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毅道:“就楼上。”对警卫道:“把孩子抱下来。”
邢曜原本靠沙发上,此时身子前倾换了个坐姿,盯着楼上道:“孩子?”
“苏弥儿子。”邢麒麟解释道,“那个女人叫苏弥。”
“苏弥……”邢曜默念这个名字。
一阵“哇哇”清脆婴儿啼哭声传来,机械警卫面无表情,抱着个婴儿走了下来,递到邢毅手中。
邢毅极为熟练双手接过,看了眼孩子,对麒麟道:“她回来时,把孩子还给她。”
麒麟有些尴尬:“指挥官……”
一旁邢曜忽然站起,走到邢毅面前,低头看着他怀里,语速很:“孩子?”
那孩子原本躺邢毅怀里,正睁大黑眼睛望着邢毅脸,听到邢曜声音,转头看过去。望着他金属头颅面容,竟然“咯咯”笑了起来,双手空中胡乱挥舞。
这多少让邢毅有点意外。以往孩子并不喜欢机械人相貌,每次有机械人抱他即使不大哭,也会哼哼唧唧。今天却似乎异常兴奋。
他还没出声,一双金属手臂已经伸过来,径自从他怀里接过孩子。
邢毅抬头,看到邢曜把孩子抱怀里,紧贴自己金属胸膛,红眸竟是极为专注看着孩子脸,金属嘴唇线条逐渐弯起。
“好孩子。”邢曜盯着孩子慢慢说道,声音竟然非常柔和。
孩子兴奋了,他怀中依依呀呀叫了起来。抬手就抓向他金属脸颊边沿。他竟丝毫没有嫌弃这个人类小孩冒犯,一直盯着孩子一举一动,直接把邢毅两人晾一旁。
邢麒麟有点看呆了——他没料到远古战神抱着一个人类小孩,竟然一脸慈父样子。邢毅也有些意外,但他自己也喜欢苏弥母子,就并没有觉得多么不合常理。
不过看到孩子手抓向邢曜身上尖锐金属轮廓,他蹙眉站起来,从后面抱住孩子腋下:“殿下,金属温度太低棱角锋利,会对他造成伤害。”
邢曜原本双臂将孩子抱得很紧,闻言手劲才一松,目光又孩子身上停了一会儿,才看向邢毅:“孩子照料得不错。”
邢毅坐回沙发,微微一笑:“我看着他出生。”
邢曜闻言,金属面容似乎有些僵硬,矗原地站着没动。
直到邢毅和麒麟都看向他。才迈着金属长腿,走回沙发坐下。
孩子被人形机械保姆抱到一旁照料,邢麒麟奉命向邢曜汇报关于虚体人类历史。他们自称是顾氏后人。地球文明被机械文明灭亡后,这支顾氏人类驾驶宇宙飞船离开。过了很久,才以虚体人类这个种族出现。据说是顾氏对自己进行了改造,成为半机械虚体人类。
可邢麒麟说得详仔细,邢曜和邢毅却不约而同面沉如水,鲜少给予回应,似乎都有点心不焉。邢麒麟不禁对邢曜多看了几眼。总觉得这邢曜言行举止,还有看向自己眼神,似乎另有深意。
一个小时后,桌上通讯器终于响起。
邢毅和邢曜同时站起来,邢麒麟看着两人一致动作,心里怪怪。
邢毅提起通讯器:“说。”
不知那头说了什么,他脸色微变,黑眸盯着邢麒麟,渐渐浮上厉色。
他挂上电话。
“她不那里。”邢毅冷冷道,“怎么回事?”
邢麒麟张了张嘴,转瞬一想立刻明白过来:“……她跑了?”
“跑去哪里?”邢曜也问。
邢麒麟摇头。
三人面面相觑。
永恒星系两万五千光年外,某小行星。
中型战舰停靠地表下洞穴中,行星表面飓风阵阵,昏暗一片。
“夫人,我等待您进一步指令。”机械人站苏弥身侧。
“西洛,这里呆一个月。”苏弥道,“我们就回永恒星系。”
西洛道:“我们临时随机跳跃到这颗小行星,麒麟少将会找不到我们。”
苏弥目光从指挥舱外收回,看向西洛:“麒麟少将走时候,给你命令,是否听从我一切命令?”
