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警官脸色铁青地说道,“这次是在哪里?”
“在西郊......”
何警官一拳砸在桌子上,“好啊,东南西北都凑齐了。走,去现场看看。”
三天前,派出所接到报案,有人在南城五路桥下的窝棚里发现一个玻璃瓶,里面是一颗用福尔马林泡着的心脏。报案人是经常在河边钓鱼的老大爷,以前在那附近钓鱼的时候,经常和住在桥下窝棚的一个流浪汉闲聊。可是最近那个流浪汉再也没有出现,到窝棚里一看,却发现一颗人的心脏,吓得他立刻报了警。
流浪汉就像是一个城市身上的灰泥,用力搓走一些,总会又在不知名的地方冒出来。没人关心他们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在一个城市生活了多长时间。如果不是那个老大爷,永远不会有人知道那个窝棚里曾经住着一个流浪汉。
何警官来到西郊垃圾站旁的窝棚前,这次瓶子里泡着的是一个肝脏。似乎生怕别人发现不了,瓶子被挂在了窝棚外的帘子上。是每天来往这里运输垃圾的司机发现了异样,经过一番盘问,窝棚里确实住过一个流浪汉,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在这里已经住了好几年了。
掀开门帘,何警官弯着腰走进窝棚。右手边是用麻袋一层层铺着的“床”,床上胡乱地堆着些破烂衣服。左手边是一个火堆,火堆上架着一个小铁桶,里面还有少半桶泡面。在窝棚最里面有着大大小小的空纸箱子,何警官注意到其中有个箱子被一块破布遮着。扯开破布,里面满满当当装着一箱泡面。
这样的窝棚何警官已经看过三个了,加上西郊的这处,在这个城市的东南西北三天内消失了四个流浪汉。就像是旁边垃圾站里的垃圾,生活在城市的犄角旮旯。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有的甚至连名字都没有了。
即便如此,已经身无长物,他们还是被人盯上了,何警官看着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肝脏,心中有了一种推测。
没错,这些什么都没有的人,身上唯一的价值就是器官。想到这点,何警官感到一种恶寒,他甚至看到了这些流浪汉被人像牛羊一样被人屠宰,剖开肚子,取出里面带血的脏器。
何警官眉心鼓起一个小肉包,端起火堆上的小铁桶,推到痕检组警员的怀里,“查一下上面的指纹、DNA,”走出窝棚,环顾四周,杂草丛生,眼中一片荒凉,“不管你是谁,我一定会把你揪出来,王八蛋,连流浪汉都不放过。”
一个负责痕检的警员蹲在窝棚后面的草地上大叫道,“何队,这里发现一组车轮印迹!”
何警官急忙走过去勘察,果然地上有一道被轮胎碾压的痕迹。何警官一边在拍照,一边让痕检警员记录下轮胎大小,“轮胎宽度235毫米,高宽比55,轴距3430毫米,转弯直径应该在11米左右,从泥土凹陷程度来看,车的重量大概在2400千克到3000千克之间。”
痕检人员记录下数据后,很快在平板电脑上建立了汽车的模型图。何警官接过平板电脑,越看越觉得车型有些眼熟,一拍脑袋,大叫道,“快,查查附近这几天有没有救护车从这边经过。”
几分钟后,一个警员在何警官面前站直汇报道,“何队,这边最近的道路监控显示确实有一辆救护车向这个方向来过。”
何警官兴奋地搓搓手道,“是哪家医院?”
“圣彼得高级私立医院。”
魏雪嘴巴都快翘到鼻尖了,盯着面前的一盘花生米和一盘黄瓜,不满道,“你说请我吃饭就是吃这个?张小满,你也忒抠门了吧!”
张小满脸皮有些挂不住,简单地介绍完魏雪,白了一眼何警官,干咳一声,“不是让你多点几个菜吗?”
何警官尴尬地挠挠头,“我以为就我们俩呢,嗐,习惯了,你又不说清楚。早知道你请美女吃饭,我肯定点一桌满汉全席伺候着。”
魏雪讥笑道,“满汉全席倒是免了,也不怕撑死,点几个正经菜就行。”
张小满叫来服务员,拿着菜单指指点点。不一会,桌上就摆满了各色菜式,魏雪满意地点点头,不停地夹起菜往嘴里送,含含糊糊道,“这还像点样子。”
张小满和何警官面面相觑,第一次见女孩子吃饭这样不顾形象,张小满摸着鼻子道,“慢点,没人跟你抢。”
何警官端起一杯酒,对着张小满说道,“这第一杯,敬你身体痊愈,终于出院了。”
张小满轻轻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身体痊愈是不假,但是还没有出院。”
何警官咕隆吞下一杯酒,歪着脖子道,“哦?还没住够?”
