朗月初将怀中的雪貂放出,小东西闻到幽昙花的气息,凑了上去,仔细嗅了一番,动了动小爪子准备大快朵颐。奈何这花吸收了这么多人的精魄,早已成邪,它舒展开花瓣,花芯处释放出更多的致幻光点,那其实是它的花粉,很明显此花妄图反手将那活物吞吃入腹。
可小雪貂乃灵谷神兽,从小便饲以五毒之物,身体早有抗性,又岂会被一朵初初化妖的毒花蛊惑,只见它绕到一边,身形肉眼可见地膨大起来,比刚才大了有五倍不止,原本细小的爪子也变得结实粗壮,它捏起幽昙底部的花托,将其从盒中拽出,直接张开大嘴将其吞了进去。
那花在它腹中仍旧试图挣扎,“小”雪貂肚子被撑出不同的形状,疼得它地满地翻滚,片刻后又突然四仰八叉地瘫在地上,朗月初自觉远离了几步,看着它打出一个冗长而响亮的饱嗝,一股黑气从它的喉咙喷出,雪貂又恢复成了之前娇小可爱的体型。
叶灵知死后,她体内的母蛊会跟着一并殒灭,阿凉身上的子蛊自然也就失去了效力。身上的灼痛感消失后,阿凉意识到叶灵知大概是出事了,他绝望地闭上眼睛,对岚叶和傅灵犀说出了叶灵知真正的藏身之地。
等他们赶到小院的时候,见到的只有叶灵知和乐辛的尸身并排倚在院子一隅,磅礴的大雨早将一地血迹冲刷殆尽,阿凉上前试了试她的鼻息,崩溃地嘶喊起来。
傅灵犀同岚叶站在一旁的屋檐下,望着他抱着叶灵知的尸体痛哭失神的样子,傅灵犀不解道:“既然叶灵知已死,阿凉身上的蛊应该已经解了呀,可看他这样……”
“大概,他从来就没有中过什么惑心蛊吧。”岚叶从他身上收回视线,平静道。
他自小在谷中长大,一心修行驭灵之术,从未体验过风月之事,他身边唯一的姑娘,是从记事起便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岚音,他们虽无血缘关系,可岚叶一直把她当做是自己的亲妹妹。
此情此景,他不禁设想,如果是岚音出了这样的事,他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会做出什么样的事?二十年间,他们曾一同嬉戏于圣女湖畔,成长于月灵谷中,纵情于长风崖边,这种细水长流的陪伴,世人又是以何称之的呢?
傅灵犀见他独自失神,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岚叶大哥?”
唤了好几声,他才回过神,问道:“怎么了?”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傅灵犀指指远处二人。
岚叶将院里院外查看一番,确认没有其他人在这后,道:“既然叶灵知已死,想必岚音他们已经解决了幽昙花的事情,可能是出了什么其他意外,才会抛下二人的尸身离开这里,我们先带上他们回客栈看看再说。”
“好。”傅灵犀点头道。
——
池南客栈内
朗月初先他们一步将房门从内反锁上,眼下他不想再让任何人再靠近晴芳一步。
李渭枫在外面发了疯一般踹着房门,轻雪剑将门板砍出一道道缺口,可无论他怎么砍怎么踹,都踢不开这坚若磐石的木门。
他自然是闯不进来的,朗月初已将涤邪横在了门栓上,轻雪剑再是锋利,终究是一块人间凡铁,怎能抵得过上古神兵。
朗月初替晴芳褪去上身所有的遮挡,让她的伤口暴露出来。
“朗月初,本侯命令你把门打开!”
他一愣,李渭枫竟以侯爷自称,难道他已经……
朗月初站起身,来到门前,沉声道:“侯爷既已想起一切,便应该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怎么还有脸来见她?”
李渭枫厉色道:“朗国师,你似乎忘了一件事,沈晴芳是本侯明媒正娶的妻子,她生是我的人,死亦是我李渭枫的鬼,你没有资格阻止我见她。”
朗月初仍旧无动于衷,甚至带着一丝嘲讽道:“妻子?侯爷怕不是记错了,笑笑她不过是你当初嫌麻烦不得不收进房中的一个妾室而已。”
“即便如此,我也是她的夫君!”
