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2年,动荡刚平息不久。
民生虽说在恢复,可百姓口腹之欲,大多拮据清苦,勉强度日。
摸金搬山那派传下来的几个老东西,开始重兴吃死人饭一事......
饶山,平阳省与宁安的交界山岭。
大夜的天儿。
岭中天然泉眼顺流而下的瀑布东南、不过三里处的高耸云林中。
俩三个长者带着门下十几个徒弟,在这岭中转悠费劲了半个多月。
终于,往下打洞的幺子传来一声惊喜:
“宋爷儿,碰着哩~”
地上的被喊名的宋爷赶忙趴洞边儿:“是耗子窝还是兔儿窝?”
耗子肉少兔儿肥。
地下的窝儿是肥是瘦,不需要什么技术活,一眼,或凭感觉都能觉摸出来。
好比平民普通人家,那就是一副棺材落地里,不需要多深就能碰着棺材木。
稍好点的,能在外垒一层砖儿,防止那些吃腐肉的蛇虫鼠蚁什么的会侵扰祖宗长辈的安宁.......
这要是再大点,那就分内城外城等等门道了。
洞里的幺子没急着回答。
不过片刻,洞口爬出个身材不过一米左右的侏儒男人。
他手里敲碎点了外砖下来,递给宋爷相看。
干这行的,别的本事没有,对老物件的眼力,那是小到一砖一瓦都能看出些劲头来。
强光电筒往幺儿手里的砖块一照,仔细瞧上那么几眼,嘿!
这颜色青灰,表面能依稀见着回形的花纹,质地像是骊山的陶泥......
呀,大墓啊~
“快快,把洞口挖大点,准备家伙什......”宋爷兴奋吆喝。
.......
直至树梢上的天色灰蒙见亮,紧跟着底下传来一声爆炸的闷响和几声枪响。
随即、林中一刹陷入寂静。
不久,先是宋金狼狈惊慌的从盗洞口中爬出,紧跟着,陆续出来其余三个,再等,就一直没人出来了。
四人死里逃生,怀揣着用命顺带抱出来的物件儿,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儿。
好险好险。
“三弟,真有粽子啊?”大哥陆有为魂都还没从地底下回来。
比起墓里那些机关凶险,他们更是震惊失魂于因为爆炸破门,导致那墓壁失塌,突然掉下的一具女人尸体.......
那女子像是被嵌进了墓壁的岩体中,竟然千年不腐不化!
起先他们还吓破了胆,可见那女人掉落在地一动不动,便大了胆子,上前查看。
谁知......
...
这营生他们也不是第一次了,还是头次见到老祖宗提及到的粽子,太可怕了。
宋金抹了一把额头吓出的冷汗,“赶紧走吧,万一那女粽子追出......”
话还没说完,墓洞上方的土地突然动摇迸裂,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地底下挤出来......
四人吓得瞪大了眼,硬是连逃都忘了,瞳孔直直看着从土里出来的女粽子.....
只见那尸粽子一头乌黑过脚踝长发,露出的肌肤白似雪,浑身泛着一股可见的寒烟白气......
活脱脱就是那画本子上的女鬼形象啊!
女人眼看着瘫坐在地上一片滞神丢魂的四人,清眸略有所疑,刚动杀心,却突觉自己浑身不适,皮肤灼痛,像是被丢进了焚炉中......
她乃万年不死不灭的魔渊主,被正道圣者合力才勉强封印。
如今封印既破,为何她觉炁力一夕溃散,好似要分崩消失?
难道,是那毛头小子的心头血作祟?
致使她在封印期间炁力一直在消散流失,以至于封印刚解,维持她过活的炁力不够......
女人眼看着自己的皮肤正在腐败作烂,来不及多想,看向四人:
“吾乃神者,尔等蝼蚁丧天良,本该以尔等性命祭奠被扰亡灵。
吾善以悯,予机也,尔将吾尸骨供于庙堂,日日取生灵祭奠,得保家族荣华;
吾也将代代警醒其族,若有犯道者,将再以现世,诛而绞之。”
说完,趁着炁力最后消散,肉体靡烂之际,一个瞬移,去到其中一个面前,将其杀之,以作效尤。
若可以,四人该杀其三留一,如此才作为妥当。
人死瞬间,那女粽子的下半身的腐烂也已蔓延至掐着男人脖颈的手臂上,最后跟同那男人的尸首倒下,化作一副白骨,最后成作骨灰......
剩下三个见此,猛然还神,一个赶忙站起撒腿就跑。
只剩下宋金和大哥陆有为。
陆有为没去过学堂,对刚才女粽子的话懵懂不解,心魂未定地看向同样出神的宋金:
“三弟,那女......女粽子,说话了......”
老祖宗口口相传的分金定穴,以及各类注意事项中,可没提及粽子还会说话啊!
宋金回神过来,看了一眼有勇无谋的大哥,脑子里乱七八糟一个思量,最终脱了衣服,大着胆子去捧起地上的白色骨灰.......
.....
2022年。
时代飞速发展,楼宇的高度远超了参天的树林,所有一切,包括至一砖一瓦,都在丢陈替新,所谓传统的观念,以及一些习俗等等,都在逐渐的被抛弃,被遗忘......
北城宋家依半山而建,哥特式豪华建筑外的后山处,有一座纯木楼,顶梁上瓦的古氏建筑风格。
这是宋家的祠堂。
牌位桌上不过寥寥三四位可追根溯源的几位先祖。
而在牌位最上头,是只精品檀木盒,里面据说装着先祖的骨灰......
也不知是因为祠堂是全木建筑,牌位前不供香火,倒是每日都有一碗新鲜的血。
有时是鸡血,有时是猪血.......
