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如豆,摇曳出昏暗的光线,勉强照亮这间窄小的房间。四周的边边角角没有被照顾到,模模糊糊看不清轮廓,显得屋子狭窄、拥挤。 而周自荣站在这样窄小的、逼仄的房间里,却仿佛站在宽敞、明亮的华屋中,他扬着下巴,不紧不慢地迈着脚步,十分从容地走到床边坐下。薄唇抿得紧紧的,一句话也不说,只用眼神示意罗衣。
罗衣颇为有趣地打量着他,如果她没会意错的话,他是叫她上前伺候他?
“愣着干什么?”周自荣见她一动不动,抱着手站在那边,嘴边噙着一抹轻笑看着他,渐渐觉得屋子里燥热,又羞又怒,“过来给我更衣!”
罗衣笑了笑,上前走近两步,却不如他所说的伺候他,而是弯下腰,一张脸凑得他极近:“我很好奇,是什么给了你错觉,以为我喜欢你,愿意讨好你,甚至伺候你?”
她的话又轻又软,不知情的,还以为她在跟他调情。
周自荣险些也这么以为,在他心里,她就是一个嘴硬、爱拿乔、不知好歹的女人。这种时候还跟他说这种话,大概就是要他哄她的意思。
可是当他不耐烦地拧起眉头,迎着她的目光就要训斥时,却被她眼底毫无波动的冰冷给惊住了。
他满心的火热,满心的羞怒,全都如同被一桶冷水浇灭。他浑身僵硬,看着她道:“你什么意思?”
“听不懂?”罗衣怜悯地看着他,“那我可真是要再劝你一句,不要读书了,你这样愚钝的人,读不出来的。”
周自荣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跳起来,他愤怒地瞪着她:“你说什么?!”
“嘘。大晚上的,别吵。”罗衣把手轻轻搭在他肩上,按着他坐下。
体内涌动出一股股燥热,她眼神闪了闪,大约明白李氏为何殷勤地做饭了,她笑了笑,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缓缓下移,抚在他的胸口,“我真好奇,你姨娘是不是跟你有仇?”
周自荣不知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明明听着话音是不喜欢他的,却偏偏对他上下其手。他僵着身子坐在那里,梗着脖子道:“我姨娘最疼我的!你知道什么?”
“是吗?”罗衣笑道,抚在他胸口上的手,微微用力按了按,“你看,你这样单薄,有没有力气行鱼水之欢?强行成了事,还有没有命?我倒是不忍心看你就这样丢了命,可你姨娘给我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她一边拍着他的胸口,一边意味深长地笑。
周自荣莫名汗毛都竖起来,戒备地看着她:“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她露出大大的笑容,眼底闪烁着叫人发怵的光,“放心,我会收敛着点儿,尽量不要你的命。只不过,经过今晚,恐怕你三日之内是下不了床了。”
说着,她攥着他的衣襟,用力一掀!
周自荣就像一个玩具人偶,被她一下子掀到了床上,还收不住力的打了两个滚。
紧接着,罗衣也爬上床,一手按着他的肩膀,一手扯住他的衣襟,用力一撕!
“你放开我!”周自荣忽然大力挣扎起来,又推又咬。
活像只发狂的小狗,在猎人的围捕下,拼命逃窜。
罗衣很是逗弄了他一番,才放开他,由着他跌跌撞撞地下了床,往门口跑去。
周自荣一口气跑到门口,用力一拉,竟然没打开!他陡然想起来,门被李氏锁上了,疯狂敲门:“开门!姨娘,开门!”
他后背上一层冷汗,想到罗衣刚才的话,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噤。这个女人如此狠毒,她如果真的要采补他,他恐怕真的会像她说的那样,至少三天下不了床!
“开门!姨娘,开门!”周自荣用力捶着门。
李氏打定主意,今晚不管罗衣如何叫喊,她都不会起来给她开门。
为免明天罗衣怪她,她甚至用棉球堵了耳朵眼,来了个耳不听为净。这样一来,就算明天罗衣怪她,她也有理由应付——她年纪大了,觉浅,堵着耳朵睡觉怎么了?
周自荣拍了半天的门,没有得到李氏的回应,后背被冷汗浸透,他想着身后那个笑意盈盈的女人,浑身都僵硬了。
深吸一口气,他勉强冷静下来,转身看着罗衣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放心,我不碰你。”
他实在生得一副好皮囊,唇红齿白,俊秀可人。明明说着这样不要脸的话,偏偏睁着一双纯真无辜的眼睛,只叫人觉得他可怜可爱极了。
罗衣笑盈盈地看着他:“我的确不喜欢你。不过,谁叫你姨娘给我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实在对不住,今晚要委屈你了。”
她笑得像个大尾巴狼,周自荣本能觉得危险,后背紧紧贴着门板,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一脸的戒备。
“你叫啊?叫破喉咙也没有人来救你的。”罗衣恶劣地说道。一边解开最上面的一粒扣子,一边不紧不慢地朝他走过去。
如果不是她,而是换成一个柔弱的女人,这会儿是不是被他强行按到床上了?
一个试图伤害别人的人,就该尝尝被别人伤害的滋味。
“呵!”谁知,周自荣冷笑一声,慢慢站直了身体,扬起下巴看着她,“我不与你一般见识,不代表你可以冒犯我!”
