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修从说过那些话后,也没有再说话。



我们就那样躺着,好像什么事都跟我们无关了。



没有蛇棺,没有龙灵浮千,没有蛇胎,没有柳龙霆,也没有邪棺……



什么都放下,只是看着天上是不是会飘过一朵白云。



可我们一直躺到日上中天,太阳晒得刺眼了,我们才离开。



却始终没有等到一朵白云。



但这已经让我感觉到内心无比的宁静了,这大概就是墨修想做的事情。



从我过了十八岁生日后,每一天都在煎熬。



前面十八年的生活有多平静,这些日子就有多跌宕。



见到的都是人性的恶,以及越发浓郁的愤恨和怨气。



墨修送我回到秦米婆家的时候,阿宝正和秦米婆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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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拎着一只鸡腿,大口咬着肉。



秦米婆在一边,勺着饭,轻轻敲了敲碗:“要吃饭,不能光吃肉。张嘴,啊……”



阿宝有点不大乐意,咬着鸡腿又啃了一口。



“啊……”秦米婆又拿着装满米饭的勺子敲了敲碗。



她这一声有点“威胁”性,阿宝咬着鸡腿,嘟着嘴快速的嚼了几下,这才很不情不愿的张嘴吃掉那口米饭。



墨修朝我笑了笑:“秦米婆给你留了饭,又留了个活,你吃了饭去忙吧。”



阿宝听到他的声音,扭头看了一眼,朝我呵呵的笑。



墨修只是朝秦米婆点了点头,就又回去了。



那洞府里怕是还有一堆事呢。



“嗯嘛。”阿宝拎着鸡腿,伸着小腿就往凳子下蹬。



我笑着走过去,将他抱住,接过秦米婆喂饭的饭碗,给他喂饭:“不吃饭,长不高,不能出去玩的。”



阿宝见到我,很开心,呜呜的应着。



自己一口鸡腿,我就喂一口饭。



看他咬的鸡腿,好像那口钉子牙,看上去不是这么锋利了。



“咬多了鸡骨头,磨都磨平。”秦米婆给我装了一碗鸡汤,轻笑了一声:“他是蛇卵鬼胎,尖牙只是天性,可沾了人气,食了五谷,自然也是人了。”



“谢谢。”我喂着阿宝,看着秦米婆,哽了一下,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吃饭吧。”秦米婆端着饭碗,扒拉着饭:“吃完饭,我有个老主顾,每个月要给他送一次米。你吃完饭,帮我送一下吧。”



我住她这里,吃她的,用她的,还让她帮我带阿宝。



更还时常有麻烦事,她都包容了,给她跑个腿送点东西,很应该的。



吃过饭,我给阿宝擦了嘴,抱着他,教他说了一会话。



秦米婆跟我讲了一下陈家村的事,肖星烨打了电话过来,说我去水库不见了,吓得他魂都飞了,以为我掉水库里去了。



不过秦米婆知道我不会死,就算死了,也不过是落到蛇棺里去,所以也没担心。



但是陈家村的事情还没有定论,那些从井里捞出来的尸体,他们自己烧了。



可跟我猜的一样,依旧还有人跳井,都被肖星烨给拦了下来,可村里却人人自危。



那个男孩子的尸体就在井边,陈家村的人想将他的尸体烧了,可只要靠近那男孩子的尸体,无论男女下阴处就痛,然后身体里冒出那种水蚯蚓。



“他们还是没打算找那孩子的父母,我让肖星烨磨磨他们,有些事,错了就得知错。”秦米婆拿着挫刀,磨着一根花椒木。



明显已经挫磨有一段时间了,这会将最后磨了磨,用开水烫了一下,用一根红绳系了,挂阿宝脖子上。



阿宝见到那根花椒木,以为是鸡骨头,抓起就咬。



“给他磨磨牙。”秦米婆朝我伸了伸手,将阿宝抱了过来:“那袋米在窗子边的凳子上,你拎着去吧。”



说着她掏出手机,发了个地址给我:“去了后,无论碰到什么事,都不要声张。”



我看了一眼,这地址是镇子那头一个比较偏的地方了。



看了一下天色,正好阿宝啃着那根磨牙的花椒木,趴在秦米婆怀里昏昏欲睡。



我看着阿宝慢慢阖上的眼,擦掉嘴角的口水,看着秦米婆道:“你很相信肖星烨?他为什么肯这么卖力帮忙?”



