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选妃

陈家、顾家、董家、叶家、冯家、文家等京城各大世家，今天一早先后都听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端王要选王妃。
消息一出来迅速传遍京城。
端王乃淑妃所生，在皇上的六个皇子中排行第二。
淑妃是冯家的嫡长女，因父亲早逝，被叔叔抚养长大。
冯家是京城数得着的世家大族，尤其前几年因西部战事吃紧，淑妃的叔叔临危受命出任征西大将军。
上任后，率领十万征西军屡立战功，一鼓作气重创胡虏，将其彻底赶出了雄楚国，又在原来的基础上向外拓展了三百里国境线，这将在未来相当长一段时期内使西部局势得到稳定。
自那之后，淑妃在后宫中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从二品妃位升为一品，在本朝没有皇贵妃的情况下，地位仅次于皇后。
同样，因为母族势力的崛起，端王在众皇子中，除了太子和康王之外，地位最为尊贵。
在端王心里，因为太子的排行还在他之后，而且在六个皇子中，太子从小就不是最出众的那个。
论聪慧他不如一母所生的幺弟康王，论讨喜他不如四皇子善查人心，论六艺他不如端王。
因此大臣们一般提到太子都称其仁厚孝亲、重义守信云云，但在端王看来，这是表示太子别无所长的一种好听的描述。
在他看来他比太子更适合继承大统。
尤其在现在的皇上就不是嫡子的情况下，这种想法自从他十六岁开始就没停止过，这两年更甚。
端王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府里只有二十岁以前淑妃给选的两个良人，连个侧妃都没有纳。
前几年皇上和淑妃都跟他说起过大婚的事，也暗地里给她提过几个贵女，但都被他婉拒了，言说不急，想遇到合适的人再考虑。
这次突然传出来他要选王妃的消息，烦乍一听到的人都觉得消息有点不可靠。
不过当天下午，有好事者就偷偷摸摸地问了端王身边的随侍，确定了这条消息的真实性。
顾宏放出门本打算前去与端王议事，可人还没到端王府就听到这条消息。
本打算等见了端王的面亲自问问，可碍于之前陈家二公子的事，又加上昨晚上妻子说女儿可能看上端王了，心里一犹豫，就又折返回来了。
当顾侯爷将端王要选妃的消息带回来的时候，并没有避讳在场的顾凝云，顾大小姐也没特意回避，这则消息如霹雳一般令她一颗心瞬间七上八下。
此时她还没有和母亲说自己心悦端王的事，藏在她一个人心里的小秘密让她突然就坐立不安了。
赵氏看出女儿的心思，但知道她爱面子，便不动声色，平静地问顾侯爷：“是要举行什么仪式选王妃吗？还是让各家把女孩的画像先送过去？”
顾侯爷眉头微皱：“这我还没听说，我再打听打听！”
说完状似不经意地看向女儿，刚想说点什么，就被赵氏给推了出来。
“那老爷就快去打听吧，正好你不是要去端王府吗？”
顾凝云在父母说话的时候一句也没插话，字字句句都听在耳朵里。
见顾侯爷走远了，赵氏把下人们都打发出去，关上了门窗。轻轻拉着女儿的手，慢条斯理地说道：“云儿长大了！有了心事也不和娘说了！”
顾凝云一愣：“母亲，我……我……”
赵氏抬起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女儿的秀发和脸颊，笑容可掬地道：
“娘都知道了，你心悦端王，那你能不能跟娘说说，你是真心爱慕他这个人，还是只是倾慕他的身份？”
雄楚国的习俗，女子十五岁及笄、男子二十岁弱冠，即为成年，要更改对父母的称呼。即由爹、娘改为父亲、母亲。
但大多数显贵世家一般女子十二岁，男子十五岁就已经改称呼了。
但有些家庭，在私下里没有外人的时候，孩子还是可以像小时候一样称呼爹、娘。
赵氏一直不愿意女儿改称呼，她总觉得自从女儿改称她为母亲之后，就没有以前那么贴心了。
所以总是固执地想让女儿还叫她“娘”。
可偏赶上顾凝云也是个固执的性子，骨子里就不是个和软的娇娇女，母女俩在这方面完全没有默契。
顾凝云意外于母亲知晓了她的心意，这会儿已经红了脸，低着头，紧咬着下嘴唇，犹豫了半晌，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没有否认母亲的话，仿佛下决心一般道：
