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
明亮的如同在燃烧的黄金瞳猛然开启,楚子航的口中发出了一个模糊的声音,就好像中文的“破”。
“君焰”的效果在此时爆发,竟然凝结成一个新领域,属于火焰的领域。
一直笼罩着保安们的“王之侍”领域忽然崩溃了,所有保安都从梦境中苏醒似的,身体完全抵抗不住所受的伤,有人哀号,有人直接痛得昏死过去。
但,最让苏青惊讶的事,他听懂了楚子航之前口中说的“破”。不是单纯的语言上听懂,而且产生了一个画面。
那是一长串的龙文,在一瞬间被楚子航说完而产生的效果。
一副苍凉的气息从远古传来,又像脑海中的一个被灰尘掩埋的齿轮突然转动,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看到的是同样的雨夜…还有一辆破损的迈巴赫。这是独属于楚子航的龙文画面,包含着他的愤怒。
犹如一个真正的王座。
苏青终于明白了,当初那个跑走的孩子,竟然真的就是…楚子航!
突然,视野恢复了,看来是楚子航主动的调整了摄像机。
苏青清楚的看到,楚子航的手已经完全变了形状,骨骼暴突,细密的铁青色鳞片覆盖手背,尖锐的利爪罩在指甲上。
这和他当初的模样一模一样。
苏青关于“暴血”的猜测,是正确的。
“抱歉了。”
楚子航突然说话了,声音是如此的沙哑。
他先是捏碎了一个耳麦,大概是卡塞尔学院配置的,并且同时想要切断和苏青的联系。
“死侍?”
苏青赶忙说了一句,阻止了楚子航切断摄像头。
这位面瘫师兄突然僵了一下,缓慢的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保持了和苏青的通讯。
空荡荡的走廊,满地的人影,浓密的雾气,水从天而降……
楚子航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水。苏青知道这种感觉…这就是他曾附身在那个面具上感受到过的一切。
孤零零的雨夜,漫无目的的行走着的死人…还有那永远环绕在耳边的死亡低语…
楚子航一步步向前,走廊尽头的雾气里红色的“Exit”标志闪动着,那扇门里有“砰砰”的声音,似乎有人在疯狂地敲着门要冲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捶门声已经变得震耳欲聋。
他一脚踹开门,更浓郁的白色蒸汽喷涌而出,惨白色的日光灯下,那些似曾相识却又让人永远记不住面孔的影子默默地站着,以没有表情的脸迎接他,窃窃低语,这和苏青在梦境中的记忆一模一样。
“能看见那辆破旧的迈巴赫吗?”
楚子航突然对着通讯器中的苏青说着。这位向来面瘫的师兄竟然在苦笑,又带着释然。
在楚子航的视角中,那辆记忆中的破旧的迈巴赫正向他驶来,似乎是来接他走向“永生”。
他冲向了那群黑影。
村雨”带着吞吐的火色光影一次又一次划破浓雾,在空气里留下透明的刀痕,纵横交错如一张用笔凶险的毛笔习字帖。
一个又一个墨黑色的影子扑上来,又在那柄刀的刃口上被挥为一泼浓浓的墨色,在浓雾中碎裂为千万条墨丝飞射。
“村雨”的刀刃上沾满黑色的血液时,一层清润的水珠凝结在刀身上,洗去了墨色。
楚子航已经无暇去分辨这是真实还是幻觉,他已经燃烧了龙血。没有犹疑,也不想问任何因果,刀刃的风暴再次斩切浓雾。
他,就是苏青曾经看到过的那个单薄的,在雨夜中无助的男孩。
不过,在苏青的视角,那并不是一辆破旧的迈巴赫——那是另一个“世界”开启了大门,接待着楚子航进入。
就像现实和虚无折叠,楚子航消失了。
与楚子航的通讯也消失了,但苏青的意识仿佛也被吸入那个空间。
冰冷,充满着死亡。
这就是存在于虚幻与真实夹缝中的…一处尼伯龙根。
这是一处死人的国度,苏青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中国,也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面具,又是面具。
一辆翻新过的黑色迈巴赫在疾驰,苏青好像看到了一男一女在逃亡,用着这老久的迈巴赫。
这对男女在躲避着什么,但苏青一直看不清他们的脸,他们仿佛不存在这个时空,似乎只是苏青的主观意念?
苏青凝神想要在看,却发现场景变了。
依旧是空旷而苍凉。
但这仿佛有一艘船,有一群人。这边的温度应该很低,虽然苏青没法感受到,但是视野中的冰山和雪花能证明这一切。
一个男人,穿着黑色风衣,独自站在船头。
他,仿佛在等待,等待命中注定的归宿?
视野被不断拉近,下一刻,苏青重新又听见了当初的马蹄声,这是八足天马(斯莱普莱尼)的嘶吼。
面具,依旧在”奥丁”身上。
但这次的又不同,苏青没有看到昆古尼尔,这也不是当初的那个“奥丁”。
苏青可以确定的是,之前的他并听不到心跳,而眼下的“奥丁”却有十分微弱的心跳。
他突然明白了,这是当初那个男人,也是楚子航的父亲。
究竟是奥丁决定面具,还是面具决定奥丁?苏青感到困惑,面具的交接仿佛宿命的继续。
谁才是…“奥丁”,或者他们都不是?
