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慈昏迷期间噩梦连连,她在梦境里坠入了一个陌生世界,这里没有熟悉的人和事,天地之间仿若只留下她一人。
她的四周皆是白茫茫一片,整个世界被这层蒙蒙白雾所笼罩。
忽然之间,不远处凭空出现一道干净修长的熟悉背影。
她知道,那是年少的苏御。
苏御穿着初遇时那套白色T恤和黑色运动裤,置身于温暖耀眼的阳光下。
他的身上被倾洒的阳光镀上一层金色光圈,熠熠夺目,四周一切与他对比皆黯然失色。
纪慈试图拨开白雾奔向她的少年,可无论她如何拼尽全力,这白雾依旧死缠围绕在她四周,让她无法缩短与前边少年的距离。
“苏御!!”纪慈眼见苏御渐行渐远,心急如焚,她情急之下奋不顾身大声喊叫,“你不要走!!”
苏御或许听见了她的声音,回过头,看向她的双眼清冷孤傲。
纪慈满含热泪哭喊着:“苏御,我求求你不要走!”
“苏御,你不要离开我!!”
肖望守在纪慈身边,单手用温热的毛巾拭掉女人光洁额头上的涔涔细汗,另一只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怜惜道:“念念,你又梦见他了吗?”
陷入梦境的纪慈大汗淋漓,喃喃自语,她时而笑的明媚,时而哭的撕心。
纪慈在梦里叫过许多人的名字。
她唤过纪瑶,唤过父母,可出现最多的两个字却是……
苏御。
肖望失神凝视纪慈的睡颜,女人秀眉微蹙,眼角含泪。
肖望握住纪慈的手加大力度,他怕一不留神纪慈便从他掌心逃脱:“念念,我从来没有强求有朝一日你会爱上我。可那个人,他真的配不上你的爱。你从小遭受的坎坷还不够吗,为什么偏偏非他不可?”
苏御与纪慈家境悬殊,云泥之别的两人怎么可能迎来圆满结局。
纪慈的执迷不悟无疑是飞蛾扑火自寻绝路。
肖望失神间隙,纪慈的睫毛轻微颤了颤,她吃力掀开眼帘,长时间的沉睡让她眼前仿佛蒙上层细纱,视线影影绰绰,模糊不清,看不真切身旁人的真容。
纪慈重新闭上眼睛,抬手揉了揉,再次睁开,目光对上肖望满是欣喜的黑眸。
纪慈心底一阵失落,她竟误以为那道模糊身影是苏御。
“念念,”肖望放下手里正在削着的梨子,擦掉手上的水果渍,双手扶着试图从床上坐起的纪慈,细心将枕头垫在她的后背,“你终于醒了。”
纪慈倚靠着后背的松软枕头,抿了抿干涸的嘴唇,气息奄奄道:“肖望哥,就你一个人在这里照顾我吗?”
肖望刚重新拾起削了一半的梨,握住水果刀的右手不可察觉地轻轻一顿,后又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瑶瑶和我轮流守着你,她刚才回酒店去换身衣服,过会儿应该就会回来。”
肖望知道纪慈为什么会问出这番话,她眼里隐藏不住的失落,他都看在眼里。
纪慈紧紧捏住被套,轻轻应了一声:“麻烦你了,肖望哥。”
肖望将削好的梨子切成小块放进玻璃碗里,拿根牙签取了块递给纪慈:“吃点儿吧,待会我下去给你买些盒饭,你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纪慈别过头,避开肖望递到嘴边的梨,她现在头晕目眩浑身难受,一点儿也没想吃东西的欲望。
肖望收回手,将牙签插着的梨瓣重新放回玻璃碗里。
纪慈迟疑了许久,还是问了句:“肖望哥,这几天…有其他人来看过我吗?”
肖望心底一阵抽搐,纪慈已经虚弱成这样,居然还一心一意惦记那个男人。
肖望握紧拳头克制怨气,轻声开口:“有。”
纪慈好看的杏眼里灿若星辰,她期待又欣喜,嘴角不由自主轻轻上扬:“是谁啊?”