“是。”
“那你放心。麒麟少将原本打算一个月后来接我们,我们一个月后就回去,不算违背他命令。”
“是。”
苏弥没有告诉西洛,她仓促命令战舰跳跃,只因她也不相信邢麒麟。麒麟一直邢毅和孟熙琮之间摇摆挣扎。现孟熙琮已死,她毫不怀疑邢毅有办法从麒麟口中撬出自己下落。
等一个月后,也许邢毅寻找她风头没那么紧,她打算混到永恒星系地面后,直接与简慕安等人联系。
危险地方,就是安全地方。只有人类才是可信赖。
而且她想到孟熙琮,就一点也不想远走逃亡。
回到永恒星系,还能继续感受到他存。仿佛他还跟自己活同一个星系。
这像是一个执念,令她又对自己人生充满希望。她知道这念头不理智,可这却是她失去孟熙琮之后救命稻草。
巨石阵复活、星系平移动乱,只给永恒星系带来短暂混乱。几天之后,生活重恢复——对兽族行星军事占领逐步推进;人类继续服从劳役。
自由城南半球基地,地下秘密,依然有条不紊推进。
只是身为指挥官,简慕安脸上很少有笑容。
这天晚上,手下雇佣兵报告一队机械蝮蛇南半球降落,据说是机械人一个大人物。简慕安便留了个心,严令连铎秘库周边做好防御警戒。
到了夜里十点多,果然有一艘蝮蛇秘库周围晃悠。连铎和几个人假装地面收拾零件,眼睛却一直盯着那艘猎豹上机械人来来往往。
等有人忽然拍连铎肩膀时,连铎回头一看,呆住。
一个高大男人,穿着破旧雇佣兵军装,双手插裤兜里。他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半个棱角坚毅下巴。
但是这身形,这气质……
连铎身后几个人见状有异,全部不动声色欺身上来。连铎却呆呆愣愣看着,直到那人微微抬起脸,嘴角有轻笑:“是我。”
连铎全身剧颤,一把抓住他肩膀。其他人看到他激动神色,十分惊讶。而远处站着机械人,似乎也抬头看过来。
“这里安全吗?”男人问。
“安全。”连铎声音都颤了,“我们下去。”
秘库里依然寂静而忙碌。连铎一行人走到开阔停机坪,就看到简慕安和其他几个舰长站技术军官电脑身后,全都看着什么。
“报告指挥官!”连铎声音嘹亮,“秘库一切进展正常。”
简慕安等人都回头看向一惊一乍连铎。
呆住。
孟熙琮摘下帽子,朝他们露出笑容。
“操!”简慕安骂了一句,手上半根烟掉地上,一个箭步冲过来。其他几个舰长紧随其后,冲到孟熙琮面前。一帮男人什么也没说,重重互相抱了抱。
“还以为你死了。”简慕安眼睛都笑眯了,“没想到你活生生回来,怎么感觉比走时候还结实了?”
孟熙琮微微一笑,没解释:“机械人想杀我,我逃了回来。给我秘库准备一个房间。除了你们几个,不要让其他任何人知道我活着。”又看了看不远处那一排激动得站起来技术军官,他问道:“凌燕工作进展得怎么样?”
简慕安答道:“很顺利。她已经初步模拟完成机械人跳跃技术。”
“也就是说……”孟熙琮目光明亮,“可以反击了?”
“是。”
“凌燕!”孟熙琮唤道。
首席技术军官急匆匆跑过来。
“把你工作成果拷贝一份给我。”孟熙琮淡道,“我今晚看。”
“遵命!”
孟熙琮又道:“你成果涉及全军胜负,必须严格保密。”
这晚,简慕安等雇佣兵头领,秘库中与孟熙琮大喝一顿,庆祝他劫后余生。孟熙琮简单说了说兽族行星遭到暗算,自己侥幸逃脱机械人追杀,后来混入一名机械军医战机,才逃了回来。
管如此,大家还是心有余悸。只是众人都有默契,都没有提苏弥。
反而是孟熙琮自己提了她。
“我收到消息。”他说,“她从邢毅手中逃走了。现也许外太空流浪。你让跟着机械人做任务兄弟们注意点,一旦发现她踪迹,要抢机械人前头把她带回来。”
“是。”众人闻言,顿时又充满希望。
“那孩子呢?”连铎忽然问。
孟熙琮沉默下来,眼中闪过狠厉杀意:“还邢毅手上。”
这晚众人喝到很晚,几乎倒了一大片。孟熙琮也醉了,回到简慕安专门给他安排地下室休息。
到了第二天清晨,简慕安起来,想起孟熙琮,特意走到秘库中。却见孟熙琮小屋门紧闭着。他透过小窗望见去,只见孟熙琮平躺小床上,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他想或许孟熙琮一路奔波十分劳累,又考虑孟熙琮身份保密。便嘱咐秘库人手,不要打扰孟熙琮休息,便离开了秘库。
他回到地面,看到昨天那个机械人大人物蝮蛇已经离开。这让他略略放心,便前往劳工营开始一天劳役。
与此同时,北半球自由城,黑色蝮蛇降落邢麒麟府邸。
机械卫兵看到邢曜通行证,恭敬放他进去。他刚走了几步,便看到麒麟站主宅门口,有些惊讶看着自己。
他沉默片刻,走到麒麟面前。
“我有话对你说。”
“……陛下请吩咐。”
管邢曜与邢毅已达成一致,军权依然邢毅手中。然而邢曜军衔依然是元帅,身份是王族。忠于王族是机械种族基本程序,邢毅不能不承认他身份。前天军事会议上,邢毅已向所有少校级以上高级军官,介绍了邢曜。军部包括邢毅、邢麒麟内五位拥有军事表决权将军,毫无异议同意邢曜应该成为帝国领袖。并决定数天后,公开向全军、全星系宣布机械之王诞生。同时,邢曜也会作为军中首席顾问,为军队提供支持。
所以邢麒麟已改口称邢曜为陛下。
两人客厅里坐定。邢曜抬头看了看,邢麒麟立刻屏退所有机械卫兵。
邢曜靠沙发上,金属长腿舒展,金属手臂抱胸沉吟。邢麒麟忽然觉得心头一跳。
“卡洛。”邢曜说,“还记得我把你从辐射区带出来时,你说话?”
邢麒麟脸色大变,一下子跳起来,手指着邢曜:“你怎么知道……”
邢曜红眸透亮,语气傲然:“你说,卡洛周这条命是孟熙琮,随时想要随时可以拿走。”
邢麒麟脸色瞬间苍白,一时失语。
邢曜站起来,逼视着邢麒麟:“现我不要你命,我要你忠诚。我要杀邢毅,夺得指挥权。”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倒计时,还有8-9章,哈哈哈,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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