画面又变了,苏青似乎看到一柄折断的刀。奥丁正跪坐着,他失去了面具。而苏青正通过这个跪坐在地上的人影,观察着一切。
面具此时正在当初那个船上的男人手中,他正缓缓的将面具移近面庞。
突然,他停顿了一下,背对着奥丁的身子突然回头。
一瞬间,苏青看到一双仿佛在燃烧,永不熄灭的黄金瞳。
下一刻,他的脸上带着银色的面具,面具的眼孔和嘴孔中喷薄着熔岩色的光芒。
男人,直直的向跳进突然出现的冰海中。
但,苏青已经认出了那个人影…那个男人…竟然就是…楚子航!
苏青闭上了眼睛,眼下看到的一切着实让他有些震惊。但是,闭着眼睛的他,却听到了潮水的声音。?
睁眼,看苏青到的却是Skuld和“wreid”的波浪。
“一切都在苏醒,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Askr你已经看到了潮汐的规矩…只是,你还不是真正的你啊…”
Skuld似乎有些惆怅,自言自语着苏青不能完全明白的话。
他看到的,是未来?
“不,是过去。当你看到了所谓了“未来”,你看到的,就成了你的过去。”
Skuld好像猜到了苏青的想法,突然上前拍在他的额头上。
几缕银白色的丝线缠绕在少女的指尖,重新又汇聚成一个银色的手镯。
但这次,Skuld叹了口气。
“时间…不多了啊…Askr。”
“曾经的孩子都在苏醒,还在沉睡的,只有你了啊…”
少女幽幽的说着,但是苏青听不见了。
她将之前的两个银色手镯摘下,三个手镯重新恢复成一团洁白的物质。
Skuld将这团白色光团,贴在了苏青胸口的世界树印记上。
印记很快将一切吸收了,没有任何其他反应。只是这个世界树的印记好像更加清晰了,这个图腾仿佛也在恢复生机,重新生长。
只是…少女的脸,似乎充满了疲惫。
……
7:05分
苏青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昏迷了一段时间。但是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眼下任务更加重要,虽然确定楚子航能完成任务,但是他还是拨通了个电话去询问。
“我妈妈在楼下吗?”
电话被秒接通了,但是楚子航的声音有些虚弱。
“应该已经回来了。你受伤了?”
“玻璃碎片。记得我是去打网球了。”
苏青听到楚子航走过草丛的脚步声,但是声音很不稳,这不是一个正常男人应该有的脚步声。
他的伤,应该挺重的。
随后,楚子航到了门口。
万幸的是,楚子航的妈妈好像因为喝多了红酒在沙发上半睡着,不然楚子航还得废一番力气解释。
一进门,楚子航就体力不支的扶着门框。
“左腹。”
他简洁的说着。
苏青可以隐隐约约的看到血渍渗出,但是等楚子航撤掉上衣,他竟然发现伤口上还贴着胶带。伤口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但是几乎等于没有。
“你“暴血”了,伤口里面还有异物,你估计得忍一忍。”
苏青淡淡的说着。
楚子航先是表情一僵,但是随后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他作为会长,知道苏青也看过“暴血”的资料。
苏青控制着轮椅靠近楚子航。此时这些面瘫师兄正坐在一张靠背椅上,额头布满了冷汗,但是没有哼一下。
楚子航拿出了医疗包,看样子还要自己操作,估计是认为苏青只有一只左手不方便。
苏青突然更加明白了楚子航为什么被执行部的人描述成“机器”了。仿佛不知道痛苦,一切以任务为重。
一块尖锐的碎玻璃,大约有一寸长,全部没进去了。
楚子航咬着牙撕掉胶带,血汩汩地涌了出来。他安置好了一面小镜子,似乎还要自己取出异物。
苏青知道爆血的后果,龙族血统控制下的身体变得格外强悍,大量分泌的肾上腺素令他感觉不到疼痛。
但爆血的效果结束后,疼痛报复似的加倍强烈。毕竟混血种还只是人类的身体,苏青是亲身体验过那种痛苦的。
“我来吧。”
苏青的声音让楚子航手一抖,但是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血,依旧从创口出流出来。
“J?tunheimr”
虽然不知道眼下的身体撑不撑的住,但苏青觉得只要自己够快,应该可以抗住。
血液流速一瞬间加快,楚子航瞳孔一缩,甚至以为苏青也开启了“暴血”。
“你…”
但苏青还没等楚子航说完,就已经吧那片玻璃取出来了。
尽管苏青的手已经够快,但是按照楚子航的受伤程度。这片碎玻璃几乎已经是长在他的身体里了,是他的一块骨骼,拔掉它就像是拔掉楚子航的一根骨头。
细小的血滴溅了半面镜子。楚子航在一瞬间有些脱力,但是马上恢复了。
整个过程他甚至没有哼一声。
现在楚子航正准备把一次性注射器插进上臂三角肌,注入破伤风疫苗,然后用酒精棉球直接擦拭伤口。
苏青叹了口气,直接用手抚在楚子航的伤口上。
“álfheimr”
这是苏青第二次对外人使用这个咒文。作为代价他得承担被施术者的一部分疼痛。
楚子航的伤口在一瞬间愈合了,但是苏青闷哼一声——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目前的承受能力。
楚子航震惊的看着苏青,估计他在一瞬间也觉得面前的这个“同学”不在熟悉。
“你的身体…而且你不是不被允许使用言灵,这能力?”
楚子航脱口而出的第一句竟然是在关心自己,随后才想到学院的规定,苏青感到挺惊讶的,但也在意料之中。
“这是秘密…记得给我挂葡萄糖…”
苏青来不及说什么,只能简单的解释下。他的眼前有些发黑,这是身体的自我保护在启动,但混血种的体质,让他在几瓶葡萄糖下应该可以恢复。
他,直接昏迷了过去。
“为什么三次去卡塞尔都得昏迷啊…”
这是苏青脑海中最后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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