他绷紧了身体,下巴抬得高高的,一副拼命的表情,黑珍珠一样的瞳仁里充满了倔强和不屈。
罗衣笑道:“是吗?那就试试看?”
她朝他走过去,不等他反抗,三下两下就把他制服了。把他的两只手反剪到背后,像羁押犯人一样,押着他往床边走。
来到床边,罗衣将他往床上一扔,让他面朝下,趴在床上。然后坐在他腰间,伸手轻抚他的脸:“小脸儿真嫩。”
周自荣这会儿知道装腔作势没有用了,他激烈地挣扎起来:“你放开我!你这个疯女人!不知廉耻!伤风败俗!淫-贱-荡-妇……”
他骂得越来越难听,罗衣只是微微笑着,把他越按越紧。
终于,他骂得累了,喘着气停下来,脑袋侧压在枕头上,努力向后看,用一双漆黑的瞳仁死死瞪着她:“仗着一身蛮力欺负人,算什么本事!”
罗衣仍然淡淡笑着,她打量着他在昏暗灯光下,因为剧烈挣扎而薄红一片,显得分外漂亮的脸庞,看着他努力忍着却依然湿润了的眼眶,看着他充满愤怒和憎恨的神情。
“你和李氏给我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又锁上房门,把你和我关在这里,难道不是为了让我欺负你?”
当然不是。
是为了让他欺负她。
周自荣的表情僵硬了片刻,随即抿紧嘴,一个字也不说。
“你得明白,是谁先动了坏心?”罗衣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拍他的脸,“想明白了吗?”
周自荣别过脸,紧紧闭上眼睛,恶声恶气地道:“从我身上滚下去!”
这一回他的愿望没有落空,罗衣松开对他的钳制,然后从他身上下去了。
周自荣一个骨碌爬起来,做出戒备的姿势看着她。
“下去。”罗衣示意他,“我要睡觉了。”
周自荣想说,这明明是他的床,屋子也是他的屋子,要下去也是她下去。但是想起刚才罗衣怎么对他的,他手脚并用地爬了下去,一刻也不耽搁。
罗衣没理他,重新铺了铺床,然后脱掉鞋子躺上去,盖好被子。
“我睡了。”
“我睡着的时候,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说完就没了动静。
她背对着床外,侧身睡下的。盖着厚实的被子,裹成一团。
周自荣喘着气,坐在又冷又硬的椅子上,看着自己小幅度颤抖的腿,还有指尖。
恐惧未消。
他又恨又气,只觉得屈辱不堪。
罗衣美美地睡了一觉。
她起来的时候,发现周自荣已经不在屋里了,便知道李氏放他出去了。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对李氏说实话?罗衣笑了笑,慢条斯理地起身。
“姨娘,昨晚给我吃的东西,还有吗?”罗衣走到在院子里溜圈的李氏身边,走过去问道。
那种东西,叫人浑身发热,罗衣喜欢极了。
这具身躯因为常年营养不良,以及过度劳累,底子虚得很,晚上躺进被窝里,好久也暖不热。
倒是李氏给她吃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叫她浑身暖和,喜欢得不行。至于副作用,罗衣表示,小事一桩。
李氏听她这么问,以为她在责怪自己昨天给她下药。生米都煮成熟饭了,李氏一点儿也不怕她问,扬高了下巴,趾高气昂地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去做饭?要饿死这一家子吗?”
罗衣顿时明白,周自荣并没有跟她说实话。要不然她才不是这种态度。
她笑了笑,看着李氏说道:“我不太饿,不打算吃了。姨娘饿的话,还是快点去做饭吧。”
李氏顿时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她:“小贱蹄子,摆什么谱?以为爬上爷们的床,就金贵了吗?告诉你,你不过是给荣哥儿暖床的一个丫头,少在我面前摆谱!快去做饭!”
“哦?”罗衣挑了挑眉,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高声叫道,“周自荣!你出来!”
她倒要问问周自荣,是不是李氏说的这样?
“叫什么叫!”李氏恨得用指甲去掐她的脸,“荣哥儿一早就出去读书了,你叫什么叫?”
罗衣一把抓住她的手:“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不要再对我动手动脚。”
“小贱蹄子,翻了天了!”李氏不敢相信,罗衣失了身居然还敢在她面前摆谱。
她张牙舞爪地朝罗衣挠过去:“骄狂什么?不就是荣哥儿用过的一个丫头?你好好伺候着我,等荣哥儿日后出人头地了,说不定我给你说几句好话,给你留个姨娘的位置。再骄狂,叫荣哥儿休了你,一个被休的破鞋,看你还怎么骄狂!”
罗衣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她微微眯起眼睛:“破鞋?姨娘在说自己吗?”
“你说什么?!”
“被男人用过了,就是破鞋?姨娘难道不是在说自己吗?”
“我说的是你!小贱蹄子——”
“如果死了男人,就能够不以自己是破鞋为耻,还能够肆意辱骂别人……”罗衣说到这里,目光一抬,落在正要走近的一道身影上,抿了抿唇,“那我做破鞋也没什么。”
她的声音带着凉气,李氏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像有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在她背后蹭来蹭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落下来。
她浑身打了个机灵,正要说什么,余光就看见周自荣握着一卷书,慢慢走近了。登时尖叫一声,跳了起来:“荣哥儿快跑!”
不好!她疯了,要杀了荣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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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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