“女儿是喜欢他的人，爱慕他的才华，从十二岁那年第一次见到他就从来没有改变过。即使他不是王爷，我的心思也不会变！”
天知道，能直截了当说出这句话，对于顾凝云这种倔强而高傲的姑娘家来说，需要做出多大的努力，鼓起多大的勇气。
赵氏闻言虽然跟心里预料的差不多，但真正从女儿嘴里听到，还是稍微有点吃惊。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养大的女儿，心里埋藏了这么深的秘密，这都过去五年了，她这个当娘的才知晓。
一时间五味杂陈，不知道说什么好。
想了想，赵氏也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一般，正色道：“既是如此，那这次端王要选王妃，咱们就得做好志在必得的准备！”
顾凝云用手帕轻轻拭了拭鬓边的香汗，郑重地点了点头。
赵氏犹豫了一下，眉头微皱，还是决定跟女儿说清楚：“云儿，话是这么说，你从小锦衣玉食，府里从没人逆着你。端王既然是你心悦之刃，娘和你爹自然是想让你如意美满。可是……”
深吸了一口气，当娘的还是说了：“理智地说，你要选的是未来的夫君，是能一心一意对你疼你一辈子的人，可端王他未必是良配。”
聪明如顾凝云，她岂会不知母亲话里的意思。但还是诚恳地对母亲说：“母亲，女儿很清楚自己心中所想，一旦心里认定，就算他是十恶不赦之人我也不会回头，这是我执意选择的人，无论未来如何，我都不会怪罪任何人。”
赵氏深知女儿的性子，因此才没有第一时间就说出刚才那些话。
母女俩相对无言……
陈家也得到了端王要选王妃的消息，想比于顾家的郑重其事，陈家父子连讨论都懒得讨论，跟没听到一样。
直到端王府送来了请柬，内容是邀请陈国公府二小姐到碧霄宫一叙，同时邀请陈夫人和少夫人陪同。
碧霄宫是淑妃的寝宫，在这个节骨眼上，淑妃召见陈姝瑗，目的很是耐人寻味。
难道端王有意选陈家二小姐为妃？
不提端王曾经私下找陈乾一商议要买下陈府少夫人的事，就说最近，端王刚刚才煽风点火，跟着承安侯一起跟陈家闹个不痛快，貌似已经站在了陈家的对立面上，而现在又要纳陈家小姐为妃？
端王精神分裂了？
如果不是这件事，难道是淑妃自己的意思？
可端王没可能不跟自己的母妃通气，无论是朝局还是私事，怎么可能有淑妃不清楚的利害关系。
陈夫人拿着这封请柬，半天没说话，脑子里想了好几种可能，但又都觉得不可能。
要说他们家唯一能与淑妃扯上关系的，还就是她。
陈夫人本是叶家嫡次女，她的长姐少时曾跟淑妃一起上过女学，在淑妃进宫之前，两人关系一度要好。
但后来淑妃进宫被封为贵人，叶家长女后来嫁入了文家，两人就很少再见面。
而陈夫人是在幼年的时候，淑妃来叶家玩儿，曾见过几次面，因为她是姐姐的朋友，两人都比她年长，也没有太多共同话题，仅限于打招呼寒暄几句。
除此之外，她想不出更多的交集了。
陈乾一预感到这件事很可能会让妻子和妹妹同时陷入麻烦。
虽然那次端王跟他摊牌说想要用条件换取林弱弱，他就一直防备着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该来的还是来了。
后宫本就是是非之地，想搞点麻烦简直不要太方便。
尤其以淑妃如今的地位，除了皇上和皇后，她的所言所行几乎无人敢于置喙。
林弱弱很清楚，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但是她还没有像陈乾一那样把事情看的那么严重，她只是在想，端王这次又想搞什么花样呢？
也不怪她没有那么草木皆兵，只是端王上次的举动让她看低了，她觉得端王的手段未免太小儿科了，因此多少有些轻敌。
但有一点，她是非常不愿意小姑嫁给端王的，尤其是听说端王府上还有两个早就存在的良人。
她觉得那么冰清玉洁、秀外慧中的陈姝瑗，端王不配。
对于后宫的危险性林弱弱的认知还停留在前世记忆中的宫斗剧层面，显然没有陈乾一那么直观。
尽管家里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但淑妃的约请，不去是肯定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