不是我不信任人,而是肖星烨好像知道不少事,而且对这些事情很上心。



陈家村那些人,我现在一见就心烦,他却还有耐心守在那里。



“他跟你有些渊源。”秦米婆抱着阿宝,轻轻的拍了拍:“他如果肯告诉你,就让他说。”



她们就是这样,总是隐藏秘密。



让我送的那袋米,用一个黑布袋装着,那布袋很厚,几乎不透光。



我打开看了一眼,那米里掺杂了香灰,而且还有一些古怪的味道,明显是加了什么的。



这用来驱邪什么的?



将米系在电动车上,我按秦米婆给的地址找了过去。



送米的那家叫叶德全,我在他们村头一问就知道了。



他家离大马路比较远,有一条弯曲小路进去。



是一栋两层的旧式红砖瓦房,屋前后左右都是高大的果树,屋侧更是有一棵老槐树几乎遮住了半栋房子。



远远的,就感觉到了阴凉的气息。



我将电动车骑过去的时候,就见一对老夫妻坐在树荫下。



老太太似乎腿不好,坐在一部老旧的轮椅上,晒着从树叶间落下的日头,不时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



可还没说,口水就先流了出来。



旁边一个老爷子,拿竹篾织着篮子,不时跟她笑着说两句,见她留口水,就拿毛巾给她擦掉。



然后将自己编的篮子给她看:“怎么样,还成吧?”



我伸脚撑着电动车,看着那两人。



老树,旧屋,老夫老妻,午后日光相视一笑,就好像外面的时间流逝,春去冬来,以及身体的疾病,跟他们都没有关系了。



就在我看着的时候,老爷子似乎见到我了,有点紧张的站起来:“你找谁啊?”



“叶德全。”我一时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拍了拍电动车前座的黑米袋:“秦米婆让我来给他送米。”



他一听送米,忙朝我打了个眼色,示意我将米拎进去。



朝那老太太道:“我去给你端水。”



只是在他起身的时候,阳光洒落在他身上,似乎有着轻轻的烟灰升起。



他忙往树影下站了站,然后直接就进屋了。



可他走动的时候,身体在落下的碎碎日光边走过,那些日光却依旧在。



也就是说,他没有影子?



我看了一眼,身体突然感觉莫名的生寒。



那老太太朝我呵呵的笑,招着手,含糊不清的指了指里面:“进,进吧。”



她的手抖得厉害,可耷拉在轮椅边,却有着清晰的影子。



我心里忐忑的拎着黑米袋进去,却见叶德全手里已经拎了只鸡。



见我进来,朝我沉声道:“你是秦米婆的徒弟?她怎么让你来?你拿碗装半米碗,快。”



听他的语气,和秦米婆好像很熟。



我从碗柜里拿碗,从黑米袋里装了半碗米,在叶德全的示意下,放在一把竹制凳子上。



他这会已经将鸡脖子上的毛给拔掉了,拎着刀,手起刀落,反手就倒拎着鸡脚,将血淋在米上。



我看着鲜红的鸡血淋在掺杂着香灰的米里,胃里突然翻滚,忙扭过头去。



“秦米婆没跟你说?”叶德全的声音压得很低,悄而冷的轻叹道:“我已经死了一年多了。”



我听着他这么坦然的承认自己死了,手不由的摸了摸身侧的剃刀。



“我老伴年轻的时候摔了腰,就一直瘫着,我们没有孩子。”叶德全似乎将死鸡丢在一边。



拿筷子搅了搅那碗掺杂着鸡血的米,直接就吃了起来。



边吃边朝我道:“我死了,她怎么办?”



“她这样子,谁肯要她?没人给她做饭,擦身子,难道让她跟我一块死了。”叶德全唆唆的将那半米吃了,端着碗去洗:“你把这只鸡拿回去吧,别让她知道。”



他说完,端着杯子咕咕的灌了几口水,洗了碗,又拿另一个杯子打了杯水出去。



我再出去的时候,就见他正给老太太喂水,边喂边擦着她嘴角流出来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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