“你那个朋友,齐遥。”
纪慈眼里的欢喜转瞬即逝,她仍不死心继续问着:“那……还有没……”
“念念,”肖望狠心打断纪慈,他真的不想再看到纪慈将整颗心都放在那人身上,“这几天除了我,瑶瑶,和你那朋友,就没有其他人来看你了。”
纪慈捏住被套的双手逐渐收紧,她低下头不再说话,捋在耳后的头发散落几根,贴在汗迹未干的脸颊。
先前波光潋滟的双眸瞬间暗淡无光,整个人落寞又忧郁。
她昏迷这几日,苏御都舍不得屈尊来看她一眼吗?
“念念,”肖望见纪慈一声不响呆坐在病床上,担忧她会再次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你应该学会向前看,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不管发生什么,我和瑶瑶都会义无反顾站在你的身边的。”
“肖望哥,对不起……”纪慈抬手抹掉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哽咽着:“我只是想不明白,我都这个样子了,他为什么还是不愿来看我一眼。我当年犯的错就这么十恶不赦,无法让他原谅吗?”
纪慈的眼泪坠落进肖望心底最柔软的角落,他怜惜这样落寞哀伤的她。
他的念念不该露出这样孤寂惆怅的神情,她应该像年少那般乐观开朗,永远将甜甜的微笑挂在嘴边。
肖望终究不能忍心欺瞒纪慈:“念念,其实苏御他……”
“姐姐,你终于醒了!”
纪瑶推开病房门,见纪慈已经醒来,冲向病床扑进纪慈的怀里,她抱紧纪慈崩溃大哭:“姐,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做傻事?你要是真出什么事,我怎么办?!”
肖望收回到嘴的话,静静站在一旁,看着两姐妹紧抱一起哭成一团。
纪慈任由妹妹的湿热泪水浸湿衣衫,此时的纪瑶哭的像个小孩子,纪慈抬手轻轻拍打纪瑶的后背小声安慰:“瑶瑶,别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吗?”
纪瑶从姐姐的怀里抬头,吸了吸微红的鼻子:“那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做傻事了,好不好?”
纪慈笑了,点头回答:“好,姐姐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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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芷含推开苏御的卧室门,一股浓烈熏天的酒气扑面而来。
地面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个空酒瓶。
她从苏御秘书那里得知,他最近几日都没有去公司。
周芷含很了解苏御,他心情颓丧的时候总是爱把自己闷在公寓。
男人背贴墙壁坐在地板上,他的头发蓬松凌乱,衣衫半敞,脸部带着醉酒后的潮红。
听见推门声,意识不清的苏御睁开迷离空洞的双眼撇了一眼门前的周芷含,后又移开目光,拿起手边喝得只剩半瓶的酒一饮而尽。
“苏御,”周芷含放下手里的包走向苏御,在他身旁并排坐下,拿起地板上没有开瓶的酒一口咬掉盖子,灌下一口,“我是来跟你道别的。”
苏御“嗯”了一声,没有继续说话。
“诶,小苏总,”周芷含用肩膀撞了撞苏御,“这么垂眉苦脸可不像你的风格,既然那么喜欢人家,直接追回来不就得了。”
“她要结婚了,”苏御一想起肖望的话,心口便像被一把锋利刺刀狠狠捅进,“该怎么追?”
周芷含“切”了一声:“要结婚又不是已经结婚了,我上部电视剧里的抢婚情节你没看过?”
苏御自嘲一笑:“她的心里就他妈没有我,我干嘛这么不要脸往上贴?”
周芷含放下手里的酒瓶,提起包缓缓起身,飘散离去。
行至卧室门口她忽然回过头望向苏御,一贯风情万种的狐狸眼里饱含幽怨与不舍。
男人依旧保持刚开始的坐姿,迷茫无措低垂着脑袋。
“苏御,我没想到生意场上雷厉风行的小苏总在爱情面前也会怯弱,你就这么窝囊吗?我是真心希望我爱的男人,能够勇敢一点,得尝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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