魏雪埋着头剥着碗里的大虾,从嘴里吐出一根鸡骨头,“他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在医院给人当护工呢。”
何警官又把头歪向魏雪,“哦?谁这么大面子?”
“你的顶头上司,雷海。”张小满接过话茬,脸上露出意味难明的笑容。
“你居然跟他攀扯上了,真有你的,那臭脾气你也忍得了,”何警官又端起酒杯,认真道,“这第二杯,是给你赔罪。那天语气有点冲,不是对你,只是最近出了点乱子,心里烦闷。大人不计小人过,先干为敬。”
张小满也重新倒满一杯酒,一饮而尽,摆摆手,“说这个没意思了,我不是那小肚鸡肠的人。本来也是给你添麻烦了,”看着何警官放下酒杯直叹气,好奇问道,“出了什么事,把你愁成这样?”
何警官看了一眼又拿起一个鸡腿啃着的魏雪,挑挑眉,对着刚刚夹起一筷子爆炒猪肝的张小满叹道,“最近A市出现接连好几起流浪汉失踪案,说起来,可能与你住的那家医院有关。”
张小满和魏雪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哦?”
“如果只是流浪汉失踪,你还不至于这样忧愁吧,是现场还有别的情况?”张小满接着问道。
“没错,每个失踪地点都有一个瓶子,瓶子里装着人的五脏六腑,这才是让人头疼的。”何警官扶着额头,脸色像啃苹果时忽然发现刚啃过的地方有半截虫子一样难看。
张小满看着面前的一盘爆炒猪肝,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见魏雪拿着一串烤鸡心,正吃得津津有味,脸皮抽动一下,“这你也吃得下?”
魏雪像看白痴一样瞟了一眼张小满,“你忘了我是做什么工作的?”
张小满干笑两声,又看向正吃着花生米的何警官,问道,“你说跟我住的医院有关?圣彼得?”
何警官朝着正在埋头“苦干”的魏雪努努嘴,并没有回答张小满的问题。
魏雪轻哼一声,拿着纸巾擦擦手,“男人就是矫情,有什么不好说的。我知道我吃饭时的吃相是难看,没办法,这是在医院养成的职业病,我每天可没那么多时间在吃饭上耽误工夫。张小满,你今天不是为了请我吃一顿饭那么简单吧,说吧,有什么事?”
张小满竖起大拇指,“你还是和大学时一样冰雪聪明,我确实有个事想要麻烦你,但在那之前,你首先要回答我几个问题,”张小满正色道,“那天在医院闹事的女人,她的孩子是叫杨冬冬吗?”
魏雪从嘴里挤出一个字,“是。”
张小满追问道,“那天急救室抢救的也是他?”
魏雪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的确是他。”
张小满舔了舔嘴皮的酒渍,“其实那天下午他就已经脱离危险了,醒过来了对吗?”
魏雪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为什么不让他妈妈见他,别再拿那一套说辞搪塞我,我要听真话。”
“那个女人其实心里比谁的清楚,只是有些事不好在大庭广众下说出来。很早之前,她就和医院签署了一些合同,条款上清清楚楚写了在这段特殊治疗期间,她是不能探望她儿子的,至于,那孩子是怎么又跑出去出了意外,我之前就说过,那得问她。”魏雪沉着脸说道。
“等等,你们说的杨冬冬,该不会是你让我调查的那个孩子吧?”何警官望着张小满震惊地问道。
“没错,”张小满摸了摸鼻子道,“这就是我为什么迟迟不肯出院的原因。”
何警官大叫道,“怎么可能,那孩子不是死了吗?”
魏雪摇摇头,“至少他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你在这件事里牵扯有多深,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张小满眼神犀利起来。
“其实,在我进这家医院之前,那孩子就在圣彼得了,至于为什么当时他被送来之前对外宣布死亡,又和医院签署什么样的合同就不得而知了。医院上面的领导只是告知我们不得随意让她和孩子接触,实际上我也是最近才得到权限可以上到顶楼,知道的并不多。”魏雪摊摊手,无辜地说道。
张小满转过头,对着何警官点点头说道,“你刚才想说的事情,可以说了。”
何警官再次端起酒杯,吞下一大口酒,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在西郊现场找到一些车胎印迹,从附近监控来看,圣彼得的救护车到过那个地方。我怀疑.....”
魏雪瞪大眼睛,“不可能,医院的救护车这几天就没有出过外勤!”
张小满端起一杯酒,冷笑一声,“事情越来越有意思,”将杯中酒灌入嘴中,对着魏雪说道,“这杯酒,我敬你,我相信你与这些事无关。接下来,有件事就必须要拜托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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