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他身边,上半身微微朝着他倾侧,恨不得扑在他身边。
“皇上~臣妾今日爱马受了那帮村夫粗鄙之人的惊吓,无意之中闯入了闹市集会,被一个无礼狂徒砍伤,现已殒命。这事,这事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她说着轻叹口气,微微摇头,略微惋惜。
“真是想不到,皇上在位这么多年,世上竟还有如此粗鄙之人,不受任何礼节约束,简直就是愧对了皇上的良苦经营!”
说着,一双美眸看向了他,目光却飘忽不定。
他撑着头注视着她,含笑道:
“不若将她抓了来,丢入玄冥营,用七十二刑好生伺候?”
声音竟没有往日的冰冷,反而带着笑意,好似亲近。
苾懿挑眉,收了笑容,声音也略略提高了几分。
“这怎敢?马儿的命再值钱,也不过是几头畜生,又怎能和皇上您的子民相提并论?圣贤有言“天下大同,美美与共”,这天地下所有百姓,不论身份高地举止行为如何,都是皇上您的孩子,又怎能因上了一匹马而为此偿命?”
他笑着轻撩她耳边的一缕碎发,在手中玩把着。
“哦?真是想不到,爱妃竟有如此见地。”
苾懿红了脸,侧过身子不敢看他,娇羞无比。
“妾身,妾身也不过是因为心里发堵,来给皇上诉诉苦罢了。”
声音甜糯,好似四月天色微雨刚端上来了的糕点,却又在说话的时候不时地用余光打量着他的面容,忖度着他的脾气。
果然,他笑道:
“呵,朕有如此善解人意之爱妃,对这后宫之事,也就放心了。看来,上次收了凤印之事,真是明智之举。”
心情不错,这正是在她的预料之内。
苾懿一听,一扭腰,骄傲无比。
“那是!臣妾自从入宫,谨遵父命,日夜读圣贤书,领略圣贤之道。对了,臣妾早就听闻皇上偏好桃花羹与青翠玉白两道菜,近日来专门下厨央求御永厨的师傅教了臣妾,终于学会做了桃花羹与青翠玉白。不若皇上今夜赏个脸,到臣妾那里?”
风侍葬笑着握住她的手。
“真是有心了,那就有劳爱妃了。”
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苾懿也就不再多留。
“臣妾告退。”
苾懿说着向前走了几步,转身,朝他屈膝行礼。
风侍葬抬手制止住她。
“怎么还行礼?不是说了么,在宫内,不必多礼。”
待到行了三次礼,苾懿这才停下,低头来缓缓道:
“皇上对臣妾的偏爱,那是皇上的美意。倘若是臣妾就此无力,那便是臣妾的罪过。皇上之宠幸,臣妾铭记在心,只是礼数乃为对天地君的三方敬意,臣妾不敢停,也不能停。”
她说着低头,转身,款款走出房间。
风侍葬注视着她的背影,面色沉了下来。
冰冷彻骨,与刚才脸上的笑容形成强烈反差。
桃花羹,青翠玉白,都有些略微偏甜。
她喜欢吃。
他最不喜好的,便是甜食。
待到苾懿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在门口,风侍葬背后才走出来一个人。
那人从他背后角落的阴影里走了出来,悄无声息的。
他一头白发如雪,带着纯金冠冕,穿着玄色深衣,眸子深邃。
有关他的传闻外界众说纷纭,心狠手辣,面容可怖,甚至还有人传闻他仗着一嘴尖牙利齿。
却无一人想到,真实的他却是这样的饱经忧患,如同一个经历了风风雨雨的老者,身上没有外界所传闻的一星半点的傲睨万物之感。
也罢,在这上千年来,坞暝国经历了百代皇帝,唯一一个屈服于人类能力之下的魔物,也只有他,外界有关他的传闻自然是有些偏颇。
他看着他的背影良久,上前一步走地略微近了些。
“皇上,卑职以为,近日这接二连三之事,定非巧合。既然已经判定了那女子是乌金盟的人,不若将那女子抓回来严加拷问,不怕她不松口。”
声音也略带沙哑,明显是老者的声音,也配得上他的一番面容。
“.......”
风侍葬只是轻摇手中茶杯,并无任何回答。
他五指同时捏着茶杯,玄离隐隐感觉,他今日心情似乎不错。
他在心内思忖片刻,这才大着胆子问道:
“皇上,近日局势动荡。北边荒漠荒无人烟,其中魔兽都屈服于您的威压不敢轻举妄动,南边雍耀国又发生了内乱,已然衰落,东方蛮夷各部首领在您的挑拨之下内乱不断,解了边患之忧。所剩灾害,除宫内逆贼,唯有她一人。”
“若是留着,届时被朝堂内的返臣知道,怕是又要借机挑事,影响皇位。皇上,此时还请您三思而后行。”
这是句狠话,是在暗示他要动杀心。
历代皇帝,无论如何宠幸一个人,不管是嫔妃还是老臣,但凡对方威胁到了自己的皇位,一概不留。
尤其是,他。
为了得到这个皇位,不惜亲手斩杀自己的兄弟,逼着姐妹进入军营沦落为妓,亲手将已经怀了孕的胞妹送入鞑靼结亲缓和边境战乱,而后在不到三年就与鞑靼开战,让他们母子俩被丢进鞑靼军营受尽了折磨,甚至还将父亲的骨灰与灵位加以利用只是为了巩固皇权。
为了皇位双手沾满了亲属的鲜血,不吝完全利用甚至连骨灰都放不放过,众叛亲离,他又怎么可能容许自己的皇位被他人窥伺?
本以为会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没想到却等到的依旧是沉默。
他只是注视着桌子,好似没有听见一般。
玄离知道他定是听见只是不予作答罢了,便继续道:
“若是留了这妖女,对江山社稷与皇权巩固,百害而无一益。”
纵使她如何天纵奇才,终究不过是敌国之将,与他们而言,完全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人。
“.......”
依旧是沉默。
他只是看着桌上的摆设,血眸幽幽,好似一汪深潭。
玄离看着这下终于不敢说话了。
他跟了他多年,对于他的脾气也摸清了几分,但但凡牵扯到那个女子,就不能再按照常理平定。
她,是他人生之中的唯一变量,永远不能以常理来忖度。
否则,按照他的抉择,现在的她怕是早已在黄泉路上投胎去了。
良久,风侍葬才轻声道:
“将魑耶叫过来。”
那一声很轻,玄离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看着他,有些疑惑。
“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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