“夫君又如何?你又何曾重视过她?让她变成现在这样的,不正是她的夫君吗?”朗月初继续咄咄逼人道,“你若真的觉得有愧于晴芳,便应当早早地放了她,还她一个好的归宿。”
“口口声声说她是你的妻子,你给过她一天为人妻子的幸福吗?”
说来好笑,他有些自嘲自己哪来的资格这样说李渭枫,最早将她抛下的难道不是他么?
门外之人陷入了沉默,就在朗月初以为他打算放弃的时候,李渭枫再次出声道:“只要你让我见她最后一眼,本侯可以答应你放了她。”
“你不配。”朗月初淡漠道。
“求你……就当我求你……”李渭枫靠在门上,近乎绝望地一下又一下砸着门。
一旁的岚音实在看不下去了,帮着一同恳求道:
“师兄,你就把门打开吧,我猜晴芳姑娘她应当也不愿意看到你们这个样子……”她拍了拍门,“更何况,救人要紧啊!”
她说的没错,仅凭他一人之力,是没有办法救活笑笑的,更何况先前为了捉住叶灵知,已经耗费了诸多精力。
僵持片刻后,朗月初终于拿开了涤邪,门被从里面打开,李渭枫快步扑到晴芳床边,想要看看她的情况,却被朗月初出剑拦下。
“侯爷,我丑话说在前头。之所以放你进来,是看在你对救她有用的份上,在此之前,还请你不要靠近她。”
他的声音冷冷的,不带一丝留情。
李渭枫狼狈地站在原地,目光一动不动地凝聚在床上的晴芳身上,心中五味杂陈。
他没有朗月初的本事,只能受制于他,此刻他竟有些恨自己太过一无是处。
朗月初隔开他的视线,站在他面前与他对峙道:“侯爷,既然是你害了她,那我便要你用自己的命来换她,你可愿意?”
听闻晴芳还有救,李渭枫自是万分欢喜,直视着他的双眼,真心实意道:
“求之不得。”
他曾言辞凿凿地答应过晴芳,碧落黄泉,生死不离,便绝不会食言。
更何况,这条命本就是他欠她的。
月灵谷的禁书中,不仅记载了一些有违伦常的禁术,诸如可以令人起死回生的生死蛊,让人童颜不老的千岁蛊等等,亦有能够用来逆转乾坤的禁术,方才叶灵知临死之前塞给他的,便是用以配合生死蛊唤醒血肉之躯生机活力的神物——乌神木。
如同枯木逢春则繁荣,旱苗得雨而蓬发,乌神木的神力便是将草木的盎然生机作用于人体之上。只是此方法十分受限,只能用在因失血过多刚刚逝去没有多久,且肉体保持完好的人身上,幸在晴芳的情况恰好如此。
朗月初在晴芳胸前放上几条蛊虫,那些蛊虫一闻到血腥气息,便相继从伤口处钻入了晴芳的体内。他又在李渭枫的手腕上划出一条血口子,让其献血滴落在乌神木上,复以灵力驱之,很快,乌神木在李渭枫手腕上的血口与晴芳胸前的伤口之间连出一条血红的线。
李渭枫感受到体内的精血正在被乌神木一点点地抽离,随后被蛊虫们源源不断地吸食进晴芳体内,又因着乌神木的作用,吸满精血的蛊虫逐渐与晴芳的肌理融为一体,使其重新焕发出活力。
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专注地看着晴芳的情况,祈求上苍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约莫两三刻中后,晴芳终于恢复了心跳,胸前的伤口也已完全愈合,面色有了些许红润,而一旁的李渭枫面色早已苍白如纸,浑身上下均被冷汗浸透,嘴角也被咬出了血,他却仍旧支撑着自己没有倒下。
岚音上前查看了一下晴芳的情况,确认伤口恢复如初后,对朗月初点了点头。朗月初收回灵力,乌神木掉在地上,李渭枫也随之倚在床边昏厥过去。
而朗月初的情况也没有比李渭枫好到哪里去,灵力几乎全部耗尽,他强撑起身子探了探晴芳的脉搏,复又替她盖好被子,这才失去意识一头栽倒在她身上。
小雪貂从他怀里钻出,在三人之间来回嗅了嗅,歪着头呆萌地看向岚音。
岚音的视线在屋里倒成一片的三人身上逡巡了一圈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摊摊手道:“别看我,我可抬不动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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