碗里的血也不知是天气干燥还是其他原因,往往都会少下一半,有时更多。
宋金近百的高龄了,已经活把当年剩下的俩人给熬死了。
对于祠堂那盒骨灰,一直心有担忧,不敢闭眼......
那尊佛,若是一直留着,也不知道到底是福是祸......
...
直到初夏大热的一个夜里,老管家火急火燎的敲门叫醒浅睡中的宋老爷子:
“不好了,祠堂着火了!”
“啊?!”
好家伙,这把火差点没把老爷子直接烧得心梗去世。
...
等火扑灭时,烧的只剩下陈年的顶梁柱了东倒西歪地瘫着了。
“哎哟喂,快进去看看老祖宗骨灰盒还在不在啊!”
轮椅上的老头子拍着大腿,都要急哭了。
外面的檀木怕是烧没了,里面还有层陶瓷,希望还安好......
老爷子祈祷抱着侥幸之余,俩个保安乌黑着一双手套,把一个被烧裂开了的骨灰盒捧到老爷子跟前......
老爷子就跟这骨灰盒一样,整个人都裂了!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全完了。
老爷子万念俱灰一片绝望,只听废墟中里还准备搜救一下老祖宗牌位的保安叫喊吆喝:
“欸,这有个人,快过来帮忙啊!”
很快,一个半边身子都被烧伤的瘦小女人被人拖了出来。
轮椅上的宋老爷子看着躺地上半边脸被烧毁,只剩一息微弱的女人,认出了她身上的女仆衣着,瞬间大怒质问:
“她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祠堂?”
祠堂有专门的人打理,除了清明等祭祀节日,平日里不许任何无关人员踏足。
这个女佣怎么会出现在这?
很显然,严禁火源的祠堂突然失火,跟这个女佣的涉足肯定有关。
这一问,旁边的佣人和保安,面面相顾,谁都没有先出头作声。
若只是一个佣人,那不算什么。
可这女佣,几乎成了整个宋家心知肚明的秘密。
宋家的第三世,也就是如今宋家五十出头的当家宋渊远。
是个风流倜傥的多情种,年轻时有段时间颇为沉迷女色,被宋老爷子杖责敲打后才有所老实收敛......
这个女佣叫宋鸢兮。
她母亲十七岁就进了宋家作佣,因为难掩的姿色,被宋渊远半哄半强的要了身子......
这事宋家上下都有耳闻,唯独心照不宣地瞒了宋老爷子一人。
风流债糊涂事已经够多了,老爷子虽说威严还在,但毕竟老了。
现在当家做主的是宋渊远,谁也不会吃力不讨好的去老爷子耳边煽这个风。
如今一个人快死地躺在地上,没人叫救护车,也没人着急怜悯。
还是等老爷子身边的老管家秦叔眼见瞒不下去,没有办法了,简单的说了一下宋鸢兮的身份后,老爷子阴沉的脸色越加难看了:
“先把人送医院去。”
毕竟是宋家的血脉。
祠堂失火的事,等人醒来问个清楚再好好追究。
......
医院。
宋鸢兮昏睡了整整五天,期间只有护士医生进出。
直到第五天的夜里,神识才算真正跟这具身体契合,睁眼醒来。
原主本就在那场大火中被烧了魂飞,是她寄存在骨灰中生养休息的残魄与之契合侵入,才得以续留一缕残息。
通过原主十七年的思想记忆,女人也才了解到,万年前的神渊大陆,早已随着封印她时而紧跟覆灭。
那些炁力溃散消耗殆尽的老家伙们沦为常人,失了长生不死,这才有了后面这五千年的人类繁衍......
...
而原主之所以出现在祠堂,是因为宋家掌上明珠五小姐宋明晴。
五天前,宋明晴从小青梅竹马的男朋友——陆然来宋家。
主动与打扫客厅的宋鸢兮搭话亲近,惹翻了宋明晴的的醋坛妒忌。
等陆然走后,便指使宋鸢兮去打扫祠堂。
随后一道锁门的声音,等宋鸢兮察觉,唯一一道门已经从外被锁起来了。
她透过窗口,看着外面抛高钥匙得意的宋明晴,几次示软求饶,宋明晴无动于衷地走了。
原本只是想关她一晚上,小小惩罚警告一下。
后夜里,宋明晴怎么也睡不着。
她跟宋鸢兮年龄相差不了俩个月,陆然跟她从小青梅竹马,多次来宋家,自然也是见过宋鸢兮的,也算是间接的跟宋鸢兮同样青梅长大......
早俩年还不觉着宋鸢兮的骚媚,现在,宋鸢兮继承了她妈的浪荡。
又有宋家男儿的优良基因,十七岁的年纪、五官开始长开,出落的越加水灵好看。
每每陆然来,都会四处顾盼,像是有意在找谁似的......
宋明晴心里越想越不对劲,终究走了偏锋生了歹念。
趁着祠堂角落席地卷缩而睡的宋鸢兮,她点燃了窗口陈年易燃的竹帘......
原本只是想让火烧起来,让爷爷怪罪,把宋鸢兮和她那病恹没用的母亲一块踢出宋家。
最好烧伤了宋鸢兮,让她落疤难看......
可眼见着大火迅猛蔓延,宋明晴却突然害怕,心虚逃了。
......
卫生间。
女人眼看着镜中自己被烧毁的半边脸,皮肤皱皱巴巴地,难看可怕极了。
不过她并没有入心。
五千年后的世界,炁力被污染破坏严重,等她炁力稍稍恢复一点,这点伤病不在话下。
眼下这具身体虽说羸弱不堪,但好歹能用。
只是就算收了整个世界的炁力,怕也回不到巅峰鼎盛时期了。
“宋鸢兮.....”她看着镜子里同步唇启的女人。
既阴差巧合,且看吾以尔名与身,如何大杀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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